這邊馬春生一道道的命令發佈出去,那邊楊震卻是既沒有阻止,也沒有表態,而是像一座木雕一樣坐在地圖之前,只是靜靜的看着地圖。不僅馬春生,就連其他所有的人都不知道這位軍區一號心中在想着什麼。
直到馬春生髮布完命令,楊震才轉過頭對着跟在自己身邊的軍區司令部作戰處一科科長葉超連續下達命令。只是他的這個命令,卻不是下給馬春生的。楊震看了看地圖道:“給王效明發報,讓他在四個小時之內,立即將不少於一個師的兵力立即轉向西南方向,向舒蘭、榆樹、德惠、九臺四縣交界處攻擊前進。”
“我不管他們用什麼辦法,明天早六時之前務必要搶佔榆樹之孟家屯,舒蘭西部的法特、白旗一線。並以一個團的兵力,前出九臺之其塔木、四楞山一線,切斷吉林日軍向榆樹戰場增援通道。”
“命令王效明所部主力,明晚黃昏之前務必要搶佔老爺嶺以西舒蘭境內各個要點,切斷拉發鐵路線,並形成對吉林、蛟河、雙陽日軍發起攻擊,並形成從側翼相配合正面形成向新京圍攻之勢。”
乾淨利落的下達完畢命令之後,楊震才轉過頭對着聽到給王效明命令後,心思才落地甚至有些狂喜的馬春生道:“你既然已經部署完畢,就按照你的計劃去執行吧。至於你親臨一線指揮的要求,我可以批准。但是你自己說過的穩紮穩打的那句話,你一定要給我記住。”
聽到楊震總算點了頭,尤其調整了王效明的部署配合自己後,馬春生略帶興奮的點了點頭。見到楊震擺了擺手,示意自己可以去準備了,連忙轉過身佈置去了。他要挑選最得力的作戰參謀、最好的收發報員,當然還有整個縱隊最好的地空引導員。
看着馬春生匆忙的背影,楊震卻是搖了搖頭。放這個傢伙出去,吃虧肯定是不能吃虧。這個傢伙之所以被日軍稱之爲毒狼,也就說明這個傢伙在戰場上辦法多、主意也多,最重要的是有作用的鬼點子更多。就算被日軍包圍,他也能找縫隙鑽出來。
但是要防着這個傢伙過於得意忘形,一旦打順了搞不好收不住手。在這一點上,他可是有過前科的。他的膽子上來,不僅比杜開山要肥的多,而且總能找理由說服你,去按照他的計劃行動。想了想,楊震對着身邊的葉超道:“你也去,暫時先到他身邊任副參謀長兼作戰處處長。”
楊震的這句話,讓自從在皖南跟隨楊震調到東北,先在軍區軍事學院高級系進修三個月之後,此次戰役發起之前才調到總部任作戰一處任副處長的葉超愣了一下:“一號,我才調到抗聯工作時間不長,這就下一縱任副參謀長是不是有些不好?何況,我還想跟在您的身邊多鍛鍊一些。”
對於葉超的有些不情願,楊震擺了擺手道:“你是老紅軍出身,實戰經驗豐富,這一點毋庸置疑。你現在缺少的,只是大規模的合成作戰經驗和真正一線帶兵的經驗而已。這一點你很清楚,我也是很清楚的。”
“總是在總部鍛鍊成熟的慢,只有下去帶兵,才能真正的鍛鍊進步的快一些。放在總部鍛鍊,最好也就是當一個參謀長,怎麼能習慣帶兵?而且我讓你去給馬春生擔任副參謀長,除了鍛鍊之外,還有其他的用意。就是讓你看着他一些。”
“老馬這個人別看平時很沉默,但是打仗的時候鬼點子多,爲人也相當的機敏,小鬼子想讓他吃虧很難。不過這個傢伙大局觀,也就是看全局的眼光稍微差了一些。同時,這個膽子也有些過大。”
“我們發起此次會戰,實際作戰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打通與關內的聯繫。而並不是以新京爲主要目標,更不是爲了消滅多少關東軍。新京現在是什麼地方?對於我們來說不僅僅是一個馬蜂窩,更是一個負擔。給他一根竹竿,他敢把天捅一個窟窿。”
“打了新京,固然是面子上好看,政治上可以贏得一些喝彩。在軍事上,也可以切斷日軍這個東北的戰略交通樞紐。但除此之外,我們還能有什麼好處?攻佔新京,日軍勢必要瘋狂反撲。我軍只能將有限的兵力和裝備,儘可能的集中到新京周圍。”
“從目前看,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之內,我們的戰爭潛力與整個日本相比還相差懸殊。這種硬碰硬的奪取新京,我們要消耗大量寶貴的資源和兵力。這種消耗與奪取新京所獲得的成果相比,很是得不償失。”
“我們的後勁,至少眼下還遠不如身後有一個發達的工業化國家支撐的日軍。整個根據地的人口基數,更遠不如日本本土。而且我們在奪取新京之後,還要背上新京幾十萬人口供應的壓力。糧食、煤炭,以及所需的必要生活物資,都要算在內。在我們現在就連食鹽還要從江北進口的情況之下,整個根據地的經濟已經有些不負重荷。”
“更重要的是,將關東軍太多的兵力牽制在新京一線,眼下讓關東軍在新京周邊耗費太多的兵力,對我們今後的整體戰局不利。我們雖然打了不少的勝仗,但是我們現在手頭的實力,雖然有了很大的發展,卻並不足以一口氣吃掉聚成一團的幾十萬日軍。”
“日軍可以源源不斷的從本土和朝鮮動員兵員,但我們卻不能。根據地目前的兵源潛力,已經挖盡。一旦主力被牽制到新京或是傷亡過大,缺乏後備兵員的我們,還拿什麼去打下去?要是有那個實力,我們早就解放全東北了,那裡還用得着拖到現在?”
