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楊震沒有假手他人親筆連續起草了分別給陝北以及蘇北的兩封電報,將自己的決心告知陝北與蘇北。在起草完電報後,本想喊葉超的楊震猶豫了一下,還是自己親自來到了李慧蘭處。
此時的李慧蘭貌似已經冷靜了下來,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接過楊震這兩封電報,快速的發了出去。發完電報後,李慧蘭擡起頭看了面前面無表情的楊震,遲疑了一下開口道:“政委,您還有什麼指示?”
看着李慧蘭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楊震搖了搖頭,只是道:“那件大衣就給你留下吧,晚上的時候披着點。這裡雖然是江南,但是畢竟現在還是冬天,山風還是很硬的,你別坐下什麼病根。那件大衣是我一直穿着的,沒有經過別人,還是很乾淨的。我知道你有愛乾淨的習慣。”
說完這番話,楊震卻是轉過身,沒有看身後李慧蘭聽完自己這番話後的表情。但在臨走的時候,楊震沉默了一下,背對着李慧蘭道:“我會和陝北以及蘇北商議,等渡江之後我會帶你回東北。那裡需要你這樣的人才。還有,將你放在身邊,我會安心一些。”
有些話兩個人雖然都沒有挑明白說,都壓制在心裡面。話裡面的意思,也是隻有兩個人自己才能明白。轉過身的楊震沒有看到李慧蘭看向自己時候眼中的淚水,也許他感覺到了,但是最終還是沒有回頭。
跳出了三戰區的合圍圈,雖然還處於日軍與三戰區夾擊的境地,但畢竟情況已經緩解了很多。剩下的路,雖然也不算好走。但在侵華日軍兵力已經使用到了極致的情況之下,除了機動性極強的海軍之外,整個長江沿線的日軍兵力部署的並不算太多。
儘管關內侵華日軍唯一一個野戰兵團十一軍的軍部就駐紮在武漢,但這個十一軍的主要力量還是在兩湖境內,少量的兵力駐守在江西的九江之南昌沿線。而除了十一軍之外,日軍華中派遣軍其餘的兵力,更多都放在了保證津浦鐵路,以及盛產糧食的長江三角洲地帶、京滬杭一線。
皖南一線的日軍兵力並非很多,除了駐紮在南京至蕪湖沿線的第十五師團之外,就只有駐紮在江北安慶的一一六師團,以及廬州的獨立步兵混成第十三旅團。而十五師團將更多的精力都放在蘇南以及保證蕪湖至南京的蕪寧鐵路線安全上。作爲不是日軍重點作戰區域的皖南,兵力部署遠不如蘇南以及皖中密度大。
一張網眼張得過大,想要什麼都撈到手的漁網,也許能抓到一條大魚。但通常是什麼都想抓,卻是什麼都抓不住。與此時蕪湖到南京江面上日軍軍艦雲集的境況不同。也許不是作爲重點作戰區域,日軍在皖南兵力部署上的先天不足,更多的是依靠僞綏靖軍。在這種情況之下,楊震剩下的路程走的雖然同樣不輕鬆,但是卻比之前要好的多。
南陵、繁昌一線又是三支隊長期活動的老根據地,這裡的羣衆基礎可謂是相當的不錯。雖然地處江南水網地帶,但在基礎羣衆的掩護之下,部隊行軍速度可謂是相當的快。基本上沒有經過戰鬥,便抵達了位於縣城西北十一公里的三支隊老根據地之一的寨山隱蔽待機。
一九四一年一月八日,自雲嶺出發後已經整整八天後。在夜色的掩護之下,楊震帶領所部在荻港以東的高安橋至夏湖一線,乘坐江北第四支隊早就已經預備好的船隻順利渡江。而此時,在蘇南的軍部以及主力,卻因爲日軍在長江上嚴密的封鎖,渡江已經是半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渡過長江後,楊震率部在前來接應的第四支隊一部,以及活動在無爲、廬江、桐城一帶的三支隊挺進團的掩護以及協助之下。晝夜兼程,經無爲、含山、滁縣抵達四支隊位於定遠的津浦路西根據地進行短暫休整、補充彈藥。準備下一步向東越過津浦路,與在鹽城的蘇北指揮部匯合。
在楊震向路西根據地轉移的過程之中,部署在津浦路以西的第五戰區桂系部隊,雖然對楊震所部的轉移採取了嚴密監視,但卻並未主動的下手。當然,此時知道部隊已經相當虛弱,而且實力也遠遠無法與桂系相提並論的楊震,自然也不會去主動招惹桂系。
儘管一路上在經過其防區的時候,雙方的形勢也相當的緊張,甚至可以用劍拔弩張來形容。但不知爲何,桂系卻始終沒有主動發起攻擊。只是派出一個師的兵力採取了送客的形勢,尾隨楊震所部一直出了無爲境內才轉身離開。
