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陳金木,俞良禎顯然也是有所顧忌。
沒別的原因,因爲陳金木背後站的是江浙財團的領袖人物——虞方卿。
而虞方卿又是常校長的座上賓,俞良禎是常校長的親信這沒錯,可是他在常校長心目當中的份量顯然沒辦法跟虞方卿相比。
原因很簡單,俞良禎所能夠貢獻給常校長的只有他的耿耿忠心,其餘的,甚至連能力方面也是差強人意,但是虞方卿除了有跟俞良禎一樣的耿耿忠心之外,還能夠給常校長源源不斷輸送財力物力!
所以能不得罪虞方卿,俞良禎還是不想得罪。
但話說回來,虞方卿是虞方卿,陳金木是陳金木。
所以俞良禎考慮再三,還是決定跟鍾毅如實相告。
俞良禎說道:“陳金木這個人吧,其實就是個流氓,做人做事沒啥底線,對手下人又疏於約束,所以在整個鄞江,除了洋人管理的江北,其他地方都被他搞得的烏煙瘴氣,好好一座沿海商埠大城,稅收竟然還抵不上鎮海一個縣,媽的!”
鍾毅道:“總司令,這個陳金木,跟日本人有勾結嗎。”
對於到鄞江之後該怎麼開展工作,鍾毅其實早有腹案。
要想在鄞江有所作爲,顯然繞不過鄞江警備師長陳金木。
所以,陳金木是一定要解決掉的,如果他跟日本人沒勾結,那就留他一條性命,但是如果有勾結,那就對不起了。
“不好說。”俞良禎搖頭道,“虞方卿我相信他不會跟日本人勾結,但是這個陳金木就不好說了,這人有奶便是娘,只要日本人出得起價,祖宗他都能夠出賣,所以,他有沒有跟鬼子勾結,現在還真說不好。”
“總之,到了鄞江之後你一定要提防此人,在浙東海防總隊還沒有編練成軍之前,最好不要招惹他,畢竟他的警備師也不是吃素的。”
鍾毅道:“鄞江警備師的戰鬥力很強嗎?”
“很強。”俞良禎道,“陳金木這人做事雖然沒有底線,但是對手下卻很講義氣,在警備師裡邊很有一批對他忠心耿耿的骨幹,而且這傢伙也捨得花錢買裝備,三個警備團,每團都下轄一個重機槍營,還有一個師屬迫擊炮營。”
“是嗎?”鍾毅說道,“這裝備是真不錯。”
“子韌,保重!”俞良禎說完又伸出雙手,跟鍾毅相握。
“總司令放心!”鍾毅跟俞良禎握完手後,又擡手敬禮,肅然道,“到鄞江之後,卑職一定會盡快打開局面,爭取在一年之內打造好浙江海防總隊!”
“一切拜託了!”俞良禎也跟着擡手回禮。
……
慈溪縣,逍林。
鎮上有一座偌大府第,就是陳府。
這會兒,陳金木正跟警備師的幾個心腹手下在搓麻將。
別的老大跟手下賭錢,總喜歡贏,但是陳金木不這樣,他總輸,這時候他的幾個心腹手下每人都已經贏了大幾千。
這時候,一個穿長衫的師爺進來。
“阿寶,你來幫我支一手。”陳金木起身叫旁邊一個手下頂上,然後跟師爺轉身走進了隔壁的廂房。
“老爺。”師爺恭聲說道,“龍爺派人來報,日本人又殺人了!”
“媽的,日本人又殺人了?”陳金木怒道,“這也太囂張了吧!”
“是啊。”師爺點點頭說道,“這一個月來,日本人已經殺了三十多個商家,平均每天殺一個,這是沒把老爺放眼裡哪!”
陳金木擺擺手說:“在鄞江,我陳金木還算一號人物,但日本人市面多大,連虞公和常校長他們都沒放眼裡,我又算得什麼?”
師爺道:“但日本人想要吞下鄞江,必須老爺你點頭!”
頓了頓,師爺又道:“老爺,要不然由我去探探日本人的口風?”
“不妥。”陳金木道,“這時候你去探口風,不是明着告訴他們咱們心虛了?那還怎麼跟日本人講價?說不定日本人還會反過來再壓價!”
師爺道:“但這樣耗着也不是個事,海曙和江東的市面可是更蕭條了,龍爺還有榮爺那邊的流水都短了一大截。”
“熬吧。”陳金木道。
說完陳金木轉身就走,但是走了還沒兩步便又停步回頭,問師爺道:“老黃,我讓你打聽那個鍾毅的出身來歷,打聽清楚了嗎?”
“哦,我差點忘了。”黃師爺一拍額頭道,“打聽到一些,但不詳細。”
“說說。”陳金木一捋衣袖,說道,“這個鍾毅,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黃師爺道:“這人吧,據說是緬甸華僑子弟,家裡靠種植橡膠園爲生,被父母送回上海唸書,然後報名參加稅警總團,又因爲表現出衆受到宋梓文的賞識,被送去美國的西點軍校深造,學成回國之後不知爲什麼卻被一腳踢到金山衛當了保安隊長。”
停頓了下,又接着說:“再後面的事,老爺你也都已經聽說過了。”
“這麼說我就知道了。”陳金木說道,“就是個沒根腳的華僑子弟,不足爲慮,他如果不來跟咱們爲難,那咱們就井水不犯河水,但如果他敢欺負到咱們頭上,那對不起,說不得只能讓他躺盒子裡回緬甸了。”
黃師爺道:“老爺,重慶那邊有消息傳過來,說是這個鍾毅頗得俞良禎看重。”
“俞良禎?”陳金木一撇嘴,說道,“別人怕他俞良禎,我陳金木可不怕他!他叔叔俞飛鵬在校長面前說得上話,我師公虞方卿也一樣是校長的座上賓!更何況,嘿嘿!”
後面的話,陳金木沒有再說,但是黃師爺懂,他後面的話是,更何況,國民政府如果逼迫太甚,大不了一拍兩散,投到鬼子那邊繼續當他的皇協軍師長!
“哦對了。”陳金木忽又拍了一下腦門,說道,“眼瞅着就要到年關了,你趕緊去準備幾份年禮,多準備些稀罕物!叔公那裡送雙份,其餘像鄞縣肖家、駱駝林家、小港趙家以及莊市秦家,禮數也一定要到。”
“曉得了。”黃師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