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舒被撞得不由自主後退,那鬼子轉眼就與柳天舒拉開了兩米的距離,地上的落葉全都被血染紅。
柳天舒沒想到鬼子如此強悍,翻身就準備再次撲上,驀然餘光瞟見另一個鬼子已舉着手槍衝過來,心裡一凜,只得縱身滾進一側的樹林。
身後響起子彈打在地上的撲撲聲。
如果自己的動作稍爲遲緩一點,說不定那子彈就咬上自己。
柳天舒內心大駭,身形在林中急變,同時將背上的花機關槍握在手裡,身子貼在草地上,右腿在一棵樹幹上一蹬,從另一側閃出,隨着手裡的槍響起,一陣彈雨朝着那鬼子的方向猛烈掃去。
可惜那兩個鬼子也不是善類,橫山看到那中國人滾進樹林,立即知道時機已失,身體立即隱在一塊大石後,而他的同伴這時卻是不顧一切朝前滾過一個緩坡,向橫山靠去。
柳天舒這一番狂掃,只打得橫山藏身的大石火花四濺,卻沒能擊中對方。
那受傷的鬼子擺脫柳天舒的威脅,這才察覺自己受傷之嚴重,他的右肩被拉出豁大的口子,森森白骨隱然可見,整條右手已不能動彈。
更糟糕的是對手就在附近,他甚至連包紮的機會也沒有。
這次執行偵察任務,井上的人全都扮成老百姓,根本沒準備應急的藥物。
他痛苦地看了一眼不能動彈的右手,眼光轉向橫山,看到橫山被壓制在石頭後面,根本無法過來。
這個鬼子強忍着痛苦,擡起左手向橫山比了一個走的手勢。
橫山看到同伴慘狀,眼裡涌出一陣淚水,心裡對林中那個中國人恨意猛增,不過,理智告訴他,同伴受傷後,他已不能幹掉對手。
知道同伴讓他獨自回去後,橫山一陣慘然,然後開始做着撤退的準備。
同伴看到橫山明白自己的意思,臉上露出一絲強擠出的笑容,然後身子猛然翻動,左手持槍朝着柳天舒的位置扣動板機。
柳天舒在舉槍狂掃的同時,卻在變化位置,眼光始終緊盯着對面,瞟見那鬼子從土坡後露頭,立即壓低身體,掉轉槍口朝他打去。
花機關槍雖然火力兇猛,但連發之下子彈的消耗速度驚人,朝着那土坡打了兩發之後,槍膛裡傳來空空的撞擊聲,柳天舒心裡一緊,立即將身體縮回,就見兩發子彈從眼前飛過。
就在他換上最後一個彈夾的時候,橫山已從大石後閃出,迅速折向一側的樹林,飛快向一邊跑去。
柳天舒轉眼換上彈夾,從另一側閃出,看見那鬼子還在趴在土坎上朝這邊開火,立即將槍口瞄準那個位置,猛然扣動板機,彈雨飛撲過去,那鬼子的腦袋上濺出血花,然後消失不見。
看到這個鬼子兵被消滅後,柳天舒將目光轉向那塊巨石,過了片刻,不見對面有任何動靜,心裡一動,轉身持槍靠在一棵樹後,又呆了片刻,發現周圍仍然一片死寂,根本不見另一個鬼子的動靜。
難道另一個鬼子已經逃走?柳天舒閃過一個念頭,慢慢站起身來,小心地打量着山谷周圍,最後在身後一側的山頭上,瞟見一個急急遠去的身影。
沒想到另一個鬼子真的拋下同伴走了,柳天舒持槍小心走近土坎,探頭一看,那個鬼子的腦袋被打得開了花,白白的腦花飛濺出來,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柳天舒走近鬼子身前,順手撿起那支駁殼槍,同時將剩下的子彈全部搜走,這才轉身從另一側離開山谷。
雖然判定另一個鬼子已經離開,但他還是不敢大意。
畢竟在叢林裡作戰,稍有不慎,就會引來滅頂之災。
離開那山谷有幾里路後,柳天舒又躲過一撥****的搜索部隊,然後才辨明方向,向與石強說好的會合地點趕去。
聽到柳天舒說了這一通經歷,石強和趙小梅的心也跟着驚心動魄,至於劉海和傅金陽還有姜家兩兄弟,看着滿身硝煙的柳天舒,眼裡除了敬佩還是敬佩。
將繳獲那支手槍送給了劉海,至於石強和趙小梅,用的自然還是原來的槍。那支花機關槍,則被柳天舒拆散放在包袱裡。
這一路直到武陽縣,可有好幾百裡,揹着這麼一支花機關槍走在路上,確實有些招搖,至於傅金陽幾個,自然只能空着手了。
劉海看到柳天舒那身衣服實在太破爛,讓劉娟從包袱裡取出一套衣服讓柳天舒換上,然後幾人開始朝着西南方向走去。
因爲過了中央軍與小鬼子對峙的防線,大家的神經也放鬆不少,走到半夜到了一個小山村,在村口向一戶人家借了柴房住下。