控制皖西、皖中的桂系部隊讓開一條道路,讓楊震所部得以未經戰鬥,便安全的抵達了四支隊的路西根據地休整待機,並保存了最後的實力。爲下一步抵達鹽城打下了一個良好的基礎。
在抵達四支隊津浦路西根據地之後,楊震終於可以放鬆一下自雲嶺出發後一直緊張的神經。下面從津浦路西到蘇北指揮部所在地鹽城,中間出了津浦路沿線之外,剩下的路程都在路東根據地以及蘇中根據地內行軍。可以說,只要日軍不出來掃蕩,基本上就已經沒有任何的懸念。
在楊震抵達路西根據地時,路西根據地的黨政軍領導,雖然按照楊震的要求沒有公開的舉辦大型的集會慶祝。但也傾盡所有拿出了雖說沒有山珍海味,但也算的上豐盛的飯菜,招待從皖南一路上風餐露宿轉戰過來的兄弟部隊。
雖然與四支隊的各位領導不熟悉,但面對自己下級和兄弟部隊領導的盛情,楊震卻是無法推辭。前後兩世從軍多年的他也知道,軍人表達感情的方式很多都是在酒桌上。只是與東北那裡對自己顯得更加畏懼的老部下相比,這裡幹部的熱情度在楊震看來,有些過度。當然,在這個時代其實還是很平常的。
尤其是這個時代上下級的關係,並不像後世那樣分明。在戰火中鍛煉出來的那股子血濃於水的戰友情誼,也並不是後世拜金時代可以相提並論的。最關鍵的是這個時代的人,還沒有後來那麼多的花花腸子。
這個時代下級幹部到上級首長身上摸煙的情況,甚至直接要東西的很正常。在酒桌上灌首長酒也並不罕見,尤其是在部隊通常沒有機會喝酒的情況之下,很是讓一些酒鬼逮到了這個難得的機會。
楊震這個新四軍代政委、東南局代理第一書記,雖然級別夠高,但大家都是戰場上一路上拎着腦袋拼殺出來,平日裡不拘小節也就慣了。到了酒桌上,自然也就更是沒有了什麼上下級的區別。
儘管很是不太想喝酒,但是至少作爲名義上的最高指揮員,對於這些名義上部下的熱情,楊震還是不好拒絕的。尤其是在自己還相當的年輕,甚至和路西根據地的一些營長年紀相當的情況之下,楊震更是難以拒絕。
尤其在隨同自己一同從皖南轉移的幹部,緊張了這麼長的時間之後,楊震更不想掃大家的性。路西根據地雖然陌生,但也是自己的一個家。既然到家了,讓大家放鬆一下緩解長時間緊張帶來的壓力也是應該的。過剛易折的道理,楊震還是明白的。
這個時代雖然不講究什麼心理醫生和心理治療,但楊震也知道,在經過這麼多天的壓力之下,部隊的神經可謂是已經繃到了極點。適當的放鬆一下,對於緩解部隊之前的緊張情緒,還是有好處的。
當然這種放鬆不能既不是像國軍部隊那樣,美女加上豪華晚宴一起來。更不能像後世那樣先喝酒,在去唱歌,然後再去那種掛着羊頭賣狗肉的地方洗澡、按摩式的放鬆。對於這個時代的幹部來說,能和兄弟部隊的首長喝點酒,就已經是最大的放鬆了。
新四軍窮,這是無疑的,也是公認的。再加上路西根據地前段時間又是反掃蕩,又是爲了拓展生存空間與五戰區衝突不斷就更窮了。所以就算歡迎楊震這個政委的酒宴上的酒,自然也不是什麼名酒,更沒有後世茅臺、五糧液那樣動輒一擲千金的昂貴名酒,甚至連當地產的名酒都沒有。
雖說路西根據地的領導已經是親盡全力置辦,但酒宴上依舊是素多葷少,上的酒也都是當地老百姓私下釀造的土酒。不過定遠本地的土產酒雖說不是什麼名酒,釀造的工藝也很粗糙,但這度數卻是一點都不低。
一場並不豐盛的歡迎晚宴下來,在當地領導以及自己幾個部下輪番敬酒之下,楊震實實在在的被灌了不少的酒。本就已經相當的疲憊,在加上喝了不少的酒,勉強支撐到晚宴結束後的楊震醉倒了。
醉倒了的楊震,幾乎什麼都不記得的楊震,唯一能記得的就是好像是一個女兵將自己攙扶回了住處後,自己迷迷糊糊的好像是抱住了人家,好像朦朦朧朧的還親了人家,還和人家不知所云的說了些什麼。只是後來又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情,他卻記不得了。
楊震只知道的是,在自己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身上幾乎沒有穿衣服。而自己的被窩之中,明顯還殘留另外一個人的餘溫。在自己的枕頭邊上,還有一根長長的秀髮。而相對於這根並不明顯的秀髮,枕頭上的那一灘淚痕卻是顯得更爲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