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愁眉苦臉的李延平,一臉無奈的楊震,那邊的郭邴勳卻是突然開口道:“一號、政委,我建議還是讓他們去。不僅僅是他們去,我們還可以組織一批來根據地的教授和學者,以及大學生代表,去一趟西滿戰場。”
看到聽完自己建議而有些詫異的楊震和李延平,郭邴勳笑了笑道:“我在川軍的時候,因爲在總部擔任作戰參謀,因爲職務的關係,與當時四川境內的幾所大學的教授和教師沒有少接觸。”
“一號,您也知道四川某些軍閥的做派,在他們身邊當參謀處理雜事的時候比制定作戰計劃和訓練計劃,所花費的時間要多的多。也許是看在我出過國的關係,在他們眼中也算是一個知識分子,所以凡是與教育界接觸的事情,都是我出面處理。”
“這些人別看很多都是國外留學回來的,但是卻依舊書生氣十足,沒有擺脫中國傳統的知識分子清高性。他們要是認定的事情,你有的時候越是阻攔,卻是起到了相反的作用,反倒是越是堅定了他們去的信心。”
“而且這些教授雖然自抗戰全面爆發以來,體會到了戰爭的壓力以及帶來的困境,但是卻沒有身臨其境的真正體會到戰爭的殘酷性。內心之中恐怕還存在着天真的想法,或是與我們眼中的戰爭截然相反的感覺。”
“我們組織他們上戰場體驗一下什麼叫做真正的戰爭,不僅讓他們可以對戰爭有一個真正的認識,還讓他們可以設身處地的爲我們考慮一下。不要以爲我們總是在誇大對手的實力和能力。”
“更不要對戰爭心存幻想,以爲戰場和戰鬥怎麼打是由我們說了算的。同時對他們也是一個直接的激勵,對他們的工作熱情也是一個調動嗎。有時候真正的身臨其境,才能真正的體會到什麼叫做殘酷。”
“同時組織這些人去前線,對一線作戰部隊的指戰員,也是一個鼓勵。他們既然去了前線,那就不要單純的只是參觀與學習。順便還可以幫我們慰問一些前方的作戰部隊,對士氣也是一個鼓勵。最關鍵的是讓某些人,比如那兩位學者明白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
說到這裡,郭邴勳看了看楊震之後,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一號,我建議不僅僅是要這些人去,還有那些從事我們最機密計劃的人也要去。反正我們現在只是和他們談了設想,研究工作還沒有真正的開始,目前還處於準備之中。”
“只有身臨其境的體會到戰爭的殘酷性,才能讓他們明白我們爲什麼要研製需要他們研製的東西。同仇敵愾,不能是一句空話。更不是隻捐獻一些錢和東西,以及讓他們坐在家裡對不利的戰局罵罵娘。”
“至於安全的問題,我想至少在目前還是有保障的。林西機場目前僅僅的控制在我們手中,而我們也同時掌握着西滿戰場的絕對制空權。而且又不是讓他們直接到一線陣地,在二線陣地遠遠的看幾眼也就足夠了。”
“同時在抽調軍區直屬偵察旅的兩個分隊,作爲護送和貼身保護兵力。以及我們在林西戰場上的兵力,只要他們自己不出幺蛾子,服從命令不到處亂跑,保證他們的安全還是沒有問題的。”
“一號,在他們去之前,我想您還是親自接待一下那對夫妻,還有幫着他們起鬨最歡的那位西南聯大出身,這批到根據地的所有教授之中,僅有的三位研究哲學和文學的教授談一些話。”
“至少提前讓他們在心理上,也有一個準備。別的什麼喇嘛廟一類的建築先不說,在整個西滿位置都很重要,甚至北平都很有名氣的林西縣城被打平了,這個結果就很難讓他們接受了。如果不提前打招呼,到了那裡恐怕王光宇和易建平不見得能夠做通他們的工作。”
“對付這些性格頑固的人,政委去做有些難爲他們。也只有您有這個口才,能夠在不引起他們出現某些極端情況的情況之下,給他們打打底子。要是政委和我去,非得搞砸鍋了不可。我們兩個可沒有你那張嘴皮子。”
儘管郭邴勳將話說的很透,但是楊震卻依舊有些舉棋不定。見他們一次,倒是不成什麼太大的問題。只是問題難在怎麼做通他們的工作,別到時候自己沒有說服他們,搞不好被他們說服。
不讓這二位去,很明顯這二位絕對不會善罷甘休。除非自己採取強壓手段,否則以這二位的文學修養,尤其是那位林徽因女士的才華,自己去做他們工作,恐怕搞不好自己要被他說通的。
但是如果按照郭邴勳說的那樣做,讓這些人去戰場上真正的體會一次什麼叫做戰爭,楊震又委實下不了這個決心。這些人是什麼人?是中國科學界的精華。甚至可以說每一個人,都是無價之寶。
不要說一羣人,就是一個人在戰場上出了任何的差錯,都將會是一個難以挽回的損失。戰場上的子彈、炮彈是不長眼睛的,不會知道他們是高級知識分子而刻意的避開他們。而日軍也絕對不會因爲這些人去了戰場參觀,而放棄進攻的。到時候別說國內的輿論和中央會不會饒了自己,就是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
