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朱良成失聲道,“團座,你這麼做會成爲衆矢之的的?”
鍾毅哂然道:“不這麼做,保定系、黃埔系、政學系還有CC系,難道就能容得下我們兩個了嗎?老朱,你太天真了!”
朱良成默然,因爲他知道鍾毅說的是對的。
就算什麼都不做,這些派系也容不下他們!
派系這個東西是真沒辦法,孃胎裡帶來的!你就是想改都改不了!
你要是受不了舊有的派系,只有兩條路走,一是乖乖認命靠邊站,二就是打造出一個全新的派系,將一大幫利益相關的人聚集到一起!
在國軍的歷史上,並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
最爲典型的就是74軍系,直到上高會戰之前,74軍都算不上一個派系,但是上高會戰結束之後,擁有74軍任職背景的軍官便逐漸形成一個派系,而且這個派系的凝聚力比舊有的保定系、黃埔系要強得多!
胡系、湯系就更沒法比!
鍾毅道:“我們什麼都不做,任由沿途的大小軍頭將郎溪起運的這批物資瓜分乾淨,我們倆的結果也不會比現在更好,我們奮起反擊,將他們伸過來的爪子全斬斷,處境也不會比現在更糟糕,既然是這樣,爲什麼不奮起反擊?”
“可是。”朱良成道,“沿途的這些大小軍頭擔負着維護當地治安的職責,他們只需隨便找個理由就能將物資攔下,我們還挑不出刺來!”
民國說是民國,其實是軍政府,軍人當國!
放眼整個國家,常校長就是最大的大軍頭!
底下的各個省,有各省的軍頭,再下面的各個縣,又有各個縣的小軍頭,總而言之,國家政權就握在大大小小的軍頭手中。
所以,從郎溪起運的這批物資,想不被沿途的大小軍頭盤剝是不可能的,就算你有侍從室的條子,他們也能找出各種各樣的理由爲難!
朱良成甚至擔心這批物資根本到不了武漢,就會被沿途的軍頭瓜分殆盡!
朱良成又說道:“我們總不能一路硬闖過去?就算團座你敢,陳敬安他們也未必肯,他們畢竟是黃埔出身!”
鍾毅道:“所以,我才這麼着急組建特戰隊!”
“嗯?”朱良成聞言神情一動,說道,“組建特戰大隊是爲了這而準備的?”
“不全是,但肯定是原因之一!”鍾毅說道,“我知道沿途的大小軍頭難纏,來陽的,肯定是行不通的,所以只能夠跟他們來陰的!所以需要一支人數少、但是戰鬥力極其強悍的精銳部隊,畢竟,那是在人家的地盤,對吧?”
“來陰的?”朱良成凜然說道,“團座,你打算怎麼搞?”
鍾毅說道:“老朱,你剛纔也說了,軍中的貪腐現象超乎想象,那麼沿途的大小軍頭又有幾個乾淨的?”
朱良成道:“中央軍中或許還有乾淨的軍官,但是地方上的這些大小軍頭,我保保證,沒有一個屁股底下是乾淨的!”
“這就是了!”鍾毅說道,“他們不伸手便罷,要是敢伸手,老子非但要斬斷他們爪子,還要他們斷了爪子都不敢伸張!”
……
數騎快馬忽然風馳電擎般來到收容站大門外。
今天正好輪到李四根站崗,定睛一看,當先那騎卻是樑豐。
當下訝然道:“樑營長,你咋回來了?”
樑豐沉聲道:“四根,團座呢?”
“在裡邊呢。”李四根一指院子。
樑豐當即大步入內,正好看到鍾毅跟朱良成從裡邊出來。
“團座!”樑豐趕緊上前兩步,挺身立正。
“阿豐?”鍾毅道,“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樑豐嗯一聲,說道:“我們的物資走到寧國,被當地駐軍攔下來了。”
鍾毅回頭跟朱良成對視了一眼,問道:“理由呢?他們的理由是什麼?這是侍從室直屬部隊護送的物資,他們竟然也敢攔?”
樑豐苦笑道:“他們也沒說要攔,只是不讓過橋,說是橋樑年久失修,需要檢修,修好了之後才讓通過。”
“團座你看。”朱良成恨恨的道,“這些混賬東西的歪門斜道多得很!”
鍾毅冷然道:“既然他敢跟咱們玩歪門斜道,那咱們也就跟他來陰的!”
說到這一頓,鍾毅便吹響集結哨。
……
幾乎是同時,在寧國縣的縣公所。
說是縣公所,現在已經成了寧國警備旅司令部。
剛到任的寧國警備旅旅長陸曉寧翹着個二郎腿,正搖頭晃腦的聽唱片。
唱片中播放的是李香蘭的夜來香,陸曉寧最近十分癡迷李香蘭的歌曲,尤其是這首夜來香,更是讓他百聽不厭。
順便說一句,陸家是贛東的大族!
這個陸曉寧的母舅,更是江西省省主席熊耀華!
副官陸七端着一小盆桔子走進來,恭敬的說道:“少爺,贛南的桔子!”
陸曉寧便跳起來連拍了陸七大蓋帽的帽檐好幾下,訓道:“旅座!讓你叫旅座!什麼腦子,老是記不住!”
“是是是。”陸七連連點頭說道,“旅座,吃桔子。”
陸曉寧這才嗯一聲,拿起一隻桔子剝開,不過只吃了一瓣就扔掉。
“這麼冷,怎麼吃?”陸曉寧又照着陸七帽檐拍了一下,然後說,“對了,從郎溪過來的人還有貨物,沒出什麼問題吧?可別讓他們偷偷溜了。”
“不能夠。”陸七搖搖頭說道,“在旅座您的地盤上,他們敢炸刺?”
“說的是!”陸曉寧嘿嘿笑道,“委員長侍從室的直屬部隊又如何?古人云,強龍不壓地頭蛇,更何況那幾個貨還算不上強龍,一個月前不過只是幾個小營長,而且還是輔助部隊的營長,算個屁!”
陸七說道:“旅座,要不要小的過去提醒他們一下?”
“先不用!”陸曉寧猛一擺手,霸氣的說道,“先晾他們十天八天再說。”
停頓了下,陸曉寧又得意的道:“等他們實在急得不行了,再談,原則就一條,不給足誠意,不管人,還是貨,都別想從寧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