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被槍口頂住後腰的瞬間,凌風回身一胳膊肘朝身後的鈴木善信猛擊過去。
他知道鈴木善信的身高,雖然沒有回頭,以他的自信,這一肘絕對直擊鈴木善信的太陽穴。
意外的是,他居然擊空了。
等他順着胳膊肘的慣性轉過身來時,纔看到弓着腰,低着腦袋,手裡拿着一根黃瓜的英子,眨巴着一雙大眼睛看着他,問道:“凌君,你......在這幹什麼?”
英子其實早就防備了他這一招,但卻表現得像是無意中避開了似地,她那一臉好奇和疑惑不解的樣子,讓凌風有點哭笑不得。
凌風伸手扭動了一下調節頻率的旋轉按鈕,再“啪”地一聲關閉電臺,十分牽強地說道:“我......本來是來找你的,無意中看到這個東西,就拿下來看看。”
英子擡眼朝天花板上看了看,問道:“善信呢,他不在家嗎?”
“他好像睡着了。”
如果英子接着詢問電臺的事,比如他是怎麼發現電臺的,剛纔在給誰發報,或者他真實的身份的話,凌風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
英子卻什麼都沒問,只是催促了一句:“看夠沒有?看夠就趕緊離開吧,要是等他發現,扒我一層皮事小,恐怕也不會讓你活着離開這裡的。”
凌風從背後掏出鈴木善信的手槍遞給英子,走到門口時又轉身問道:“他跟你說過昨晚審訊的情報了嗎?”
“除罵了巖井先生一通外,什麼也沒說。”
凌風估計吳周水終究沒有把自己坦白出來,否則根據他的描述,鈴木善信很容易地就能與自己對上號,一旦知道自己就是那個拿着鋼筆去亨利咖啡館接頭的人,恐怕回來後就會直接向英子說明一切。
凌風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英子輕輕喊了一聲“等一下”,然後走過去摟着凌風深深地親吻了一下,問道:“你住哪?有空我到你那裡去。”
“我現在居無定所,還是我來找你吧!”凌風看了電臺一眼,明知故問道:“你不會把今天的事,對巖井和鈴木說吧?”
英子美目一挑,反問道:“你說呢?”
凌風會意地一笑,轉身朝外面走去。
英子手裡拿着他留下的手槍,回頭看了看放在案板上的電臺,嘴角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
在她看來,一兩個特工的作用,絕對不可能扭轉日中兩國軍隊的戰局勝敗,就像她潛伏在小鎮多年,也沒有對淞滬和南京兩大戰役起到關鍵的作用一樣。
即使抓住凌風,她生活的現狀基本上不可能有什麼質的變化。但留着凌風,英子至少可以從他那裡得到無與倫比的快樂,畢竟他太帥了。
在小鎮養傷的時候,他在榻榻米上都表現出遠勝鈴木父子和巖井的旺盛精力,現在傷好了,肯定更加虎虎生風。
英子知道,也許自己的美貌,不足以拴住這個中國的男人,但他真實的身份已經暴露,這裡還有他需要的電臺,英子根本就不擔心他會溜出自己的掌心。
凌風走後,英子小心翼翼地把電臺收好,悄悄地放進儲物間的櫃子上,又把手槍塞進了鈴木善信的槍套。看到呼呼大睡的鈴木善信,英子這才實實在在地感覺到,他的存在,現在顯得是那麼地多餘。
好在巖井英一已經說過,一定會設法讓他離開上海,英子長長地鬆了口氣,滿心歡喜地等待着巖井英一的好消息。
凌風離開鈴木善信家後,剛好碰到一輛黃包車拉着一個日本女人停下,他立即走過去坐上黃包車,讓車伕直接拉到日本總領館。
等他從黃包車上下來,走進總領館大門的時候,突然響起那個黃包車伕,就是在安慶那間小房裡,在背後按着自己手臂的另一個農民打扮的游擊隊員。
其中的一個,那天晚上跟賈秀麗和李虎一起綁架了麪攤的老闆,這是另外一個。
等他回身追出去的時候,那個黃包車伕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他並不認識游擊隊在監視自己得行蹤,也許那人就是以黃包車的身份作掩護,長期潛伏在這一帶吧。不過他也有些擔心,萬一賈秀麗出了什麼事,就算她沒有被日僞抓起來,如果不幸意外喪命的話,恐怕這些游擊隊員也不會放過自己。
在警告自己千萬小心的同時,他後悔自己匆匆忙忙地,居然忘記記下那輛黃包車的車牌號碼。
凌風再次走進日本總領館,在館內警衛的帶領下,來到四樓巖井英一的辦公室。
與此同時,那個報務員拿着外務省的回電遞給了巖井英一,他一看,外務省證明凌風發出的那份情報居然是真的,驚駭之中,他儘量使自己不露聲色,把電報遞還給報務員後,微笑着讓凌風坐下。
“凌君,”巖井英一心裡一直想着“玉樹”那個代號,是不是就是凌風,嘴裡卻問道:“你對目前的時局有什麼看法?”
凌風顯得尷尬地一笑:“先生,我只是個軍人,從來不關心時局的。”
“是呀,”巖井英一微微一笑:“我只是個外交人員,本來也可以不關心時局的,但日中兩軍大戰在即,至少關係到你我之間的私人關係,所以我很想知道你的態度。”
“什麼態度?”凌風反問了一句。
巖井英一說道:“也許你們中國人認爲,總有一天能夠把我們這些日本鬼子趕出中國去,但全世界除了你們中國人之外,恐怕都知道我們大日本帝國必勝無疑,全面佔領中國,逼迫國民政府投降只是個時間問題。我現在想知道的是,你打算繼續抗日呢,還是與我們合作?”
凌風心裡清楚,面對老奸巨猾的巖井英一,不管怎麼回答恐怕都會露出破綻,他乾脆來了個沉默不語,垂頭喪氣地把腦袋低下。
巖井英一走到凌風的身邊,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說道:“我知道,大凡只要有活路,恐怕沒有一箇中國人願意與我們大日本帝國合作,來充當所謂的漢奸,更別說你還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軍人。如果不想回答的話,就當我沒問,不會影響你我私人關係的。”
凌風擡頭說道:“先生,我不想再爲國民政府打仗,當然更不願意幫助你們殘害自己的同胞,有可能的話,我想到歐洲去!”
巖井英一搖頭道:“不管是爲了什麼,你在戰時離開部隊,應該算是一個逃兵,沒人會認爲你遭到了軍統特務的迫害,甚至你的父親也會因此而蒙羞。我倒是有個建議,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
凌風佯裝成一臉迷失,希望得到他指點迷津的樣子說道:“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