但看着被這二位搞的頭大如斗的李延平,楊震卻又有些猶豫。他知道,讓這幫人真正的去一次戰場,纔會平息這次風波。但是此行可能會出現的後果,讓楊震又一時難以下這個決心。
猶豫了良久,楊震最終還是沒有接受郭邴勳的建議,組織一些知識分子以及年輕學生到前線慰問兼學習。對於他來說盡管也想這麼做,讓這些人見識一下什麼叫做真正戰爭的殘酷性,殺殺這些人的傲氣,但他卻不敢冒這個風險。
戰場上的敵情瞬息萬變,一旦這些人只有哪怕有一個人被流彈傷了一點皮,或是被日軍俘虜,都將會造成一個不可挽回的損失。包括那位號稱林下美人的女士,楊震可不想被她的那些高知識分子粉絲給生吞活剝了。
但是這件事情,不解決也不行。李延平不能整天身後拖着兩個尾巴,先不說影響不影響他的工作。就說給保密問題,也帶來很多的麻煩。還有眼下大戰正濃,還有美英蘇三國在那邊不斷的攪局,找麻煩。
無論是前方的自己還有郭邴勳,還是後方李延平、高禹民,忙的甚至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恨不得一個人掰開成幾分使用。那有多餘的精力和空閒的時間,去應付這二位的糾纏?尤其是李延平目前正在進行的和蘇聯人談判,中間很多事情都涉及到絕密,一旦泄露出去,影響將會相當的惡劣。
先不說別的,按照現在的設想,使用抗聯生產的無後坐力炮和火箭筒交換德軍戰俘、德軍坦克以及償還抗聯欠蘇聯之前貸款的事情,一旦被泄露出去,很可能會被國內某些人搞的上綱上線。指責抗聯,甚至延安放着物資缺乏的國民政府不去支援,而去蘇俄獻媚。
重慶方面眼下掌握着主要輿論,一旦被他們抓住機會大肆抨擊,那麼對於延安來說,將會帶來沉重的壓力。至於你所遭遇的困境,是不是戰爭的需要,在人家的眼裡什麼都不是。人家只知道,自己是中國目前唯一的代表。
無論是針對李延平自己,還是他目前所擔負的工作這個問題必須要解決。楊震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自己抽時間去接待這二位一下。和他們好好的談談,如果實在不行再想其他的辦法去解決。
想到這裡,楊震轉過頭對李延平道:“老李,這件事我來處理吧。等你回去之後,派人將他們秘密送到我這裡來。把他們夫妻,哦,對還有那個跟着起鬨的叫什麼來着,一起送到前指來,我抽空和他們談談。”
“至於老郭的想法雖說不錯,但是投鼠忌器啊。將這些人拉到戰場上去進行一把震撼教育,的確對我們今後某些工作可以起到一定的協助。但是讓這些書生去戰場,哪怕是蹭破一點油皮,都是一件麻煩事情。”
“這樣,你回去告訴項主任和高禹民,讓他們組織一批來根據地的這些教授,還有從青年學生之中選派一些代表,去專門收治重傷員的幾座醫院去慰問一下重傷員。讓他們在醫院裡面接受一下教育也就是了,一線還是不適合他們去。”
楊震明顯不太想因爲這個話題耽擱太多的時間,而是將話題很快的轉到了對蘇美英三國的談判之中。相對於這些教授帶來的麻煩,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自己這三位抗聯最高軍政主官去處理。至於對於這件事情的處理,楊震感覺還是自己抽時間找那兩位談談比較恰當一些。
真的讓他們去戰場接受震撼教育,那還是算了吧。這些人雖說不能當祖宗供起來,但是還是要儘可能的多呵護一些。沒有辦法,發展科技、教育,搞建設是離不開這些知識分子的。儘管這些人很多的時候,很是讓人頭疼。
尤其是這個時代的知識分子,與後世早就已經失去知識分子本色,一心只爲撈錢的那些所謂專家的區別是相當大的。一個個都清高的很,脾氣也都相當的倔強。尤其年紀越大、資格越來的,越自命清高。
得罪一個人,搞不好就上綱上線搞出一個不重視知識分子作用的問題來。再加上包括現在的軍區裝備研究部長熊大縝,還有剛從中央調過來的東北局那位東吳大學畢業之後,留學德國的重工業部的總工程師。
還有搞的李延平頭大如斗的這二位頂頭上司,自己北平大學的那位學長,現任東北局基建工程部的部長,只要是從關內調過來的,又擔任領導職務的。還有很多曾經都是這些專家、教授的學生。
讓學生去管自己曾經的老師,的確是一個讓人頭疼的事情。先不說能不能管的問題,單單一個關係相處就很讓人頭疼。批評的輕了不起作用,批評的重了又違背了中國尊師重道的傳統道德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