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強講完以後,木戶和他進行了平等地交流,雖然木戶的觀念和他相差很大,可是,徐強的話,也深深地震撼了他。他內心世界裡的許多想法,立刻就動搖了,因爲從來沒有人這樣鋒芒畢露地當面教訓他,特別是徐強關於日美之間必將有大戰的論斷,也是他深信不疑的。儘管在很多時候,他也是主戰派,可是,在侵略中國的戰爭進行了兩年半以後,其解決還是遙遙無期,已經讓他有所醒悟。
“你講得很有意思!很有意思。”木戶保持了大臣的尊嚴,最後淡淡地表示,那意思非常官場化,意思是,我根本不同意你的意見,但是,我欣賞你有思想。
徐強也沒有刻意地追求效果,幻想在一場談話中就徹底地改變一個法西斯大臣的頭腦,兩個人又就問題的構思討論了一會兒,佐藤已經示意,其實木戶的一個秘書也頻頻示意的情況下,徐強該走了,他突然想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內務大臣閣下,無論現行的進攻中國還是撤退中國,首先應付美國,我們都要有一個必須的準備,穩定日本國內,清除帝國的敵人,否則,一切的努力都將被Lang費掉!”
“嗯,有道理!”木戶已經逐漸恢復了一個大臣的氣度。
佐藤紀子見情形差不多了,立即站起來:“木戶閣下,我們告辭吧!”
徐強也急忙站起來鞠躬告辭,木戶也彬彬有禮地親自送到了門外,直到兩人坐上車子,還熱切地搖晃着雙手致意。
徐強兩人走了,汽車在輕嘆中絕塵而去,木戶幸一久久地站在門前,眺望着。
“閣下,請進回屋裡吧,外面風寒。”他的秘書小心翼翼地說。
“不不,我就在這兒!”木戶的頭腦里正在回想着徐強的話,儘管很多話他並不同意,但是,還是被震驚了,因爲,他的思想,都從來沒有想過。而這個二十掛零的年輕忍不住,一年前還是小小的軍曹,一個非職業軍校出來的普通人,不過仗着家族的名聲關係而勉強攀爬的小人物,居然這樣深思熟慮。
“閣下,請回家吧!”
秘書的催促,木戶根本充耳不聞,他繼續辯析着徐強的話,越想越覺得徐強的話有道理,想到最後,他居然完全站到了徐強的觀點上了。
“糟糕!”他忽然驚慌失措起來。
“怎麼了?”秘書也慌了。
木戶想到了一個大問題,一個他連想都不敢想的大問題,可是,剛纔給徐強毫不留情地講了出來,如果是別人這樣講的話,估計木戶先生已經跳起來和他打架了。徐強說,如果依照目前的戰略,擺在帝國面前的道路將極其慘烈!日本將陷入和中美兩國同時開戰,腹背受敵的危險境地。而德國受到英法和蘇聯的夾擊,根本不可能給日本真正的援助,只要日本不改變目前的戰略,其命運已經決定!
越想越感到可怕,木戶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眺望着徐強座車飛馳的方向,也越發覺得這個年輕人了不起。
這個人的腦袋絕對是個天才!他能夠從戰略上考慮問題,他有很好的邏輯推理能力,他對許多現象非常敏感!
他忽然又大笑了起來。
“大臣閣下?閣下?”驚慌失措的秘書趕緊攙扶住他的胳膊。
“立刻備車,我要去見天皇。”
“好的!”
“不不不,取消,我要好好地想想,明天再去見天皇陛下!”
“哈衣!”
懷着複雜的,激動的心情,木戶幸一開始了在家裡的哲學思考,極力地消化吸收着徐強的思想,碰撞着自己的觀念,然後,反覆研究,後來,還將幾個秘書都拉進來和他研討,可惜,那些秘書都戰戰兢兢,不敢說話。
正在這時,有人拜訪,一聽說是廣田弘毅,他就高興了,趕緊歡迎進來,廣田在三年前,擔任過首相,是日本的重臣,“木戶君,最近的軍隊內部的爭端,非常激烈,我甚爲憂慮啊!”
“鄙人也是如此!”木戶嘆息着說。
兩人開始了閒聊,聊着聊着,木戶就聊到了徐強的觀點上,於是,和廣田進行了推理研究,廣田鴻毅考慮了一會兒,就驚訝起來。“不錯,如果按照整體的國際戰略,應該是這樣的,可惜,現在的軍部根本無法不管不問啊,真是令人髮指!”
