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易建平總算明白了,王光宇爲什麼不和自己說這件事情。自己要是知道了,不堅決反對到底那就怪了。作爲抗聯的政委,雖說在軍事指揮上沒有最後的決定權。但是作爲迂迴部隊的黨委書記,以及最高政工首長,自己還是有反對權的。
而且打着看這種不靠譜的事情,一旦讓下面部隊的指揮員知道了,恐怕思想上的混亂是必不可免的。只是現在戰鬥已經打響了,形勢的發展還真的在那位一號的判斷之中,易建平還能說什麼。除了搖頭苦笑之外,什麼也說不了。
易建平現在是越來越看不懂這位自己曾經的情敵,現在的全軍最高軍事首長。自從孩子誕生後,妻子雖說現在已經死心,但易建平看的出來,妻子並不快樂。雖說極少提起,但偶爾也會談起她眼中曾經的楊震。
只是易建平卻是怎麼也無法將現在的這個軍區一號,與妻子口中的那個人聯繫到一起。這分明就是兩個不同性格的人嗎?甚至就連他曾經的戀人,自己現在的妻子都越來越看不懂現在的一號了。
看着易建平滿臉苦笑,王光宇摸了摸鼻子,將主要的注意力,又轉回到了戰場上。眼下這場戰役是關鍵的,至於其他的等事後再解釋吧。這場戰役打贏了,也就無需解釋了。要是輸了,也就沒有必要再去解釋了。
相對於眼下氣氛還是比較輕鬆的王光宇來說,從阿魯科爾沁旗發起攻擊,承擔迂迴整個林西戰場側翼的第七師團長國崎登中將,卻是一點輕鬆不起來。情報上說整個阿魯科爾沁旗只有敵軍的兩個新編團,裝備與戰鬥力與抗聯之中的老部隊無法相比。
配屬的重裝備,也是整個戰場上最薄弱的。除了幾門小山炮和步兵炮之外,根本就沒有重炮。他的第七師團只要集中兵力,向着指定位置攻擊前進,搶佔寶日洪紹日至沙日塔拉一線,並一不少於一個聯隊的兵力收復林東,並控制楊家營子至羊場一線便可。
但自從此次反攻全面打響之後,國崎登中將才發現,所謂的這些情報根本就是一個屁。兩個新編團不假,可人家根本就不跟你實打實的作戰。而是隻是利用阿魯科爾沁旗境內有利地形以及即有工事,不斷的節節抗擊。
根本就不與第七師團死打硬拼,就連天險西拉沐淪河都主動放棄了。只給予強渡的先頭部隊以及架設浮橋以及的工兵一定的殺傷之後,不做任何糾纏的便調頭西撤。將原本準備打一場硬仗的第七師團,晾在了西拉沐淪河邊上。
第七師團卯足了勁頭髮起強攻,卻是一拳頭打到了空氣上。三個聯隊在身後師團炮兵聯隊,以及關東軍配屬的重炮兵不惜代價的掩護之下,在三個方向齊頭並進的強渡,最終卻是成了一場武裝大遊行。
更讓國崎登中將難以接受的是,在強渡過程之中,沒有捱上一發炮彈的第七師團。卻在渡河之後,遭遇到了密集的地空火力夾擊。而在渡河的第七師團三個聯隊,分別抵達巴拉奇如德、上清河子、扎嘎斯諾爾一線,原本以爲進展順利的時候。身後正在渡河的師團炮兵聯隊,以及配屬的重炮兵卻遭到了抗聯空中火力以及地面重炮兵的火力打擊。
不僅工兵聯隊付出巨大傷亡代價構築的十七條渡橋全部被毀,正在渡河的炮兵也遭受到了慘重的損失。一個加強重炮兵大隊的十二門大正四年式一百五十毫米榴彈炮,兩門九二式加農炮,被炸沉在西拉沐淪河底或是被炸燬在西岸上岸後的集結地。
第七師團自身的炮兵聯隊,只有跟隨三個步兵聯隊渡河的兩個七十五毫米山炮兵中隊,大半個野炮兵大隊,一個九九式重山炮中隊,一個一百五十毫米重炮中隊。整整一個炮兵聯隊三十六門山野炮,只有不到二十門安全渡河。
至於其餘的火炮,不是連同牽引馬匹與炮兵一起被燃燒彈化爲灰燼,就是被那種屁股後面冒煙的炮彈,炸燬在渡河之後的集結地。也就是說,短短的半個小時之內,第七師團失去了一大半的炮兵火力支援。
正在渡河的炮兵,因爲之前步兵渡河的時候沒有遭遇到任何重炮或是空中火力打擊,而有些大意的大搖大擺渡河。不僅沒有進行防空準備,就連渡河後的集結地,都選擇在平坦之處。卻沒有想到落到這麼一個結果,日軍炮兵爲他們的大意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而一同損失的不僅僅是炮兵,還有輜重聯隊的幾乎所有的卡車。這些卡車上運輸着第七師團,幾乎所有的炮彈儲備。輜重聯隊被炸,也就是說第七師團在沒有得到關東軍的補充之前,只能在相當長一段的時間之內依靠自身攜帶的炮彈作戰。當然還有輜重聯隊三百輛大車上裝運的糧食,以及所有的藥品等補給物資。
更讓國崎登中將沒有想到的是,炮兵的結局只是噩夢的開始。自從師團主力越過大虎頭嘎子之後,地面的抵抗雖說依舊是微不足道。但是落在自己和第七師團頭上的炮彈口徑越來越大,密度也越來越大。
