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任了橫須賀軍港的留守主官,徐強略微有些遺憾,每天,按照藤原的要求,都對屬下的軍港部分進行了嚴格地檢查巡視,清晨,早早地就帶領衛隊出來了,初冬的天氣已經極冷,他在碼頭上一面奔跑一面觀察軍港的情況,雖然明知道這沒有多大意義,不再會有誰來偷襲軍港,還是很認真。
等到上午八點左右,他帶領親信士兵乘着小船在軍港裡遊覽,艦隊離去的軍港,給人空洞荒涼惆悵的感覺,東天的紅日,鮮血般輝映着湛藍色的天空和白雲,讓徐強感受更深的是荒誕。
“報告少佐閣下!海軍第二艦隊第一航空艦隊魚雷機分隊松原少尉向你報到!”一名軍官畢恭畢敬地行禮。
“好好好!繼續你的工作吧。”
“哈衣!”
徐強在岸邊的飛機場上,看到了機庫外正在維修保養的飛機,因爲故障,第一航空艦隊赤城號上,有五架飛機進行了輪換,松原是留守者之一。
徐強也沒有其他事情,讓其他士兵繼續巡視,而自己就在這兒和士兵們聊天。“哈哈,繼續,繼續,非常好,諸位非常努力,真是讓我感動!”見誰都要拍上幾句,露出一副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的模樣,徐強很快就得到了留守的海軍官兵的認同。
“少佐好!”
“部隊長好!”
徐強和這些人套着近乎,自然不是吃飽了撐的,對於和日本軍隊的官兵接近的事情,他已經沒有了太多的牴觸情緒,雖然心裡時時刻刻地提醒自己,要提防這些時刻都會變成豺狼的傢伙,他認真地在旁邊觀察着那些人的工作,經過幾天的觀察,他已經瞭解了一些皮毛,還索取了一些書面材料,仔細地研究,搞得那些官兵都很緊張:“啊,部隊長也懂得飛機?”
“沒關係,我不太懂得,可是可以學習啊。”
徐強除了早操外,不再那麼拼命地訓練體能和單兵技術了,他明白了一個道理,一個人的體力,或者幾個人,一個小組織的戰鬥能力來破壞一個國家,簡直是開玩笑,雖然他已經讓日本遭受了慘重的損失,可是,真正地對日本法西斯的戰爭潛力有多大的破壞,還是未知數,相反,還把上千的高麗移民,中國移民,有關的和無辜的人,都牽扯進來,尤其是樸珍愛的被捕和遭遇殘酷的刑罰,是他所追悔莫及的。他已經從一個小小的憤青,導遊,本能的抗戰,體會到了深層次的思想。
徐強也沒有形成多成熟的思想,多可行的行動方案,只是一種朦朧的感覺,一個大致的方向,他要認真地反思,所以,儘可能地瞭解軍事政治的情報,是首選。
和海軍官兵的聊天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徐強的話題很活躍,很複雜,時刻主導着方向,那些官兵對他的景仰,也如橫須賀軍港內的海水一樣,滔滔不絕,所以,幾乎是爭着搶着給他講述之前他絕對不曾知道的事情,內幕,知識。
在短短的五六天之內,如飢似渴的徐強對草鹿龍之介所屬艦隊的情況有了許多的瞭解,他還用一個大筆記本隨時隨地地記錄在案,一些數據,一些特殊的事項,他認真的態度,讓每一個官兵都如沐春風,感慨萬千:“山本少佐真是一個了不起的軍官。”“難怪天皇要親自接見他!”“看來,山本部隊長榮升將軍也不是多難的事情!”“我還沒有遇見這樣勤奮的軍官!”
松原少尉尤其感慨,因爲,回到了橫須賀基地的日本海軍官兵,簡直象獲得了大赦的野獸,一登陸就衝進了軍港附近的紅燈區。雖然那時還沒有這個叫法。
渡邊少佐曾經來找徐強玩,同級別的軍官更容易走近,可是,渡邊被震驚了,“你一直在學習?”
本來,渡邊少佐要帶他去一個好地方玩,自然是那種服務項目齊全的娛樂單位,徐強忙忙碌碌,根本沒有時間和他聊。
“太可怕了,山本少佐,你簡直就是一個考試前的學生!”渡邊驚歎道。
“啊,你來了,我們休息一會兒吧。”徐強放下關於海軍技術資料的文件。那些文件,對別人絕對是個絕密文件,可是,在他手裡,已經可以隨意地調閱,藤原大佐雖然是最高長官,而徐強纔是直接負責。徐強了解了日本的這支艦隊的所有情況,包括部隊編制,人員組成,有幾艘航空母艦,幾艘其他戰艦,每一艘航母上裝載多少架戰機,戰機的種類又是什麼,使用的武器彈藥性能,海戰中的基本戰術規則,日本海軍作戰的思想等等。
“你終於可以休息了,勇夫,你的精神真是難得,哦,估計,在這個橫須賀軍港內外,唯一能夠與你抗衡的,就是原來的艦隊司令官南雲中將了。”渡邊少佐感慨地說;“那個傢伙簡直是個學習狂。”
“南雲中將?”徐強忽然想到了這個人。
“是啊,這個傢伙已經是中將了,還是每天學習讀書不輟,還要記筆記,在他的部下當兵,真是苦不堪言那。”
徐強站起來:“渡邊少佐,中將在哪個地方?”