“現在從全局來看,奪取新京對我們來說弊大於利。老馬這個人那點都好,就是上來的時候有些很容易草率行事,見到有利的戰機很容易不顧全局。所以我希望你在他身邊,能夠看住他一些。”
“一句話,在局部戰場上,我可以允許他做一些出格的舉動。但是這種舉動,絕對不能影響的總部的統一戰略部署,更不能影響到我們的未來發展。將這個傢伙單獨放出去,不是不行,但是必須在他身邊按上一個籠頭。而讓你去,就是起到一個籠頭的作用。”
“去吧,到下面多鍛鍊一下怎麼帶兵。至於回總部學習,機會有的是,什麼時候都可以,不急於一時。我從新四軍把你調過來,可不是缺少一個作戰科長。我需要的是一個真正能帶兵的人。”
楊震說完心中的想法之後,對於楊震的想法已經明白的葉超沒有在說什麼。儘管很不想離開楊震的身邊,但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的這個道理,他還是明白的。尤其是楊震已經將話說的這麼透徹的情況之下,他也只能選擇服從。
到東北來已經半年了,這半年的時間讓葉超有種在夢中的感覺。裝備自然不必說了,這邊上有飛機,下有重炮和坦克,單單汽車的數量,就比原來新四軍所有的馬匹加在一起還要多的多。
至於輕武器,這邊的機槍數量都快趕上新四軍的步槍數量了。一個團的火力,比原來整個新四軍一個軍還要強。一個團的火炮配置,華北的十八集團軍他不知道。但是對於東南的新四軍來說,就是整個新四軍也沒有這麼多的火炮。這些堪稱豪華裝備,是關內部隊想都不敢想的。
抗聯現在的這種火力配置,別說在關內部隊看不到。就連一向對關內部隊來說,裝備號稱精良的國民政府中央軍中,也見不到。但火力配屬上去了,作爲一名指揮員相對應的能力也要跟得上。
自從調到東北工作之後,葉超心中的想法與所有的關內調過來的幹部一樣,都感覺到自己需要學習的東西太多了。否則,自己的指揮能力如果跟不上形勢的發展,那就註定只能被淘汰。
這也是葉超爲什麼不想離開楊震身邊的主要原因。跟在楊震的身邊,累肯定是要累點,但也真能學到東西。從一場戰役之中的兵力的配置,到火力的分配,以及在戰鬥之中對整個作戰部署調整,可以學習的地方太多了。留在楊震的身邊,對於自己成長有很大的好處。
不過,葉超也承認楊震說的有道理。自己在新四軍就一直擔任作戰參謀,到了抗聯之後,除了在指揮學校學習之外,也是在總部工作,真正缺少的在一線帶兵的經驗。也只有真正的下到一線部隊,才能取得更多的帶兵經驗,對自己未來的發展也更有益處。所以儘管有些不太情願離開楊震的身邊,但是葉超還是選擇了接受命令。
葉超走後,楊震看了看他的背影卻是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他知道,自己剛剛的那番話葉超聽進去了。對於自己安排他去馬春生身邊擔任副參謀長的原因,他也是清楚和了解的。自己交待給他的任務,也會做到的。
對於葉超的爲人和能力,楊震心中還是有數的,他也是相當看重的。否則也不會將他從新四軍千里迢迢的調到東北來。將他放下去,自己也能放心一些。楊震自認爲自己看人還是不會走眼的。
葉超爲人穩重,大局觀很重,缺少的只是一線帶兵的經驗。有了葉超在馬春生身邊,起到的不僅僅是籠頭的作用,還可以對馬春生起到一個有效的制約。有了他同去,自己也可以真正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