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的大腕混沌來嘍。?我按照你剛纔說的，給你多放了一點兒山西的老陳醋，你這一大碗混沌可是剛出鍋的，這湯熱着呢，你吃的時候千萬要注意，可別燙着嘴了啊。”
正待相對而坐的王鋒跟趙巧雲他們兩個人尷尬萬分之際，那個擺混沌攤的老頭兒，手裡端着一大碗熱氣騰騰的混沌擱在王鋒身前的矮桌上，一臉慈祥的他忙不迭叮囑了一番道。
“謝謝老伯，待會兒，我吃混沌的時候一定會注意的。”王鋒看到面前擺放着一大碗熱氣騰騰的混沌後，他趁機就扭過頭去，面帶微笑着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擺混沌攤老頭兒，點了點頭，回答道。
等到那位花白鬍子的老伯離開他們兩個人所在的位置上後，王鋒這才扭過頭來，調整了一下情緒，並思忖了一番剛纔趙巧雲所說的話。突然，他好像跟發現了新大陸似的，頓時，讓他眼前一亮，當即就四目相對看着對面的趙巧雲。
“巧雲，怒剛纔說自己晚上沒有吃飯，是在回家的路上，路過這裡看到有個賣混沌的攤子，你就過來要了一碗混沌吃。你告訴我，是這樣的嗎？”眼睛裡直放綠光的王鋒，看着與他隔着一張矮桌相對而坐的趙巧雲，有些激動地開口問道。
“是的，怎麼了啊？”趙巧雲正準備拿起剛纔擱下的勺子，準備舀自己面前碗裡的混沌吃，突然，聽到了坐在對面的王鋒情緒有些激動的問話後，她隨即就又把勺子給擱下了，擡起頭來，四目相對地看了一眼眼神有些不太對勁兒的王鋒，在思忖了一小會兒後，微微地點了點頭，並有些疑惑不解地輕聲反問道。
在聽完了趙巧雲的肯定回答後，王鋒就暗自在心裡樂不可支起來。因爲他憑藉剛纔趙巧雲所說的話，就可以判斷出前兩天趁着他不在的時候，從他們一起居住的那兩層小閣樓裡搬出去住的趙巧雲，十有**也是住在了附近。要是她住的地方很遠的話，肯定不會跑大老遠專門在這個寒冷的冬夜裡來這個里弄吃一碗混沌的。
即便是，這個擺混沌攤的老頭兒做出來的混沌還是很好吃的，此時，都已經是深更半夜時分了。除非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她就住在附近。
“哦，哦，咳咳，沒，沒什麼。咱，咱們已經好幾天沒有在一張桌子上吃過飯了，我的肚子餓壞了，咱，咱們吃混沌吧。這碗裡的混沌要是涼了的話，那可就不好吃了，混沌趁熱吃纔好。”
王鋒在心裡暗自思忖了一番後，確定趙巧雲十有**就住在附近後，他便一改剛纔那一副激動不已的樣子，轉而變成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故作輕鬆地輕咳了兩聲，伸手指了指他們兩個人面前擺放着的彼此的一碗還冒着熱氣的混沌，用搪塞的口吻提醒了一番說道。
而趙巧雲看到王鋒剛纔有些反常的表現後，在她拿起小勺子吃了兩三個熱乎的混沌後，覺得王鋒今個兒是有些反常了。可是，至於反常在哪裡，她在這一時半會兒的功夫內，卻又想不出來，便就暗自納悶不已了起來。
看到趙巧雲在聽完了自己說的話後，她便拿起了小勺子細嚼慢嚥地吃起了自己面前擺放着的那一小碗的混沌起來，而王鋒自己也覺得肚子已經是飢腸轆轆了，即便是他面前擺放着的那一隻大腕裡面的湯是很熱的，他卻沒有想那麼多，就拿起手裡的小勺子，狼吞虎嚥津津有味地吃起熱氣騰騰的混沌。
在發覺王鋒異常的表現後，趙巧雲在心裡是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勁兒，她便就再一次地放下手裡握着的那一把小勺子，把嘴巴里含着的那一隻混沌咀嚼嚥進了肚子去後，便就擡起頭來，仔細認真地端詳了一番與她相對而坐的王鋒。
此時此刻，趙巧雲看到對面的王鋒那一副跟個餓死鬼似的吃相後，當即就覺得有些好笑，卻又覺得不能夠在這個時候八表現出來，就只好強忍着笑意憋進了肚子去。
