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順現在是有夠鬱悶的了。本來以爲想將這一仗打的精彩些,挽回一些顏面。結果卻沒有想到卯足了勁,一拳卻打空了。
將劉長順臉上略微有些難看的表情看在眼裡的馬春生,卻是微微一笑並未多言。劉長順此刻想着什麼,他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不過他對劉長順的想法卻並不以爲然。剛剛他看了身邊幾個工事之後,心中大叫僥倖。
這裡日軍工事鋼筋混凝土厚度普遍在一米以上,很多工事甚至都是用整塊的花崗岩砌實的,厚度高達兩米。別說自己手中的那些七十五毫米的山炮,就是一百五十毫米榴彈炮的炮彈打上去,幾乎都不會起什麼作用。除非自己手中有口徑一百毫米以上的大口徑加農炮。
這裡的工事修建的極爲堅固不說,而且其射界也極佳,僅僅陣地山一處,所有兩個相近的火力點都可以組成交叉火力。隱蔽性也極強,很多工事都是半地下,在茂密的植被掩護之下,如果不開火,就算你走近了也不見得能發現。
這樣的工事要是強攻,在只有七十五毫米山炮的情況之下,就算只是一處陣地山,恐怕就會讓自己付出極大的傷亡代價。甚至就是付出重大代價,也不見得能拿下來。尤其是在夜戰之中,視線受阻的情況之下,傷亡恐怕會更大。
慶幸自己沒有強攻的馬春生自然不會對劉長順的鬱悶太過搭理。在他看來,劉長順想要挽回顏面,今後又不是沒有機會。蘿北、烏雲兩縣還有僞滿國境警察隊和僞滿軍駐防,其數量夠他打的。
況且現在馬春生也沒有時間去搭理劉長順,大批被解救出來的勞工還需要安置,整個要塞的實際情況還需要進一步的摸清。要辦理的事情很多,他哪有那個時間去看劉長順難看的臉色。
自己跟自己生了好大一段悶氣的劉長順見到馬春生不搭理自己,自覺沒趣的摸了摸鼻子,走到馬春生身邊道:“老馬,這裡的事情已經解決,你看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這些勞工怎麼處理,我們總不能帶着這好幾萬人行軍、作戰吧?”
對於劉長順的疑問,知道這個傢伙總算自己想通了,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的馬春生搖搖頭道:“先將這裡的情況向總部做一個詳細的彙報,等司令員答覆。這裡是司令員準備建立的一個與羣策山相互配合支撐的戰略支撐點。在沒有得到總部的答覆之前,我們不能輕易的就放棄。”
聽到馬春生回答,劉長順習慣性撓撓鼻子道:“可這兵貴神速,我們打了興山要塞和興山街,鬼子用不了多少時間就會發現。一旦我們被發現,我們豈不是整個戰略意圖就都暴露了嗎?這對我們下一步的作戰會帶來很大的影響的。”
“一旦蘿北的日僞軍被驚動,有了準備。那我們就算能吃掉他們,也會付出很多的不必要的代價的。”
聽到劉長順的回答,馬春生笑了笑道:“怎麼總算想起來自己該幹什麼了?我還以爲你還要鬱悶好長一段時間那。”
說罷,馬春生看着聽到自己這句話後臉上有些不好意思的劉長順也就沒有在繼續調侃他。畢竟劉長順是團長,是這個團的最高軍事指揮員,現在更是自己的上級。作爲幾個團長之中,與馬春生結識時間最長的一個團長,兩個人熟歸熟但有些事情自己也不能做的太過分。
不過對於劉長順這個檔口提出這個用意,對他已經有了一些瞭解的馬春生自然明白。只不過,他並沒有給劉長順解釋的太清楚。因爲在臨來的時候,楊震曾再三交待馬春生,要他注意對劉長順的培養,要讓他學會獨立思考。但是不要全部的事情都替他做。
馬春生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我建議讓王政委帶着一個營,在留下偵察連的一個排在這裡看管被解救出來的戰俘以及等待司令員他們,而我們則繼續向北。爭取在日軍反應過來之前,搶佔蘿北、烏雲一線。王政委抗聯出身,遊擊經驗豐富。即便是日軍大舉來犯,他也有經驗可以應對。”
對於馬春生這個留下部分兵力等待總部的到來,而主力先行北上的建議,劉長順自然是舉雙手贊成。
只是這邊都解決戰鬥有一段時間了,那邊按照作戰計劃,攻打興山街的王效明卻遲遲還未返回,讓兩個人多少有些意外。興山街那邊現在除了偶爾的槍聲之外,槍炮聲已經陸續開始平息,說明戰鬥已經結束。王效明居然還未能返回,難道是出了什麼意外?
