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木直人正在爲明天的進攻而傷腦筋。
跟絕大多數6軍大學出身的同僚不同,鈴木直人卻是行伍出身,屬於地地道道的無天組成員,平時開會都是被同僚所嘲笑的對象,正因爲這個,鈴木才更加的敏感,也更加的自律自強,自當上步兵第45聯隊的聯隊長後,他一直很努力。
不過世上事,並不是你努力了就一定會取得好的結果。
儘管鈴木直人已經很努力,儘管鹿兒島聯隊的戰鬥力在熊本師團四個步兵聯隊中也是屈一指的,但是兩天激戰下來,鹿兒島聯隊卻只往前推進了不到兩百米,不要說城中心,甚至就連控制城東的目標也依然是遙遙無期。
這樣的結果,難免讓鈴木直人感到氣餒。
不過說真的,中國人的抵抗是真頑強啊!
既便是敵人,鈴木直人也必須承認,對面的國民軍絕對是一支強軍!
剛纔,師團長稻葉四郎又打來電話,把鈴木直人狠狠的訓斥了一通,而且下了通諜,如果明天鈴木聯隊還是無法拿下城東區域,師團部就準備換人了,想到這,鈴木直人的內心就忍不住焦躁起來,在一天之內拿下城東,談何容易?
不過既然這是最後通諜,鈴木直人就沒得選擇,所以只能全力爭勝。
深吸口氣,鈴木直人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思考明天的作戰計劃。
這個時候,指揮部門外忽然響起腳步聲,遂即副聯隊長菅義男走了進來。
鈴木問道:“菅桑,剛纔的槍聲還有爆炸聲是怎麼回事,支那軍的反擊嗎。”
菅義男搖了搖頭,說道:“聯隊長,只是小股支那軍的襲擾,不必放心上。”
鈴木直人點點頭,剛要叫菅義男過來一起商討明天的戰法時,指揮部外卻突然間響起密集的聳聲,而且這槍聲可比之前的密集多了。
“八嘎牙魯。”菅義男罵道,“這些支那人還真沒完沒了啦。”
鈴木直人側耳聆片刻,卻說:“不對,這不像是小股支那軍的騷擾,反擊,這一定是支那軍的夜間反擊!”接着鈴木直人又大吼道,“命令,步兵第1大隊、炮兵小隊、戰車分隊緊急集結,步兵第3大隊原地待命!”
(分割線)
處於彎月狀正面的,是何光明的1營。
徐銳兌現了承諾,給何光明的1營補充了一個營的補充兵。
看着1營重新變得人員齊整,而且這些剛補充進來的新兵蛋子精神頭還挺足,何光明內心的怨氣早就煙消雲散,所以對徐銳下達的作戰命令就沒打半點折扣,時間一到,何光明就命令三個連同時從正面起進攻。
石頭和六斤被補充進了1營2連。
連長高楚左眼負傷,用紗布裹了,只剩一隻右眼露在外面,但正是因爲這樣,卻把以前那個英俊瀟灑的奶油小生硬生生的變成了一個凶神惡煞的硬漢,不過高楚卻很喜歡現在這副形象,這他孃的纔像個軍人,對不對?
就不知道楚楚喜不喜歡,一想到那個俏麗的小寡婦,高楚內心就忍不住一陣火熱,他孃的,這輩子能碰着這麼個女人,也不算是白活了,楚楚,等着老子,等打完了小鬼子,老子一定娶你,跟你生十七八個娃。
“連長,你哈喇子都流下來了,是不是又想那個小寡婦呢?”旁邊的大川也是見過楚楚的,低低的淫笑了兩聲,接着問道,“連長,俺聽說你那晚就把人家睡了,真的假的?女人是個啥滋味?美不美?”
“美,那滋味我跟你說,比當神仙還美。”高楚滿嘴跑火車,雖說郎有情,妾有意,但是那一晚,高楚和楚楚卻是恪守着禮法,並沒有跨出最後的一步,說到底高楚終究還是這個時代的人,這要換成是徐銳,直接就把人給辦了,管你什麼禮法。
大川便滿臉豔羨的說道:“孃的,老高你睡了這麼好的女人,死了也值了。”
“去,你丫會不會說話?”高楚沒好氣的說,“老子好不容易纔找着這麼好的女人,可不能死了,老子還得跟楚楚造好多的娃。”
正說話間,一信號彈吱吱尖嘯着升空而起。
高楚便立刻掏出盒子炮往前面一撩,大吼道:“2連的弟兄們,跟老子衝!”
