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楊震頓了一下,又看了看老總身邊的那個團的團長和政委,才道:“老總,部隊是要鍛鍊才能真正的成長起來,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但是拿這樣一支部隊去練手,那是對我們的部隊不負責任。”
“這不是軍事技術與武器裝備的事情,更不是戰鬥意志堅定與否的問題。這種全新的作戰模式,對於他們,甚至我們大部分的部隊來說,還是一片陌生的領域。讓大部分人甚至連實戰經驗都沒有的他們,去面對他們從未經歷過的全新作戰模式。老總,這不是鍛鍊部隊,這是要徹底的毀滅他們。”
“老總您是軍事大家,在一場戰爭之中,決定勝負的最關鍵因素不是武器裝備的強弱,而是行之有效的戰術以及人的意志,這一點您比我清楚。讓這麼一支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部隊,去面對這種敵人。在形勢還沒有危急到不顧一切的情況之下,老總,這個決心可不好下。”
楊震的話音落下,老總卻是苦笑着搖了搖頭道:“你呀,總是有這麼多的理由。這支日軍與你們作戰時候的情況,我一直都在看着。這支日軍究竟是什麼樣的,我還是很清楚的。的確,這不是一般的日軍。”
“這支日軍讓我想起了四一年,日軍對我太行區大掃蕩的時候,出現的那支在我根據地化妝偵察,給我們造成極大破壞的那支益子挺進隊。不過從當年一二九師上報的戰況來看,當年的那個益子挺進隊,比眼下這些日軍可是還有一定程度的差距。”
“正是看出了這一點,這也是我爲你安全擔心的原因。楊震同志,我不管你出於什麼樣的考慮。但是眼下你必須要對自己的安全負責,這不僅僅是對你個人,更是對整個冀中戰場,乃至整個抗聯和東北的未來負責。”
“這件事情,我不想再強調了。你現在是全軍最大,也是實力最強的一個戰略區最高軍事指揮員,很多道理不用我說,你也是懂得的。但今天這件事情,我還是希望下不爲例。你要記住你身上的責任,不要拿自己和自己部隊的安全開玩笑。”
聽出老總語氣裡面濃濃關心的楊震,卻是沒有反駁這位性格寬厚長者。雖說沒有拍着胸脯保證下不爲例,但也在語氣之中儘可能的讓老總消氣。至於邊上站着的那兩個團長和政委,楊震也並未去追究他們的責任。
有些事情,不是追究責任的問題。很多的事情,都要一步步的去走,不能一觸而就。部隊的成長,還是需要一定時間的。拔苗助長,可並不是一個好的習慣。柿子還是先挑軟的捏的,這種惡狼一樣的對手還是不適合。
而就在老總與楊震這番對話的時候,在戰場的那一邊,已經響起了密集的炮聲。接到命令的參戰的那個炮兵連,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將攜帶的一百二十發炮彈,全部傾瀉在了日軍殘存兵力固守的這塊面積不大的墳地內。
同時原來一直部署在城內的兩門八二迫擊炮,也將最後的十多發炮彈,全部砸進了日軍最後的這塊陣地。當炮聲落下後,日軍固守的最後這塊陣地已經被夷爲平地。近一百四十發發炮彈,對於這塊東西長不到三十米,南北寬不過二十米的狹小地帶,帶來的破壞力幾乎是毀滅性的。
被抗聯參戰部隊裝甲車與步兵火力,死死的封鎖在這塊面積不大,除了墳包可以作爲掩體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工事墳地內的殘存日軍。在對方火力死死盯着自己這邊,別說做出防炮動作,就是露出一個頭都會遭到射擊的情況之下。
不管這些日軍其無論訓練如何的有素,戰鬥力再如何的強悍。但面對着密集的炮火,幾乎無法做出任何規避動作。當炮聲落下,抗聯的參戰部隊發起最後的衝鋒時,還能抵抗的日軍已經是寥寥無幾。
儘管剩餘的寥寥無幾的幾名日軍,還在拼死的抵抗。但是他們的抵抗,已經最終無法改變任何的局面,也無法挽救自己的命運。最後的並不激烈的戰鬥,僅僅持續了不到二十分鐘,便已經全無聲息的徹底結束。
看着最後的戰鬥已經落幕,有些事情不想讓太多人知曉的楊震,在讓那個團長和政委,將他們的所有部隊帶回後。自己則對着前邊負責最後指揮作戰的警衛營長,很隱蔽直接做出了一個奇怪的手勢。
在見到一號的手勢之後,那個警衛營長也絲毫沒有客氣的帶着自己的部下,掏出身上佩戴的手槍,挨個給所有的日軍屍體補槍。包括已經喪失了戰鬥力的傷兵,以及之前戰鬥中被擊斃的日軍屍體在內,逐一的都補上了一槍。
斬草除根,這是楊震現在唯一的想法。這不僅僅是不能讓這些人,在戰爭期間有機會活着回去,在重新訓練出一批類似的部隊。包括在不遠的未來,楊震也不想讓日本人,包括那個時候的美國人,在短時間之內掌握特種作戰理論。
儘管楊震也清楚,這種作戰模式已經不再是一個秘密。就在四四年底,美國人就會接觸到的德國人給他們上的最生動一課。但楊震的意思還是讓美國人慢慢去摸索,有的時候某些新型作戰理論,形成的太快不利於人家成長不是嗎?
