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黃勝斌要求總部支援的建議,馬鳳岐走到他的身邊看着三百米之外正在激戰的戰線,皺了皺眉頭後道:“老黃你還別說,鬼子要不是抽了瘋似的這兩天改變了全面進攻的戰術。放棄了全面進攻,改爲重點進攻火車站。”
“再加上老天爺幫忙,昨天的那場大暴雨。否則按照鬼子之前的攻勢強度,別說火車站現在就是雙城縣城都丟了。咱們手頭上剩下的這兩個營,恐怕要是鬼子繼續全面進攻,根本就堅持不下來。”
“不過鬼子改變戰術倒也不算是意外,應該其他方向戰局出現了重大變化逼着他們改變。老黃,今天已經是我們堅守的第十天了。可是從昨天起,我們就沒有再接到總部任何的其他方向戰況通報,你說這正常嗎?”
“現在一號和三號就在哈爾濱,你說他們對近在咫尺的雙城戰場的一舉一動能不了如指掌?一號好出奇兵就算了,可別忘了三號一向是以穩重見長。如果我們這裡真的危如卵石,這兩大巨頭絕對不會熟視無睹。現在援軍還沒有到,恐怕總部又要做什麼大的文章了。”
“不過總部爲了支援我們,除了派出了三分之一還多的航空兵之外,就連在哈爾濱繳獲的那門列車炮都派了出來。好傢伙,三炮幹掉了鬼子大半個聯隊。這小鬼子吃了這麼一個大虧,連哭都沒有地方哭去。”
“總部這麼做,沒有別的意圖,就是要盡最大努力的支援我們爭取時間。老黃你發現沒有,這兩天列車炮的火力減弱了,甚至今天完全停止。但空襲的力度卻是越來越大。今兒一上午,這轟炸就沒有聽過。”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兩天總部沒有發回來任何戰報,恐怕是黑河境內的一縱現在已經正在兼程南下,弄不好已經抵達哈爾濱一線了。而今天第九師團的表現,我看也是有些心虛。弄不好他們這是在虛晃一槍,表面上還在猛攻實則已經開始部署撤退了。”
“北面的戰事他們比我們門清。如果我猜測的沒有錯的話一縱如果真的已經南下,那麼黑河境內的戰鬥恐怕已經結束了。事情的發展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日軍接下來的進攻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換了任何一個頭腦略微清醒的指揮官都不會明知已經沒有希望了,單純的爲了進攻而進攻。日本人雖然賭性大了一點,死硬了一點,但可絕對不是那種好面子的人。什麼時候該進攻,什麼時候該撤退他們比誰都清楚。”
說到這裡,馬鳳岐看了看張嘴想要說什麼的黃勝斌,笑了笑道:“老黃,你不要着急。我打賭,最遲明天上午或者弄不好今天午夜就會看到分曉。不過我們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你抓緊時間帶人將重傷員全部都轉移出去,還有銷燬一切多餘的資料。”
“除了留下兩部電臺之外,其餘所有多餘的電臺全部用手榴彈炸掉。給旅部的所有人都發上槍和手榴彈。還有咱們手裡面不是還有臨時從雙城徵集的那幾百兵員嗎,都調進城來。今天午夜之前,應該會是咱們最難熬的一段時間。只要挺過了今天,等主力趕上來鬼子就翻不了天。”
黃勝斌還未答話,馬鳳岐身後傳來一個讓兩人都相當熟悉的聲音:“馬鳳岐你說誰翻不了天哪。你這個旅部,現在除了你和黃勝斌的兩個警衛員之外,連參謀都派出來執勤了,還翻不了天?我苦心培養出的參謀你就這麼給老子浪費?”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馬鳳岐與黃勝斌不由的一愣後連忙轉身,卻看到楊震與郭邴勳肩並肩就站在他的指揮部。看到一號與三號到了危機四伏的雙城城內,馬鳳岐與黃勝斌兩個人嚇了一跳,連忙道:“一號、三號你們怎麼來了?這裡太危險了。”
對於馬鳳岐對自己安全的擔心,走到觀察口處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戰況的楊震隨口道:“怎麼這裡你們能待得,我這個當司令員的就待不得?我又不是什麼國寶,作爲一個軍人不敢來前線,還算什麼軍人?”