反正這時晚上也不冷,幾人也顧不上講究,縮在柴草上睡了半夜。
第二天早上起來,幾人找主人家要了點開水,吃了乾糧,然後向主人問明道路,隨即繼續上路。
離開山村後,幾人找到大道,正好碰上一羣向西逃難的人,其中有一個大約是有錢人家,竟然帶着四輛馬車,有兩輛上放着東西,另外兩輛卻坐着這家主人。
姜金龍和姜金虎本是富貴哥兒,嬌生慣養之下本就沒吃過多少苦,而姜美娟原本就在讀書,只是日本人來了後,才從保定回家的,走了這麼久的路,也是疲憊不堪。
柳天舒看到三人實在走不動了,跑去找那家主人商量,看能不能讓姜家三人搭過順風車,誰知坐在馬車裡的一個嬌豔的少婦,看到柳天舒一身普通百姓裝扮,眼裡頓時露出鄙視,拿着一張手絹在嬌小的鼻子前搧了搧,口裡說道:“滾開,生就窮光蛋的命,還想搭車,再不滾讓人收拾你。”
柳天舒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光豔的少婦,竟然這般刻薄,心裡怒氣頓生,不過看到這家人身邊圍着十來個拿槍的護院,也不想惹事,只得恨恨地返身回去。
快到姜美娟等人面前時,正好又有一輛馬車經過,那馬車上坐着幾人,其中一位老人雖然衣着樸素,卻是眉目和善,眼光落到在路邊一臉疲憊的姜美娟三人身上,又看到柳天舒焦急地神情,突然開口說道:“這位小哥,你們也是往西去?”
“是的,這位大爺,你也是?”柳天舒聽到這老人說話和氣,就笑着說道。
“呵呵,既然遇上,就是有緣,我看你這三位同伴,顯然沒有走過遠路,要不,讓他們上車,我們一路走吧。”柳天舒這幾人,趙小梅和石強還有劉娟劉海傅金陽,一看就是勞動人家的孩子,雖然疲倦但走路還是沒什麼艱難,但姜美娟幾人,卻是細皮嫩肉的,根本走不了遠路。
聽到老人這一說,柳天舒心裡一喜,口裡說道:“老大爺,真的太謝謝你了。”說完,他轉身對姜美娟和姜金龍姜金虎說道:“你們三個快來謝謝這位大爺。”
姜美娟走了過來,向老人表示感謝後,招呼兩位侄子爬上馬車。
看到這幾人過去後,車上一個強壯的男子利索地跳下車,跟在車邊慢慢行走。
至於前面那四輛馬車,卻是走得極快,轉眼與他們拉開了距離。
大家既然一路同行,自是少不了拉幾句家常,走了一段路後,柳天舒已知道那位老人名叫柳廣志,那個強壯的男子是他的兒子柳建功,馬車上的其餘幾人卻是他的家人。
他們原本是山西人,後來到保定討生活,這次日本人進攻保定,原本以爲中央軍趕到保定,應該能將小鬼子擋住,所以他們一家並沒有撤離。誰知中央軍與小鬼子打了一陣,卻是棄城而逃。
在保定失守之際,柳廣志帶着家人逃出了保定城,幾經週轉,纔到這邊。
雖然在保定的房產等全都被迫放棄,但一家人還算平安。
得知柳天舒的家在山東,而且是本家後,這話就越說越親熱。
晚上到了一個不大的鎮子,柳建功顯然對這一帶比較熟悉,直接領着大家走進一家車馬店裡,讓夥計找了幾個房間。
有舒適的房間可住,柳天舒也沒有客氣,反正一切有姜家買單。
只是走進店裡,柳天舒就看見大道上遇到的那個嬌豔少婦,沒想到他們一家也住在這店裡。
雖然都是姓柳,但今天一路打擾,柳天舒也不好再去麻煩柳廣志,再說,姜美娟已決定明天在鎮子裡僱輛馬車,於是說好明天一道啓程後,柳天舒就直接回到房間。
趙小梅、姜美娟和劉娟三個女孩自然住一間房,而柳天舒、石強、姜家少爺、劉海和傅金陽,則分住兩個房間。
一夜無話,第二天早上起來,吃了東西收拾完畢後,託店家找的馬車就等在外面了。
柳廣志一家出來後,柳天舒讓姜金虎劉海石強和幾個女孩上了馬車,自己和姜金龍傅金陽卻是走在一邊。
馬車上再也擠不下人,柳天舒只能決定幾個男人輪換坐車。
兩輛馬車走出鎮子,不一會就見昨天路上遇到了四輛馬車從後面趕上來,慢慢走到前面。
這四輛馬車周圍有槍手保護,柳天舒和柳廣志自然不想惹麻煩。
柳天舒走近柳家的馬車,一邊與柳廣志說着話,一邊慢慢往前走。
走不一會,路上就慢慢出現一路西行的人,其間也有拖兒帶女的,明顯是逃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