心中有些牽掛的兩個人留下一個營接應正在對興山要塞進行徹底掃蕩的董平,自己則帶着兩個營以及其餘的配屬部隊急忙的向興山街趕去。尤其以急着等着將興山要塞移交給王效明後,自己好立即起程北上的劉長順最爲着急。
當趕到興山街時,親眼看到王效明只是受了一點點擦傷,並無大礙,而部隊還是很完整後,兩個人才微微的鬆了一口氣。
就算心急如焚,但對於自己的這個搭檔劉長順還是很關心的。指着王效明的傷口,劉長順道:“我說老王,你平時做什麼都乾淨利落嗎?這次怎麼拖拖拉拉的不說,還把自己弄傷了。不過幾十個日本憲兵外加上一些僞滿軍警,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爲人性子寬厚,與劉長順搭檔有過一段時間,對他的性格還是很瞭解的王效明對於劉長順這種語氣關切,可說出的話卻很不中聽的話,卻是沒有在意。不過雖然不在意,但也沒有搭理咋咋呼呼的劉長順。
只是舉了舉吊在在前胸的胳膊對着馬春生道:“老馬,多虧了你的提醒。那些礦警還真像你說的,極爲難纏不說還很頑固。槍法極準,其戰術運用也極爲熟練。就這些人數不過二百的礦警,卻足足和我們頂了半個多小時。比小鬼子憲兵隊那幾十個日本兵還難纏。”
“這幫傢伙,就算在夜裡,只要你的槍口露出一點火光,他們雖不能說百發百中,但也可以打你個八九不離十。這個槍法,別說咱們部隊了,就是抗聯之中也很少見。計算小鬼子,也很少有這個槍法的。要不是帶了炮兵,弄不好兵力不佔優勢的我們反倒是要吃虧。”
“我這個胳膊就是一時大意,被他們躲在暗處開槍打傷的。要不是我帶着的望遠鏡給我擋了一槍,這個傢伙拿的槍也有些老,是老式的挪威步槍。要是換了穿透力大的三八式步槍,你們恐怕就真的見不到我了。”
對於劉長順對這些礦警的評價,馬春生點了點頭道:“這幫傢伙不是自幼生活在山林之中,甚至還沒有學會走路,就會用槍了的鬍子、獵戶,就是打過多少仗的老東北軍出身。你讓他們打固定靶,他們可能百無一中。你要是讓他們打活動靶,幾乎槍槍咬肉。他們很多人都能在夜間打掉百米之外的香頭的。”
“說起來你還是幸運的,鬼子雖然對他們待遇優厚,但是對這幫野慣了的傢伙,並不信任。所以給的都是從東北老百姓手中收繳的雜牌的老槍。別說三八式了,就是遼十三這種步槍,都不給配發。這些槍支中很多膛線都快磨沒有了,子彈也給的很少。要不然,你真的要吃大虧的。”
說到這裡,馬春生上前看了看王效明身上的傷口,微微的鬆一口氣。還好只是貫通傷,沒有傷到骨頭,將養一陣子沒有什麼大的問題。看完王效明的傷口之後,馬春生才問道:“怎麼樣部隊傷亡大不大?”