說完,高楚就頭一個躍出廢墟衝了上去,在他躍起身的同時,手中的二十響盒子炮也已經橫過來,對準了前方就是一個長點射,下一刻,躲在廢墟中的2連老兵以及剛剛補充到位的新兵便紛紛躍起身,嗷嗷叫着往前衝。
“六斤,跟緊我。”石頭叮囑一聲,也翻身躍起,端着上好刺刀的三八大蓋往前衝。
六斤答應一聲,端着同樣上好了刺刀的三八大蓋跟在石頭身後,不過在起身時候,腳下一磕摔了個大馬趴。
雖然不再恐懼,雖然不再惶然無措,可新兵終究還是新兵,終究不可能突破鐵的戰爭法則,戰鬥一旦打響,這些新兵蛋子的思維就開始變得呆滯異常,人也變得笨拙,摔跤不算什麼,有個新兵更不小心走火,打傷了前面一個老兵。
石頭也是從新兵過來的,知道新兵必然會有這麼一個階段,所以沒說什麼,只是折回來將六斤從地上拉起,然後繼續端着三八大蓋往前衝,六斤愣頭愣腦跟着往前跑,結果跑沒兩步,又是腳下一磕,再一次的摔倒在地。
這次石頭卻已經顧不上回來攙人了,因爲跟小鬼子接觸了。
城東的戰線原本就已經呈現犬牙狀,雙方的陣地幾乎已經完全交織在一起,所以只往前突進了不到五十米,雙方就爆了巷戰。
六斤掙扎着從地上坐起,正好看到石頭一個嫺熟的前滾翻,就輕鬆躲過了前方鬼子機槍的掃射,然後從一堆廢墟後面跪坐起身,只是一槍就幹掉了對面鬼子的機槍手,原本還在猛烈噴吐火力的九二式重機槍便立刻啞了。
鬼子重機槍一啞,原本前被壓制在廢墟中的2連官便重新跳起來繼續突進,六斤也突然間沒來由的興奮起來,當即跟着跳起身,嘴裡無意識的出嗬嗬啊啊的叫囂聲,一邊端着三八大蓋往前全突進。
這新兵一旦起瘋來,比老兵更可怕,更不要命。
六斤很快就越過石頭,衝到了整個隊伍的最前頭。
一個鬼子冷不丁從六斤身邊不遠的廢墟後面躍起,挺槍就往六斤突刺過來。
六斤卻想也沒想,只是憑藉着本能,先一個側身,躲過了鬼子的這記突刺,然後反手就是一槍托砸向鬼子的面門,這一擊六斤卻使出了全力,棗木製的堅硬槍托直接就將鬼子的面門砸得從中間塌陷了下去。
那鬼子吭都沒吭一聲,就軟軟的癱倒在地。
看着癱倒在地的鬼子,六斤卻只感覺到腦子轟的一聲炸裂開來,你殺人了,你真的殺人了,一個聲音在六斤腦海裡瘋狂的咆哮,六斤頃刻間就傻站在原地,腳底下更像是灌了鉛似的,再無法往前挪動半步。
恍惚間,似有炸彈在身邊轟然爆炸。
恍惚間,六斤感覺到自己被人撲倒。
恍惚間,六斤隱隱聽到了一聲悶哼。
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當六斤再次恢復意識時,卻現他整個人幾乎被倒塌下來的廢墟給掩埋住了,幾名戰友衝過來,七手八腳的將六斤從廢墟中挖了出來。
直到這個時候,六斤才現他身上還壓了個人,居然是排長石頭。
不過此刻的石頭已經被炸彈炸得完全不成人形,脖子整個被撕開,但卻仍舊支撐着不肯嚥下那口氣,一對精光四射的眼睛更是死死的盯着六斤,似乎有話說,可惜的是,他的氣管聲帶全都嚴重受損,已經不出任何聲音。
“排長,排長!”六斤立刻嚎啕大哭起來。
石頭眸子裡便立刻流露出憤怒之色,被彈片撕裂開的咽喉部位也是嘶嘶作響。
六斤讀懂了石頭眸子裡的憤怒之色,立刻止住悲聲,哽咽着說道:“排長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報仇,多殺鬼子!”
石頭依然兩眼圓睜,死盯着六斤不肯嚥氣。
六斤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大聲說道:“排長你放心,你娘也就是我娘,你走了,我替她人家養老送終。”
石頭還是兩眼圓睜,死死的盯着六斤不放。
六斤忽然福至心靈,一下就懂了,大聲說:“排長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找着你小弟,我一定替你照顧好小石頭!”
石頭從幾乎完全被撕裂的咽喉部位出長長一聲嘆息,之前一直強提着的這口氣終於是嚥了下去,然後緩緩閉上了他的眼睛,隱約間,從他的嘴角還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似乎是在說:六斤你已經成長了,我也可以放心的離開了。
老兵,新兵,就這樣在生死之間,完成了血的傳承!
一個老兵雖然死了,更多的新兵卻茁壯的成長起來,經歷了戰火的洗禮之後,中華民族只會越來越強大,也越來越不可戰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