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蘇英奇點了點地圖道:“這一點我們能看出來,國崎登也一樣能夠看出來。因爲這條路線,簡直是也太明顯了。而日軍只要不是傻子,就可以輕易的判斷出我們的大致撤退路線來。”
“而且這條路線上,我們在來的時候,我曾經大致的看過。這條路線雖說看起來地勢大部分平坦。但是隻是大部分,還有幾個部位不是高地就是窪地,可供設伏的地方雖說不多,但也絕對不能說沒有。”
“太多的兵力,雖說隱藏不了。但是隱蔽下一個大隊,甚至是一個加強大隊的兵力,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而我們現在的兵力,連同還能戰鬥的輕傷員也算在內,已經不足四個連。再還要護衛重炮部隊撤退的情況之下,一旦遇到伏擊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所以我說,越是看起來安全的路線,我們越是不能選擇。因爲我們能想得到的,日軍同樣也能想到。而再安全的路線,在我們後面沒有任何兵力保障的情況之下,也都一樣是危險的。”
“而如果當初我們在出動就被鬼子察覺了,那麼留給他們搞點陰謀的時間就更加的充足了。以小鬼子的戰場偵察能力來看,這個可能不是沒有,甚至還是相當的大。他的大部隊雖說因爲空襲,而行動困難。“
“但是小股斥候深入我們縱深對我們實施偵察,卻是沒有任何的問題。而且因爲我軍兵力上的不足,也沒有任何的辦法肅清日軍的斥候。小股的日軍斥候,雖說不見得能摸清楚我軍的真實意圖,但是摸清楚我們的調動,卻沒有任何的困難。”
“甚至有可能讓國崎登警覺的,不單單是他的斥候報告,很有可能還有參謀長那邊的調動行動。在敵人眼皮子底下調動,調整部署。如果國崎登一點察覺也沒有,那麼他這個師團長,別說什麼中將,就是當一個少佐都不合格。”
“所以我說,我們的行動恐怕國崎登早就有了警覺。只不過在我們與二十八聯隊打響之前,恐怕他也不見得明白我們要做什麼。但我們與二十八聯隊打響之後,我們的戰術意圖已經無密可保,他國崎登勢必會有所行動。而少了一半兵力的正面,就成了他最好的一個選擇。”
“不過就算他國崎登想要利用我軍抽調出一半的兵力,整個阿魯科爾沁旗戰場兵力空虛的態勢,偷襲二十八聯隊的這個機會,突破我軍防禦直插林西主戰場。但是他也要提防我們在打垮二十八聯隊之後,從背後給他一刀。”
“只不過我有些搞不明白的是,他國崎登爲何不在我軍與二十八聯隊糾纏到一起的時候,出動援軍直接加入到戰場上來。那樣正處於混亂時期的我軍,很有可能會被日軍分割包圍。哪怕他們增調兩個中隊,都會成爲壓垮我們的最後一根稻草。到時候,真正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是我們。”
“不過爲什麼國崎登沒有趁我軍混亂的時候下手,是國崎登對二十八聯隊的戰鬥力太有信心,認爲二十八聯隊絕對有能力給我軍重創。他則調集一部分兵力在我軍後路設伏,切斷我軍退路,舒舒服服的打垮我們一半的部隊。”
“還是他之前根本就沒有在意二十八聯隊這邊的戰鬥,注意力都被參謀長那邊可能帶來的相當誘人戰果吸引過去,這邊壓根就不是重點。他認爲只要在我軍身後設伏,擊潰我軍主力就可以了。”
“雖說什麼原因現在尚不得而知。但我有一點我卻是相當的清楚,無論國崎登的出發點是什麼,想法是什麼,他在我軍後路調集了兵力是絕對的。因爲他要徹底的打垮我們永絕後患,以斷絕任何腹背受敵的危險。”
“他只要如果想要突破參謀長那裡,但如果不吃掉我們,他們搞不好要反倒陷入腹背受敵的狀況。他很清楚如果我們在知道他對巴拉奇如德發起攻擊之後,我們勢必要全力的救援。因爲那裡,現在對於我們來說也是一樣的重要。”
“即便是我們現在的兵力,還無法在他們的側後方,對他們形成真正的威脅。但我們的存在,對於他們來說終究還是一個危險。至少他們的後勤補給線,將會很危險。我們也可以從坤都一線南下,給他們中路的二十六聯隊來一個迎頭而擊,牽制二十六聯隊無法增援巴拉奇如德戰場。”
“所以國崎登肯定要趁着這個機會,至少先殲滅我們,然後在後顧無憂的情況之下,集中全部的兵力,投入到巴拉奇如德一線。到時候後顧無憂的他們,可以集中全部的兵力,利用兵力上的優勢與我軍打近戰,以最大限度的削弱我軍地空火力對其的殺傷。”
“現在他們還沒有投入全力,所以參謀長那邊還可以堅持六到八個小時。如果我們真的被第七師團殲滅,國崎登沒有了任何的後顧之憂,到那個時候參謀長那裡,才真正的危險了。他一個團的兵力,想要與兩個日軍聯隊抗衡,恐怕能堅持四個小時,就很了不得了。”