王效明搖了搖頭道:“部隊傷亡不大,犧牲了十幾個戰士,幾乎都是倒在這幫傢伙的手中。媽的,對付那些鬼子的憲兵與僞滿警察,雖然負傷了幾個人,可沒有一個傷亡的。這幫傢伙,怎麼這麼鐵了心的給鬼子賣命。鬼子憲兵都被解決了,可他們就是不繳槍。”
“我一看咱們和這幫傢伙都是硬茬子,要是硬頂硬的幹,按照咱們戰士現在的水平,非吃虧不可。趁着這幫傢伙被咱們堵在營房裡的機會,就讓山炮連集體送他們回了老家。你那裡怎麼樣?戰鬥這麼快就解決了。老劉這次手腳怎麼這麼麻利?”
王效明的問話,馬春生苦笑的指了指一邊的劉長順道:“根本就沒有使上力。等我們衝進去的時候,那裡的鬼子已經被董平給解決了。這不,沒有撈上仗打,正跟那自己生悶氣那。”
對於劉長順的性格很瞭解的王效明聽到馬春生的解釋,微微一笑道:“老馬,老劉這個人就這樣,吃飽了撐得沒事,總和自己瞎較勁。就好發點牢騷話,你也別在意。涼他一會,不搭理他,他自己就好了。不過人還是一個不錯的人。”
王效明的心很細,對劉長順的性格也很瞭解。知道這個傢伙這次沒有撈上仗打,沒有實現他心中的開門紅,只定擱那自己和自己生悶氣。憋急了,按照他日常的性格,估計正要找人抓個邪骨氣。”
“這傢伙除了在司令員、政委、參謀長幾個面前不敢之外,在其他人面前,尤其是在自己這個政委面前,典型屬狗的,說翻臉就翻臉。
他是屬於那種自己不痛快的時候,絕對也不讓你好過的那種人。羣策山一戰授勳大會上,二團除了自己之外,幾乎被剃了一個光頭,別說勳章了,就是獎章都沒有拿到幾塊。這個傢伙整整和自己生了將近半個月的悶氣,整天冷嘲熱諷的找自己彆扭。
這個傢伙找自己的彆扭,可他就不想想,部隊被剃了一光頭,他這個做團長的難堪,自己這個做政委的就不難堪?他這個做團長的不好受,難道自己這個做政委的就好受。
要不是自己性格寬厚,不愛和他計較,換一個人早就和他翻臉了。老子跟你是平級,幹嗎非要受你的氣?更何況你纔是軍事主官,仗打不好,首先你自己就有責任。這是你拿別人撒什麼氣?
只是自己寬厚不與他計較,但王效明可不敢保證馬春生這個老同學也不和他計較。人家是司令員、政委特地派來加強二團領導來的,可不是受劉長順氣來的。這話臨出發之前,政委已經再三交待過,讓他管住劉長順的那個狗脾氣,一定要搞好團結。
對於王效明這些爲劉長順解釋的話,馬春生搖搖頭,示意自己不在意後道:“你放心,他不敢。這個傢伙看起來有些大大咧咧,實際上心還是很精明的一個人。知道什麼人能得罪,什麼人得罪不得。他現在的小辮子抓在我手中,他不敢跟我支毛的。”
見到馬春生不在意,王效明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怕自己的這位老同學被劉長順上來那陣子不管不顧的臭脾氣給惹毛了。到時候一個電報上去,那倒黴的就真的是劉長順自己了。按照現在司令員對劉長順有些冷處理的態度來看,挨尅都是輕的,弄不好會直接撤了他的職。
團長被撤職,自己這個做政委的面上也沒有光彩。更何況部隊就三個步兵團,若是單單自己的團長因爲搞不好團結被撤職,那隻能說自己這個做政委的沒有做好工作。
就在馬春生想和王效明談下,之前自己與劉長順商議的由王效明帶領部分兵力等候總部,自己與劉長順帶着主力繼續北進的時候,在他們附近走過的那些被解救出來,正準備向興山要塞轉移的已經被集合起來的各個煤礦的勞工之中,卻是傳出一個聲音對着站在他們身邊的劉長順道:“劉長順,你是不是劉長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