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點,四明被服廠的五輛道奇卡車緩緩駛出警備師駐地。
看守大門的警衛已經得到過李子任的吩咐,也沒敢上前盤問。
車隊駛出警備師駐地之後,就往左拐上了東西向的主幹大街,沿着主幹大街行駛了大約五六百米之後,再右拐進入二十條橋大街。
這個時候,街上就開始出現青衣幫的幫衆。
遇到可疑的,青衣幫的幫衆就會上前盤問。
看到四明被服廠的車隊開過來,青衣幫的幫衆下意識的就要上前盤問。
但是下一刻,他們就看到了卡車上貼着的“鄞江警備師”的封條,便立刻又撤回去,還示意前面的青衣幫幫衆快閃開放行。
鍾毅注意到,當卡車駛過之時,青衣幫的一個小頭目甚至還側了下頭。
又往前行駛了差不多百米左右,在一個街口遇到了警察局設立的崗哨,在這處崗哨,不僅是過往的轎車、卡車,甚至連黃包車都要停下來接受檢查。
但是,當貼着“鄞江警備師”封條的道奇卡車行駛過來,領頭的警長回頭把手一招,幾個巡警便趕緊搬開路障。
當卡車駛過哨卡時,一隊巡警還立正敬禮。
鍾毅目送着立正的巡警隊從後視鏡中遠去,神情開始變得凝重。
因爲前面不到百米,就是陳金木的公館了,雖說在鍾毅的軍旅生涯中,陳金木甚至於都算不上一個挑戰,但在此時此刻,鍾毅卻還是難免有些緊張,不管怎麼樣,這是在鄞江,而陳金木是鄞江的土皇帝。
……
幾乎是同時,在陳公館大廳。
陳金木的心腹爪牙、把兄弟、姻親、商界友人……反正只要是能扯上關係的都來了,正屋大廳裡坐不下,兩個偏廳甚至院子裡都坐滿了人。
陳金木手持小酒盅,正挨桌敬酒,身後跟着風姿綽約的五姨太和儀表堂堂的李子任,李子任手裡還捧着一小壇二十年陳花雕。
敬完一桌酒,副官處一個副官忽然跑過來跟李子任低聲耳語了幾句。
這其實是李子任掐着時間安排的,讓那個副官在五點時提醒他一聲,有很重要的事,那個副官不疑有他,五點一到就跑來說。
打發走副官,李子任便湊到陳金木面前小聲說:“師座,特務連發現幾個可疑人物,好像是鬼子的特工,要不然我出去看看。”
聽到這話,旁邊的五姨太便臉色微微一僵。
畢竟不是專業演員,遇大事還是沉不住氣。
只是可惜,陳金木並未注意到五姨太臉色變色。
“鬼子特工?”陳金木臉色一沉,旋即點頭道,“也好,你去處理好,能不要開槍,還是儘量不要開槍。”
“是!”李子任答應一聲,將花雕酒遞給五姨太,轉身就往大門外走。
五姨太有心想跟李子任一起離開,但是看了看神情不豫的陳金木,終究沒敢開這口,只能抱着酒罈繼續跟陳金木挨桌的敬酒。
……
陳公館大門口,特務連的士兵已經圍住四明被服廠的卡車。
而且,特務連的連長已經把鍾毅從車上叫下來,正在問話:“你是什麼人?”
“我是四明被服廠的。”鍾毅不慌不忙的回答道。
“四明被服廠?”特務連長道,“幹什麼來了?”
“送冬裝啊。”鍾毅道。
“送冬裝?”特務連長道,“冬裝怎麼送陳公館來了?”
“不知道啊。”鍾毅道,“是李副官讓我們送這兒來的。”
“李副官?”特務連長聞言不由皺了下眉頭,他雖然不怕李子任,但也不想無故得意對方,不管怎樣,李子任終究是師座最親信的副官。
就在這時,李子任從陳公館大門裡跑了出來,遠遠的喊道:“甄連長!”
“李副官!”特務連長趕緊挺身立正,又道,“這有個四明被服廠的,說是……”
“先不說這個。”李子任一擺手打斷楊連長,又道,“剛剛接到報告,二號公館遭到不明武裝分子襲擊,師座讓你趕緊率一連趕去鄞縣!”
陳金木在鄞縣有一座二號公館,養了個外宅,這是衆人皆知的秘密。
“啥?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襲擊二號公館?”甄連長聞言頓時大怒,又道,“可是,陳公館這邊的安保又該怎麼辦?”
“這你不用管,你只管去鄞縣。”李子任道,“我已經調特務二連趕來這邊。”
“行!”甄連長點點頭,遂即轉身回頭喝道,“弟兄們,都他媽的跟老子走!”
轉眼間,特務一連的一百多號大頭兵就走了乾乾淨淨,等到最後一個特務連士兵也消失在大街盡頭,李子任和鍾毅走到卡車的車廂後把封條一撕,再把雨篷一掀,旋即一隊隊全副武裝的警備師官兵便從裡邊跳下來,接管了陳公館的安保。
特戰隊的戰術素養就比鄞江警備師的特務連要高多了。
前後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十幾個狙擊小組就控制住陳公館周圍所有制高點。
這時候,除非陳金木立刻調動一整個的警備團來強攻,否則神仙也沒轍了!
等到十幾個狙擊小組全部到位,陳公館的所有明暗出口也已經被堵住,鍾毅再衝着安鎮遠微一點頭,安鎮遠便立刻伸手脫掉鄞江警備師的寬檐帽,再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黑色頭套往腦袋上一套,整個人瞬間換了形象。
緊接着,參與行動的五十多名隊員也紛紛戴上了頭套。
“行動開始!”安鎮遠猛一揮手,一馬當先衝進陳公館。
阿部龜二也立刻用日語大吼起來:“濤次改,濤次改改!”
下一刻,安鎮遠和參與行動的五十多名隊員便紛紛嚎叫了起來,然後端着伯格曼衝鋒槍一窩蜂似的衝進了陳公館。
看着五十多名“蒙面人”嗷嗷叫着衝進陳公館大門,李子任的雙腿都是抖的。
因爲剛纔阿部龜二的那句日語把他嚇着了,該不會,他是着了日本人的道吧?
眼前的這一位自稱是鄞江市長鍾毅的傢伙,該不會也是個日本人吧?想到這,李子任就忍不住回頭瞄了鍾毅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