說罷,放下望遠鏡轉過身來,看着面前這些天猶如蒼老了幾十歲的馬鳳岐、黃勝斌兩個人,沉默了一下才道:“怎麼樣,這幾天沒有少吃苦吧。再堅持一下,一縱隊的兩個旅由孫吳車運,在今天凌晨已經趕到了哈爾濱,最遲黃昏時便能趕到雙城一線。裝甲旅主力也已經抵達臥龍泉、五家子一線。”
說到這裡,楊震頓了一下,來到地圖前面指了指隨行參謀掛在牆上的雙城地圖道:“總部已經決心以一縱一旅配屬裝甲旅兩個營,騎兵旅從水泉一線向沈家窩棚、廂紅旗二屯一線攻擊前進,切斷第九師團左翼與二十四師團之間的聯繫。”
“同時獨立三旅加強獨立八旅一部並配屬裝甲旅主力,從東官一線沿公路向陳正藍旗一線強行穿插。至於你們這裡,將由剛剛從齊齊哈爾那裡調回來的五旅主力並配屬新組建的一個團,接替你們的防禦。”
聽罷楊震的部署後,馬鳳岐在心裡快速的琢磨了一下後道:“一號,您這是要一口將第九師團吃掉?只是總部的部署我不敢挑毛病,但我和老黃卻總感覺這個第九師團今天的動作不對,甚至可以用反常來形容。”
“您看十天下來,儘管其加強了五十七師團的一個聯隊,但第九師團的傷亡固然也不會太輕。雖然我的獨立二旅快要拼光了,但我可以和總部保證,第九師團這些天下來,傷亡至少在萬餘人以上。我的兵力雖然不如第九師團雄厚,但我的炮兵可不次於第九師團。”
“但您現在也看到了,他們現在居然不顧我軍大舉空襲,卻依舊全力向火車站發起攻擊。我認爲這不是日軍有什麼新的舉措,而是恐怕是他們要跑。一縱率兩個主力旅南下,應該是黑河境內戰事已經結束。”
“我們縱隊主力那裡的情況如何,我雖然不清楚。但裝甲旅和騎兵旅,以及四縱主力五旅既然已經騰出手來,也就預示着齊齊哈爾方向的戰鬥已經差不多了。這一點我們知道,我想日軍同樣也很清楚。而且以日軍在東北境內的耳目之多,一縱南下的消息恐怕現在也隱瞞不住了。”
“從這一點來看,日軍換了任何一個指揮官除了腦袋抽風的之外,都不會在繼續攻擊下去。對於日軍指揮官來說,撤退是唯一個明智的選擇。但鬼子今天的反應卻是恰恰的相反,將主要的有生力量全部投入到了車站方向。”
“一號、三號,事態反常即爲妖。從現在的戰況來看,日軍繼續攻擊應該是最下策。但我們眼前的日軍卻恰恰選擇這個最下策,我感覺日軍這是要掩蓋什麼。一號、三號,我認爲鬼子這是要跑。這也是您二位來之前,我和老黃一直在合計的事情。”
“我希望總部能在半個小時給我兩個營,我想打一次戰術反擊摸摸這個樋口季一郎的真正意圖。如果第九師團真的要跑,我希望總部能夠督促一縱的兩個旅加快速度,最好黃昏趕到後不待休整,便發起攻擊。”
聽到馬鳳岐的分析,楊震和郭邴勳對視一眼,卻是苦笑搖頭着由郭邴勳道:“老馬,你說的沒有錯,鬼子現在的意圖的確就是以不退反進的態勢掩護他們的撤退意圖。鬼子這是在給我們做出一個假象來,希望能夠吸引我們的目光,掩護其真實的意圖。”
“你能看出這一點,倒是不錯。不過兩個營,我們現在給不了你。別說兩個營,除了一號和我帶來的一個警衛營之外,我們手頭現在連一個連都抽調不出來。
“跟你實話吧,總部現在拉開這個架勢,並不是真正的要吃掉他們,而是在嚇唬他們。而現在我們需要面對的現實是,到目前爲止參與此次整個濱江、龍江作戰的參戰各部傷亡慘重,不休整已經無法繼續戰鬥下去了。”
“一縱那裡還好一些。第一師團留守黑河境內的第一、三兩個聯隊主力,在我軍搶佔孫吳縣城後,便收縮到了黑河、愛輝一線的要塞羣中。就在四天前,其已經沿着黑龍江上撤到了漠河境內。”
“而且其撤退時雖然在夜間,但在我軍遠程炮火和航空兵,以及繳獲的僞滿江上軍那幾艘艦艇的追擊之下傷亡慘重。最保守的估計,其傷亡也在三成左右。這兩個日軍聯隊沒有長時間的補充,已經無力再戰。”
“至於四十九和五十七兩個聯隊,除了小部潰散之外,大部分被我軍圍殲在孫吳、嫩江境內。在與黑河境內日僞軍激戰時,一縱的傷亡雖然超過了三分之一,但是還保持了一定的戰鬥力。”
“不過你們的四縱出擊的六個團,加上總部後調上去的兩個團在與五十一師團、日軍獨立第四守備隊以及僞滿第三軍管區激戰中傷亡三分之二,確確實實的已經打殘了。準備接替你們的五旅現在總兵力只能拼湊出一個團。而總部後調給他們的那個團,是一個新兵團,壓根還沒有形成戰鬥力。”
“包括配屬的各個部隊,除了騎兵旅還保持相對完整之外,就是裝甲旅也戰損達到了三分之一。現在能開動的坦克,所有數量加在一起已經不足七十輛。這也是總部爲什麼從黑河將一縱調回來,而沒有調四縱回來的原因。”
“目前我們在哈爾濱以西的廣大戰區,能調動的只有一旅和獨立三旅以及獨立八旅的一個團。而這兩個旅,現在也各自只有兩個團的兵力。也就是說,現在總部手裡已經是無兵可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