而空中的抗聯的航空兵,則是你方唱罷我登場。雖說飛機數量稱不上鋪天蓋地,但其轟炸機出動的密度也是這些日軍之所見。日軍雖說也重視空中火力掩護,但是每次地面作戰出動的掩護飛機,一般也就十幾架。那裡見過像今天這樣,一來就是幾十架。
每次投擲的炸彈,還不重樣。這批是爆破彈,下批就是燃燒彈。好不容易將這波次的空襲捱過去了,還沒有等地面上的第七師團鬆口氣,第二波次的空襲就又來了。其密度之大,力度之猛,搞得第七師團上下都以爲,抗聯將所有的航空力量都投放到了自己頭上。
好不容易等到太陽落山,天色逐漸暗了下來。看着逐漸黑下來的天色,第七師團上下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天黑了下來,抗聯的飛機至少不會再來了。雖說地面炮兵不會受夜色太大的影響,但總算是減輕了壓力。
不過放下一口氣的也就是國崎登中將,還有他的那些部下。而從二十三師團調來的,經歷過那場地獄之旅的幾名軍官則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他們知道,抗聯的航空兵可不像關東軍的航空兵。一到夜間,便極少出動。他們的轟炸機,可不管黑天白天,該炸的時候一樣不少。
尤其是他們使用的那種特種燃燒彈,一枚下來整個夜空幾乎照的和白晝一樣。方圓幾公里之內,幾乎是無可躲避。夜間,並不能成爲第七師團的保護傘。雖說眼下夜色已經濃了,但是還是多做準備爲好。
只不過當一名戰前從二十三師團調到第七師團的高級參謀勸說的話,國崎登中將卻並未在意。在他看來,敵軍固然火力強盛。但是夜間,他們的火力卻是施展不開。因爲他不相信,在夜間炮兵和航空兵還能有白天的打擊精度。
不過將勸說當成耳邊風的國崎登,接到下面各個聯隊自渡河以來的第一份彙報的時候,卻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從下午三時,全師團強渡西拉沐淪河開始,到十九時天徹底的黑了下來,抗聯飛機全部撤退。
短短的六個小時之內,第七師團只前進了不到十公里。也就是說,整個第七師團,還沒有走上預定攻擊路線的五分之一。而就在這短短的二十公里距離之內,不算炮兵在渡河時候的傷亡和損失,第七師團居然在空襲與炮擊之中傷亡了上千多兵力不說。幾乎所有的輜重車輛,也全部在下午的空襲之中損失掉。
這個代價,讓國崎登中將感覺到了一股子深深的恐懼。按照這個傷亡速度,等達到關東軍司令部的戰略要求,第七師團還能剩下幾個人?這個傷亡比例,幾乎超過了第七師團在關內戰場上的任何一場戰役的傷亡。
這個傷亡數字,讓國崎登中將在恐懼的同時,又知道自己如果還想達成梅津美治郎司令官和谷壽夫軍司令官的命令,只能改變戰術。要是還按照今天的這種行軍方式,按照這個傷亡數字繼續下去,恐怕到不了林東,第七師團就沒有人了。
一枚抗聯投擲的那種威力巨大的燃燒彈,就足以將一箇中隊集體火化。他們那種屁股後邊冒煙的火炮,一個齊射足以覆蓋一個聯隊的行軍隊列。在渡河之後,國崎登親眼見到跟隨師團部行動的步兵第二十八聯隊的整整一個步兵大隊,被敵軍十幾枚新式燃燒彈炸的失去了戰鬥力。
一枚落在行軍隊列裡面的燃燒彈,將二十八聯隊的一個步兵中隊直接火化。儘管這些訓練有素的士兵,見到敵機過來迅速的臥倒。但這種常規躲避空襲的戰術,在應對這種新式燃燒彈的時候,卻一點用沒有。
只要沾上一點火星,就成爲一個人無法擺脫的噩夢。這種燃燒彈與日軍慣用的白磷或是鎂製造的燃燒彈不同,身上濺上一點火星,除非火自然熄滅否則無法熄滅。那些捱上一點的士兵,只能活活的被燒死之外,根本就沒有一點施救的辦法。
在密集的地空火力夾擊之下,眼下的第七師團只能儘可能的分散兵力。否則在行軍路上一旦傷亡過大,即便抵達軍司令官指定的作戰地域,第七師團也失去了戰鬥力。到時候非但無法完成關東軍交給的任務,反倒是自身難保。
但在這種山地、丘陵地區,過度的分散兵力,無異於是自己找死。一旦敵軍趁夜色偷襲,分散兵力將會給師團帶來極大的傷亡。但是將兵力集結起來,一枚炸彈或是炮彈落下來的傷亡數字,可謂是觸目驚心。
猶豫了良久,國崎登中將還是決定師團以大隊爲建制分開行動。但各個大隊要採取齊頭並進的辦法,同一聯隊各個步兵大隊之間的距離不許超過五公里,以方便相互策應。否則按照這個傷亡數字繼續發展下去,用不了多少時間,他的第七師團就會成爲一幅骨頭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