德國人固然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但無論是德國人,還是眼下也組建了幾支特種部隊,在北非戰場上也算是出盡風頭的英國人。儘管整個理念,要比日軍先進的多。但也都處在草創時機,距離真正成熟還遠着呢。
他們可以給美國人提供一些經驗,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但是真正的東西,還是要美國人自己去摸索。而眼下抗聯的類似作戰理念,卻是英德兩方面遠遠無法相比的。楊震可不想讓這些日本人在戰後回到本土後,給美國人太多的幫助。
最關鍵的是楊震並不想讓美國人,對中國人在這方面的情況瞭解的太多。有些東西,能掩蓋一段時間的,儘可能還是要掩蓋一段時間。日本人究竟走到了哪一步,現在可用的情報不多。但是動用一切手段,儘可能的避免某些方面的消息泄露出去,自己還是要做的。
在多種考慮之下,斬草除根也就成了最好的選擇。他衝着自己警衛營長打出的那個手勢,就在抗聯特種部隊使用的專用手語之中,表達徹底解決意思的手語。這個警衛營長就是特種部隊調過來的,對於這個手勢表達的什麼意思,他自然是相當熟悉的。
他剛做出這個手勢的時候,老總以及其身邊的參謀、警衛等人,還不清楚楊震這個手勢是什麼意思。但是當警衛營長,帶着自己的部下,給日軍挨個補槍的時候,幾乎所有在場的十八集團軍的幹部和戰士,都明白了他這個奇怪的手勢,究竟是什麼意思。
可這個時候,他們想要制止卻是已經晚了。尤其是看到一般的戰士也就罷了,所有的幹部補槍的動作異常的熟練。而且到補槍的位置,全部清一色在眉心的時候,所有的人看着楊震和他部下的眼光,都有些變的那個了。
很明顯對於楊震的意圖,不管他是出於什麼樣的想法,老總卻是很難接受。不僅是老總,對於一貫講究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優待俘虜的十八集團軍每一個人,都很難接受這種在他們看來,只有禽獸一樣的日本人才能做出來的事情。
如果不是楊震的身份,在那裡擺着。老總身邊的幾個參謀和幹事,都要找楊震去理論一番。至於眼下雖說不敢理論,但是議論的聲音可相當的不小。對於這些年輕的參謀和幹事的議論,楊震只是笑了笑並未在意。
優待俘虜,這並不是一個什麼不好的政策。但是優待俘虜,得分針對的是什麼性質的俘虜。要是普通的日軍戰俘,楊震自然是不會這麼做的。可對於這些留着實打實是隱患的人,楊震卻沒有覺得什麼不對。
看着欲言又止的老總,知道這位寬厚的長者心中想着什麼的楊震,淡淡一笑道:“老總,之前的戰鬥您也親眼看到了。這些日軍究竟是什麼樣的素質,您也親眼看到了。無論是格鬥、槍法,還是技戰術,都是經過苦心特別訓練的。”
“那麼這些日軍傷員,您認爲我們在治療好他們之後,有那個戰俘營能夠關的住他們?我們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爲這些人修建特殊的戰俘營,更抽調不出來能夠看的住他們的人手。將這些人放在普通的戰俘營之中,那是給自己沒事找事。”
“一旦被這些日軍逃跑,先不說這些經過特殊訓練的部隊,會給我們帶來多少麻煩。就是他們一路秋毫無犯的跑回去,讓他們總結此戰經驗,再訓練一支或是幾支部隊,再回來找我們的後賬?這次是我們比較幸運,我們自己的警衛營就集中在縣城。”
“如果下次再出現這種情況,我們還會有這樣的幸運嗎?還有一點,這次日軍偷襲的目標是我的指揮部。如果他們選擇的是十八集團軍總部,或是晉察冀軍區,或是晉冀魯豫軍區、山東軍區怎麼辦?”
“甚至破釜沉舟採取空降的辦法突襲延安,我們又該怎麼辦?中央和兄弟部隊的警衛部隊,可沒有受過特殊的訓練。要知道這些人每逃出去一個,都會成爲日軍重新組建新部隊的種子。”
“我們每一個大區的軍政首長,都是經歷過無數艱難險才走到今天的。這些人是我們黨、我軍的寶貴財富,無論任何一個人損失,對於我們來說都是無法彌補的。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有些事情我不想做,但是卻是不能不做。”
“縱然是千夫所指,我也要將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危險,掐滅在萌芽狀態。對於有些事情,儘管我也很不想,但是斬草除根往往卻是最好的選擇。我不管日軍對於這種新式的戰術,究竟是抱着什麼樣的想法。”
“對於這種新式戰術,究竟是怎麼考慮的。我知道的是隻要發現一次,我就要徹底的除掉他們一次。絕對不給兄弟部隊,留下任何安全上的隱患。老總,如果斬草不除根,可是春風吹又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