“孤掌難鳴,像參謀長說的那樣,無戰術預備隊、無機動兵力,無防禦縱深、無後備兵力、無持續作戰兵力。防禦這麼大一片地區,參謀長手中恐怕連打一個戰術反擊的兵力都沒有。”
“現在日軍只是壓上二十七聯隊,如果再加上二十六聯隊全部壓上,參謀長那裡無論他的能力再強,恐怕全線動搖也是早晚的事情。巧婦還難爲無米之炊呢,更何況是戰場上的排兵佈陣。”
“而現在,我們只要存在,他們就無法集中全部兵力對付參謀長,甚至還要留下相當的兵力來保證他們的後方。所以不管這個國崎登願不願意,都要想法子吃掉我們。所以在我們回撤的時候,利用我們急於救援巴拉奇如德的心態,設伏爭取一鼓作氣圍殲我們,可以說是他們必然的選擇。”
“他們自然也會想到我們會擔心他們在我們的後路設伏,所以在選擇路線上會很慎重。必然會挑選一些地勢平坦的路線,作爲撤退的路線,以保證安全。從扎嘎斯臺諾爾到坤都,王司令選擇的路線至少看起來是最安全的。”
“因爲這裡不僅距離中線日軍距離最遠,而且處於海哈爾河南岸,地形相對平坦一些。日軍想要在這裡設置伏擊圈,伏擊我們是最困難的。所以我們撤退的時候,走這條路線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按照日軍之間的通訊聯絡手段和規定,我們這邊的戰況他們那裡一定會知道。雖然不能準確的判斷出我們的傷亡數字,但是絕對會大致有一個判斷的。他知道我們眼下的兵力,已經受到相當的削弱。所以他如果設伏的話,選擇這裡是一個最恰當的選擇。”
蘇英奇的話音落下,那邊陳志平和參謀的眉頭卻是皺了起來,琢磨了好大一會,那個參謀才道:“蘇團長,你認爲王司令指定的路線不安全的依據是什麼?你總不能憑着想象或是猜測,就下這個決心吧。”
對於這個參謀的疑問,蘇英奇乾淨利落的回答道:“沒有什麼依據,就是直覺。靠着老子在紅四方面軍的時候,當了整整一年的拎着腦袋爲全軍開路的先頭連連長。靠的就是我在西路軍時候,一路穿越重重的危險,從祁連山走回延安時候養成的嗅覺。”
“靠的就是老子在關內和鬼子打游擊的時候,養成的對他們的瞭解。小鬼子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簡單,這幫王八蛋不僅心狠,而且手黑的緊。我們會打伏擊,人家也一樣會打。而且伏擊戰,人家打的不比我們差。”
蘇英奇的這三個理由說的是理直氣壯,讓邊上的已經習慣了從敵我態勢、兵力、火力,來分析、判斷敵情的這個參謀傻了眼。好大一會纔將視線轉向陳志平,希望他這個當政委的能夠說一句話。
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那邊的陳志平沉思了一下後道:“我支持老蘇的想法,不管怎麼說我們帶着傷員和重裝備,穩妥一些爲好。老蘇,你看我們該怎麼辦?你是軍事主官,我這個政委支持你做出的決定。”
陳志平的回答,讓這個叫趙軍的參謀看着這二位直接無語。這兩個人怎麼一回事?一個既沒有經過戰場偵察,也沒有任何的理論依據,僅僅憑藉着直覺,就直接否決了王司令的決定。一個卻是近似乎無條件的支持。
這不簡直就是開玩笑嗎?難道他們關內調過來的幹部,在關內戰場上就是這麼執行上級的命令嗎?“遊擊習氣,真是不可理喻,這簡直就是土匪作風嗎?”趙軍,被氣的在心中暗暗的罵了一句。
儘管不想與蘇英奇硬頂,但趙軍還是堅持認爲既然司令員已經劃定了指定路線,那麼部隊在脫離戰場的時候,就應該按照司令員的要求走。不管你蘇英奇的理由再充足,但是服從命令還是必須的。你不能人剛一犧牲,你這邊就翻了盤子。
對於趙軍的話,蘇英奇翻了翻眼睛道:“司令員臨終的時候,明白的說了必須走這條路嗎?你怎麼知道,司令員在地圖上畫的這條線路,就是堅持讓我們走?怎麼就不可能是司令員要告訴我們,絕對不能選擇這條看起來最安全的路線?”
“我說你小子年紀輕輕的,書也讀的比我這個泥腿子多的多,怎麼就這麼死腦筋?如果司令員明白說了,不管他在不在,我蘇英奇都是要執行的。就算明知道是去送死,但是咱們當兵的,也得服從命令。”
“但現在司令員並未明說,要求我們必須要走這條路線。那麼對於司令員畫的這條路線,我可以理解爲司令員用生命的最後力氣畫出的這一條路線,就是讓我們別往小鬼子的圈套裡面鑽。”
“司令員既然不在了,老子就是現在扎嘎斯臺諾爾戰場上的最高軍事指揮員,怎麼走老子就說了算。你小子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怎麼學的?第一條服從上級的命令,難道就是給我們這些下面人制定的?別的不說你小子是上尉,我是少校。從軍銜的高低,你就該服從老子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