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柳天舒不由藉着夜色,打量着前面的鎮子。
這個時候鎮子裡已亮起點點如豆的燈光,站在山坡上看去,如同遙遠的星星,而鬼子的炮樓,反而透出明亮的光來,同時炮樓頂上,還有一盞探照燈不時掃過,雪亮的光茫將炮樓前的開闊地,照得如同白晝。
鄺國生聽到石建昌這話,一雙眼睛盯着遠處的炮樓,過了半晌說道:“老石,鬼子把守得很嚴,看來,我們只能等白天看能不能混過去。”
因爲他們到這裡已是晚上,對周圍的情況並不清楚,也不知道鬼子晚上是不是禁止百姓通過。再說,鎮子那邊的情況,他們也不清楚。
如果冒然過去,一趟遭到鬼子,恐怕會有麻煩。
母雲虎聽到鄺國生這一說,想了想說道:“順山鎮的情況我比較瞭解,鎮子裡駐了一個小隊的鬼子和一箇中隊的皇協軍,對過往行人盤查得特別嚴,只是沒想到敵人竟然建了炮樓,如果我們強行闖過去,這個炮樓威脅太大。我看不如我們繞道過去。”
母雲虎曾帶着部隊在這邊活動過,對順山鎮還是有些瞭解。
“繞道過去?要多花多少時間?”石建昌聽到這話,轉頭望着母雲虎。
“從這裡往西繞過去,要多走三十公里的山路,上級給我們的時間還有三天,應該來得及。”母雲虎滿有把握地說道。
在玉嶺根據地的時候,柳天舒對宋村的位置有所瞭解,宋村離玉嶺有二百八十公里,當然這是因爲道路在大山裡繞來繞去,有時還得翻山越嶺,如果要論直線距離,恐怕不到一百公里。
“天舒,你怎麼看?”石建昌看到柳天舒在一邊沒有說話,就望着他問道。
雖然他是臨時組長,但這幾位哪一位都是非同一般的人物,他自然十分客氣。
“石組長,我個人覺得,如果我們連一個小小的順山鎮都無法通過,那也太辜負組織上對我們的期望了,我的意見是硬闖順山鎮。”柳天舒盯着前面的炮樓,語氣十分堅定。
“對,硬闖!不就是鬼子的一個據點嗎?又不是龍潭虎穴。憑我們幾人能耐,難不成還過不去?”柳天舒望着沉浸在黑暗中的順山鎮,有些不屑地說道。
鄺國生原本也是個兇悍的人物,這時聽到看似文弱的柳天舒,竟然這般豪氣萬丈,頓時也激起了胸中的豪情。
“對,天舒說得對,就算前面是龍潭虎穴,我們也要闖一闖。”
聽到兩人決定硬闖順山鎮,石建昌和母雲虎自然也不甘示弱。
四人統一的意見後,立即開始研究如何闖過順山鎮。雖然說是硬闖,但也並不是四人拿着槍,冒冒失失地衝過去,向守衛的鬼子僞軍說我們是玉嶺的八路,識相的請讓開,我們要過去。畢竟前面有一百來個鬼子和僞軍,如何在安全的情況下通過順山鎮,還是他們必須考慮的問題。
“天舒同志,說說你的想法。”石建昌望着柳天舒問道。
柳天舒再次觀察了順山鎮一眼,看着衆人說道:“組長,我們現在是百姓裝扮,據我所知,鬼子的便衣隊,也在這一帶四處活動,我們可以扮成鬼子的便衣隊,上次在武陽縣城,我曾弄到鬼子的軍官證,我看可以在上面做做文章。”
他說的那個軍官證,是在武陽縣澡堂裡偷來的,上面那個鬼子少尉軍官的名字叫秋田。這段時間在後山村沒多少事,有空就拿出來研究,最後,將那個軍官證上秋田的所屬部門改成了特高課。
當然,上面的照片經過一番處理後,弄得與他的相貌有幾分相像,一般的人還真辨別不出,以爲是因爲證件存放不好導致相片有些模糊。
“你身上帶有鬼子的證件?”石建昌幾人不由一愣。
“對,你們看,這個就是。”柳天舒將證件遞給石建昌。
他保存着這個證件,還專門向唐清彙報過,而且也將經過改造的證件,給唐清看過。
石建昌仔細看了一會,遞給鄺國生,“還真別說,這證件做得真像。”
“呵呵,這也只能糊弄一般的小鬼子,如果真的遇到鬼子特高課的人,那還不露餡。”柳天舒笑着說道。
特高課是日軍的情報部門,專門負責情報刺探收集,同時還負責對國共兩黨的地下情報人員進行緝拿抓捕。
可以這樣說,特高課就是日軍的耳目。
“既然你有這個東西,我看可以試試。”石建昌將鄺國生和母雲虎看過的證件遞給柳天舒。
在鎮子外休息了兩個小時後,柳天舒將身上的揹包整理了一下,帶着石建昌三人,大搖大擺地向鬼子的炮樓走去。