不過，在趙巧雲看來，今天晚上王鋒可是去了上江市最好的飯店——六國飯店，今天晚上他跟小野貞子兩個人舉行的訂婚晚宴上，肯定吃的是美味佳餚，喝的是香檳美酒，按照道理說，他不應該餓成這個樣子纔對。頓時，就激發了趙巧雲的好奇之心，她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就這個問題，問一下正在大口大口咀嚼着熱氣騰騰混沌的王鋒。
“王鋒，今天晚上，你跟小野貞子你們兩個人不是在六國飯店一樓宴會廳舉辦的訂婚晚宴麼，在今晚的宴會上，肯定是山珍海味，你應該胡吃海喝了不少吧，怎麼現在看着你吃混沌的樣子跟晚上沒有吃過飯似的呢？”
趙巧雲在猶豫了片刻的功夫後，終於還是有些忍不住，就在遲疑了一下後輕啓紅脣，用試探的語氣，大爲好奇地問詢了一番說道。
在聽到了趙巧雲好奇不已的問話後，剛纔還在狼吞虎嚥的王鋒，當即就停止了下來。待他“刺溜刺溜”着吃完嘴巴里面的那一隻混沌後，並把手裡拿着的那一隻小勺子擱在了大腕邊上，擡起頭來，衝着對面的趙巧雲先是傻笑了幾下。
“巧雲吶，實不相瞞。今天晚上，我在宴會上根本就沒有吃多少東西。我不用多說，恐怕你也應該是知道的。今天晚上，到場的嘉賓都是上江市各界的名流人士，至少也有三百多人。在他們中間，有一小部分的人我是認識的，還有很大一部分的人，我是以前只是聽聞過大名還沒有見到過本人的。
“於是，我就跟着小野伸二和崔猛這兩個一個是小日本鬼子，一個是狗漢奸，跟着他們兩個人挨着桌子，跟這三百來個來賓進行敬酒。光是跟這幫人打交道都用了我差不多一整個晚上的時間，我哪裡還有什麼時間吃東西呢。再者說了，今天晚上能夠認識這麼多的來賓，對於咱們以後接下來要開展的工作是十分有幫助的……”
王鋒在傻笑了幾下後，先是撓了撓後腦勺，緊接着，就擺出了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面朝着對面一臉好奇的趙巧雲，大倒了一番苦水，說道。
不過，在王鋒前半段說的盡都是抱怨的話，而說到後半段話的時候就顯得自己頗爲得意了，整個人就給人一種飄飄然的感覺，要是給他一張翅膀的話，估計王鋒就要飛上天去了不可。
正當王鋒說到得意之處的時候，坐在他對面的趙巧雲，覺得他要是再繼續說下去的話，恐怕就會暴露了他們地下黨組織的相關信息了。畢竟，那個擺混沌攤的花白鬍子老頭就站在距離他們兩個人四五米開外的那一口支起來的大鍋旁邊。
這個花白鬍子老頭子的身份，他們是無法確定的，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倒也還好，萬一要是軍統或者是汪僞政府，亦或是梅機關安插的暗哨的話，那他們今天兩個人的談話一旦涉及到了什麼組織秘密，那怕是一些閃爍其詞的話，都有可能讓他們兩個人因此而暴露身份，退一步來講，也可能會因此成爲懷疑的對象，這後果肯定就不堪設想了。
正是趙巧雲考慮了這麼多，她這纔在王鋒說到興致勃勃的時候，趕緊就快刀斬亂麻地打斷了他的話，插話說道：“我的王大處長，現在可是下班的時間了，你我兩個人正在吃混沌，你可不可以不要把什麼事情都要扯到工作上面去啊。這樣的話，會令人大倒胃口的。我今天晚上本來就心情不好，你再這麼一說，我這剩下的半碗混沌可就吃不去了。”
並且，趙巧雲一邊在說話的時候，還一邊衝着對面的王鋒擠眉弄眼地使着眼色，好像是在跟王鋒暗示着什麼。剛纔還說的一時興起，加上在這裡見到了趙巧雲心裡也是高興地有些得意忘形，全然忘記了他現在的身份是一名分別打入汪僞政府情報機關76號特務處和上江市軍統站的地下黨員，更是忘記了他在前世是一個王牌特種兵和國安高級偵查員。
好在這個時候，有警惕性極強的趙巧雲給他提了個醒，王鋒當即就明白了趙巧雲給他擠眉弄眼使眼色的意思。