渡邊告訴他,南雲忠一目前還在軍港裡,而且,是被受到了限制的人,形同於軟禁。
“渡邊少佐,我們去見見南雲中將怎麼樣?”徐強大爲興奮,想不到自己的管轄區裡,還有這麼一個活寶,人家可是堂堂正正的艦隊司令,那知識和才華,可不是幾個小兵破書那麼支離破碎可堪比較的。如果找到這個傢伙,一定能夠得到很多的指點。
“對不起,我不想去,中將爲人很嚴厲的。而且,他現在正在倒黴的時候,我可不想去碰一鼻子的灰。”渡邊說。
“那好,我一個人去。”
“也好!可是,屋久居新來的花姑娘,你就沒有福氣欣賞把玩了!”渡邊有些掃興地走了。
徐強仔細思考了一會兒,做了充分準備,在下午的時候,帶領兩名衛兵乘車去找南雲,軍港的士兵在前面引導,很快,他們就到了地方,原來在軍港的岸上東面一處海軍士兵的小軍營區,轉了好幾個方向,纔在一個防衛森嚴的院落裡找到了他。午後的陽光,慘淡地照耀在他的腦袋上,沒有戴軍帽的南雲,一臉寂寞地端詳着遠處的天空,癡迷不悟。
“將軍!”徐強將士兵感慨,自己進去,大聲地喊話敬禮。
南雲忠一悚然一驚,看着徐強,很久都不說話,臉上的表情也捉摸不定。
“將軍,海軍陸戰隊的山本勇夫少佐向您問好!”徐強也不覺得多尷尬,繼續抱着誠懇的態度向他致意。作爲導遊的職業經驗,他被培訓出了過人的心理素質,換句話說,是過厚的臉皮。
“山本勇夫?你不是少尉?”南雲中將終於發話了。
“蒙天皇陛下恩典,已經晉升爲海軍少佐。”徐強大聲地說,既然這傢伙對軍銜感興趣,咱就打這兒來。
“哦,好厲害!我沒有想到!對對,我在報紙上也看到了,天皇陛下召見了你,不錯,你的運氣不錯!”用一種酸溜溜的口吻,南雲說。“今天,你是要向我來炫耀你的成功嗎?”
“是的!”徐強大聲說。
“啊?你?”南雲氣蒙了。
徐強嘿嘿一笑:“如果將軍願意的話,作爲您的下屬,我願意炫耀,但是,我今天,是有事情找您的!”
“哼!”南雲不置可否。目光裡是冷淡和厭惡。
徐強知道,一個堂堂的帝國中將,第二艦隊的司令官,數萬人之上威風八面的統帥,忽然成了被限制行動的囚犯,那心裡的落差是難以很快消除的,也許,心理素質不強的人早就自殺了。
“首先,向您表示敬意,這是我的禮物!”徐強將背後的東西弄過來,因爲東西太多,簡直就是一大堆的搬運公司的包包裹裹。
“嗯。”南雲看也不看。
“將軍,除了禮物,我要您爲我服務!”徐強冷不丁地說,語氣已經是那麼地恭敬了。
南雲中將一擡頭,盯着徐強的眼睛,憤怒,屈辱和不甘,讓他的眼睛裡噴灌出怒火。盯了很久,才喘息着說:“好的,我服從帝國的軍事命令!”
徐強從別人口裡,已經清楚了南雲現在的處境,自上回自己搶了一架飛機衝向東京,還一口氣拖掉了兩架戰機,更進一步轟炸了東京,將皇宮炸出了好幾個大坑,房屋倒了幾大片,就連天皇老大都受了彈片的輕傷,南雲就被怒不可遏的天皇和大本營給罷免了指揮權,連同他的中將軍銜,一摟到底。現在的南雲,屁都不是了,算是被監禁的列兵。
徐強將南雲的複雜情緒盡收眼底,“謝謝將軍的善意。既然將軍以軍紀來說話,我就以少佐和軍港留守部隊長的名義,命令你現在坐下來,將禮物收下。
南雲忠一無奈地低下了頭:“哈衣!”
徐強還從軍港士兵的口裡,知道了南雲的尷尬處境,他曾經準備剖腹自殺,可是,大本營指示軍港的看守,不允許他這樣。當時的命令是這樣說的:“南雲忠一負責橫須賀的艦隊,疏於防範,造成重大瀆職,危害皇宮和帝國核心,絕對不能輕易死掉,不能玷污武士的榮譽。”
說明白點兒,軍部和天皇等人,不允許南雲自殺,不是憐惜他,而是痛恨他,連死的自由都不給。
徐強從南雲的臉上,還看出了愧疚,懊惱。一種深深的負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