剛走出不遠,守在炮樓上的鬼子就發現了他們。
值班的鬼子看到四個百姓裝扮的人,大搖大擺地走向炮樓,不由將探照燈照着四人,用日語大聲喊道:“站住,什麼人?再不站住我開槍了。”
“八格,我是特高課的,快把大門打開。”柳天舒隨即站住,望着炮樓,用日本語大聲喝道。
在炮樓頂值班的鬼子看到來人似乎有恃無恐,再聽到來人一口流利的日語,說自己是特高課的,那鬼子兵不由嚇了一跳。
“對不起,我們沒接到通知。”值班的鬼子壯着膽子說道。
“八格牙魯,快叫你們長官出來說話。”柳天舒氣勢洶洶地吼道。
不一會兒,炮樓的大門打開,一個鬼子軍曹帶着兩個士兵走了出來。
柳天舒見此,立即大步向前走去,到了那軍曹面前,一臉冷漠地說道:“我是特高課的秋田少尉,立即安排我們休息,我們明天一早還要趕路。”
說話間,看到那軍曹顫抖地伸出手來,他將證件隨意遞了過去。
那軍曹藉着昏暗的光,看到上面果然標明是特高課的秋田少尉,頓時心裡一凜,擡手向柳天舒敬了個軍禮。
柳天舒隨意還了個禮,然後傲慢地說道:“前面帶路。”
那軍曹小心地將四人帶進炮樓,然後卑躬地詢問秋田少尉從何處來。
聽到這話,柳天舒將大眼一翻,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帶着寒氣說道:“怎麼,連特高課的行動都要向你彙報,你有幾個腦袋?”
那軍曹聽到這話,頓時感到後背一涼,不敢再問,只得讓手下準備吃的,然後小心退了出去。
待到那些鬼子退出他們所在的房間後,柳天舒示意三人不要客氣,吃過之後,自然在軍曹特意騰出來的牀鋪上安然入睡。
第二天早上,柳天舒剛起牀,就聽到那軍曹站在門外小心請示,得到允許後,那軍曹帶着一個鬼子,將吃的東西送進來後,又連忙退了出去。
吃過早飯,柳天舒將那軍曹叫到身邊,嘴裡說着喲西,用日語詢問了幾句順山鎮北邊的情況後,帶着石建昌三人,離開炮樓,向鎮子裡走去。
進了鎮子,看到街上沒有幾個行人,只是不時有皇協軍和日軍士兵匆匆走過。
四人大搖大擺走到鎮子中央時,突然從前面的街角走來七個身穿黑色綢鍛,肩頭斜挎着盒子炮的人。
石建昌等人一眼認出這幾個是由那些當了漢奸的中國人組建的便衣偵緝隊,那臉上就露出一絲憤怒。
柳天舒回頭向三人瞪了一眼,石建昌幾人立即明白,頓時一臉嚴肅。
爲首的漢奸留着小分頭,頭髮似乎還抹過油,顯出油光水滑的樣子。
他正帶着幾個兄弟在街上轉悠,突然看見前面走過四個面生的男子,那爲首的漢奸眼裡一亮,把手一揮,就帶着那些漢奸圍了上來。
“站住,幹什麼的?”那些漢奸圍上來後,立即將手裡的傢伙亮出。
柳天舒聽到這話,也不作聲,等那爲首的漢奸走到跟前,這才慢慢擡頭,一雙眼睛冷冷地盯着他。
“八格牙魯。”隨着一聲怒罵,然後就是一串日語從柳天舒的口裡飛出,同時,那寬大的巴掌落到站在面前的那個漢奸頭子臉上。
隨着幾聲清脆的巴掌聲,那漢奸的臉龐頓時腫了起來,柳天舒還不解氣,擡起腳來,朝着他猛踹一腳。
其餘的漢奸沒想到面前這人二話不說,擡手就打,自己的隊長被打得暈天黑地,還被踹了一腳。
心裡驚駭間,本想開槍,卻被面前這人一口流利的日語給震住。
正在這時,兩個鬼子過來,看到柳天舒在動手教訓偵緝隊的孫隊長,急忙過來用日語說明情況,柳天舒聽後,哼了一聲,在那鬼子點頭哈腰中,帶着三人揚長而去。
“太君,他們是什麼人?”看到兩個認識的鬼子對這幾人畢恭畢敬的,孫隊長不敢多問,直到這幾個凶神惡煞的人走遠後,這才小心地望着那鬼子問道。
那鬼子兵會說中國話,聽到孫隊長詢問,看了他一眼說道:“孫隊長,特高課的。這事你知道就行了。”
特高課行蹤詭秘,執行的都是高級別的任務,孫隊長雖然從來沒與他們打過交道,但特高課的大名還是聽說過的,他沒想到自己在這大山裡,還能遇到這種傳說中的神奇人物。
看到那幾人走遠,孫隊長覺得自己被特高課的人打了幾下,竟然是難得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