待王鋒在心裡尋思了幾秒鐘後，他便跟個沒事人似的，順着趙巧雲剛纔的話茬，繼續說道：“巧雲，你說的很對，我這個人就是喜歡無論在何時何地，都把工作給掛在嘴邊。剛纔真是對不住了哈，那咱們就不說工作了。
“我看吶，咱們也別說話了，趕緊吃混沌吧，這外邊挺挺冷的，再不吃這混沌一會兒的功夫就會冷涼了。再者說，吃這熱混沌還可以暖身子的。這一大腕混沌下肚之後，這身子立馬就會暖和起來的。巧雲，你相信我，我說的絕對不會錯的。”
於是，王鋒和趙巧雲他們兩個人就沒有再繼續說話，而是兩個人彼此都低下頭去，跟剛纔一樣，趙巧雲細嚼慢嚥地吃着她還剩下小半碗的混沌，而王鋒則表現出一副餓虎撲食的吃相，狼吞虎嚥着還剩下的大半碗混沌。
在大概過了有十五分鐘左右的時間後，王鋒和趙巧雲他們兩個人都先後把彼此碗裡的混沌吃完了。在吃完之後，他們兩個人放下了勺子，彼此擡起頭來，四目相對，都表現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卻沒有一個先開口說話的。
在王鋒和趙巧雲他們兩個人萬分糾結到底誰先開口說話的時候，那個擺混沌攤的老頭兒又不失時機地出現在了他們兩個人的面前。
只見這個花白鬍子的老頭兒，走到了王鋒和趙巧雲他們兩個人的身前，先是收拾完他們倆面前吃完了混沌的碗勺。緊接着，用渾濁的一雙眼睛掃視了他們兩個人幾下，又擡起頭來，看了看頭頂的夜空。
“小姐，先生，我看這天色啊，馬上就要到夜裡十二點鐘了，我老漢也要收拾我這攤子準備回家了，我老伴還在家裡等着我呢。真是不好意思，你們倆混沌都吃完了，還是快些付賬離開這兒吧。”
那位擺混沌攤的老頭兒，手裡端着王鋒和趙巧雲他們兩個人吃混沌的大小兩隻碗，衝着他們兩個人微微一笑，隨即就下了一道“逐客令”，委婉地說道。
還在四目相對卻不發一言的王鋒和趙巧雲，突然，聽到了擺混沌攤的老頭兒，向他們兩個人下了逐客令後，他們倆這才一下子驚醒了過來，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轉過頭去，有些窘迫地看着站在一旁的這個擺混沌攤的老頭兒。
“老伯，對不起，耽擱您回家了，我們馬上就離開這裡。”王鋒和趙巧雲他們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站在一旁擺混沌攤的老頭兒後，心有靈犀一點通的他們異口同聲地表達了歉意，說道。
“沒事，沒事兒，你們是我的客人，不用那麼客氣的。”含在一旁的擺混沌攤的老頭兒，在聽到了坐在他身前那位漂亮的小姐和帥氣的先生，向他表達了一番歉意後，他當即就衝着他們兩個人擺了擺手，一臉慈祥地說道。
緊接着，王鋒十分快速地從上衣西服的口袋裡面掏出來兩塊大洋，遞到了站在一旁的擺混沌攤的老頭兒手裡，微微一笑，說道：“老伯，都這麼晚了，還來打攪你，耽誤您回家了，這是兩塊大洋，算作我們兩個人吃的這兩碗混沌錢，還有對您回家晚的補償，您可一定要收下。天色已經很晚了，夜裡又這麼冷，老伯您以後可要早些回家纔是。”
“多謝先生，多謝先生。先生叮囑的話，我都記在心裡了，以後，還希望先生和小姐多多光顧我這個混沌攤。”擺混沌攤的老頭兒覺得坐在他身前的這位英俊瀟灑西裝革履的先生給他的錢有些多了，準備拒絕接受的，可是，在聽完了這位先生說的這一番話後，他就把那兩塊大洋收下了，衝着那位先生微微鞠着躬，感謝了一番道。
“老伯，你放心好了，只要是我們有空，我們倆就一定會多多關顧您這個混沌攤的。那我們走了，老伯，你也早些回家把。”王鋒在跟對面的趙巧雲使了一個眼色後，他便從凳子上站起身來，衝着站在一旁的擺混沌攤的老頭兒，客套了一番說道。
緊接着，王鋒就跟趙巧雲兩個人肩並着肩，漫步走向了停靠在四五米開外弄堂路邊上的他的那輛黑色小轎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