“連一個小小的少佐軍官都能夠見識到的常識!卻在帝國的上層無法實行!”木戶感到了憤怒。
“沒辦法啊!”廣田攤開雙手,“我們名義上是大臣,其實,一直被拖着走。”
廣田鴻毅和木戶一樣,是個主戰派,可是,他是那種純粹法西斯化的高官,希望傾注國力,一舉滅掉中國,但是,在實際情況的打擊下,他已經有所醒悟,覺得首先解決中國問題,難以成功,所以開始贊成緩和中國,積蓄實力的方案。畢竟他在二二六兵變以後擔任過首相,對整個日本的狀況有過宏觀的考慮。
“你說是山本勇夫?”廣田鴻毅聽說這是徐強的建議和論調時,也感到非常震驚:“不錯,這是個很有思想的傢伙,帝國很需要這樣的人!”
“我覺得,目前,我們最主要的問題是,對警察局和特高課進行人事改組,以緩和陸軍和海軍的矛盾,特別是加強東京地帶的治安,讓帝國得到安寧,也讓天皇陛下放心!”
廣田感到爲難:“土肥原將軍是非常出色的人,東條也是精英派,可是,他們都控制不了,誰還能控制得更好?”
雖然感到困惑,廣田也主張進行人事更換,否則,日本國內就大亂了,再說,這個土肥原的任上表現也實在是太差,一上來就出了好幾場大事,已經讓日本上下,亂成一片`了。
廣田之所以來找木戶,其實是來保護土肥原的,畢竟,他們之間有過很親密的關係,在一片喊打聲Lang中,廣田不得不出面,他婉轉地提出,人事更換可以,但是,不要太過激烈,否則,將一些經驗豐富的幹才淘汰掉,而將新人扶持到警察局和特高課,也是不妥當的,畢竟,那些職位有很強的專業性。
兩個人是朋友,五花八門的話題都可以談的,所以,兩人最終達成了一致的看法:“既然東條君受傷在家,可以將他作爲主要責任者更換崗位,土肥原賢二,繼續留在那裡,擔任副手,其他方面,要充實一名高層官員,還有其他的幾名中層,最好是將海軍的代表也容納進去。
等廣田走了以後,木戶幸一又撥通了陸軍大臣和海軍大臣的電話,還詢問了參謀本部總長杉山元大將的意見,甚至,還徵詢了同樣負傷在家休息的載仁親王的意思,然後,召見了警察局的頭目。
雖然內務大臣一般不會出面,將許多的事情都交給國務大臣們去負責,可是,現在的形勢實在太過危急了,他不干預已經沒有辦法,他並沒有任何的決定權,幾乎是日本政壇裡最沒有實權的人物,可是,他實際上又是天皇的第一參謀,天皇最寵信的顧問,他的話,往往立刻就變成了天皇的聖喻。他得主動爲天皇分憂。
土肥原等一行四人蔘加了會議,地點就在木戶的家裡。除了土肥原中將外,還有擔任東京警察局長的黑木,副局長的阿部,特高課的第二負責**正雄一大佐,在戰戰兢兢中,四個人拜訪了木戶大臣,在木戶的面前,四個人卑躬屈膝,一副奴才相。
木戶也沒有過多地責備他們,主要是詢問了現在東京附近的警戒和治安情況,採取的措施,以及他們宣稱的破獲了敵人集團的後續情況,木戶聽得非常專心,還時不時地拿筆來記錄。
“嗯,很好,你們都盡了力的!”木戶誇獎了他們一陣,忽然話鋒一轉:“如果要加強警察局的力量,加強對特高課的控制,實現更有效果的治安肅正的話,你們能夠接受的調整底線是什麼?”
“啊?”土肥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調整人事,我在徵詢你們的意見!”木戶冷淡地說。
土肥原也不是沒有準備,現在,他知道,雖然面對的只是一個沒有實際職權的內務大臣,實際上,他面對的就是天皇第二。既然他已經決定調整人事了,他一個小小的中將,實在算不上什麼:“大臣閣下,我們沒有意見!”
“那好,我就如實地向天皇陛下進言了。”
土肥原等人,一直在忐忑不安中度日,今天被內務大臣召見,心裡已經有不祥和的預感,所以,也不是沒有準備,既然要調換我們這些人,我們總還有建議權吧?一定要將符合自己利益的人選提出來!
土肥原抓住了木戶的這句話,立刻提出:“警察局和特高課沒有能夠保障天皇陛下的周圍安靜安全,實在是慚愧和罪過,對於未來的軍警指揮權,我們希望天皇陛下可以考慮我們的一些請求。”
“說吧!”
“我們建議,將海軍的山本勇夫少佐,調到特高課來。”土肥原tiantian自己乾燥的脣:“爲了表示對海軍方面利益的尊重,這是應該的,同時,這個人和我們特高課有相當接觸,非常瞭解情況,有很強的專業素養,同時,他的精明強幹,務實風格,以及皇國英雄的背景,都是很合適的。”
“哦!”木戶詫異地盯着土肥原,“你說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