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嶽這話一出,作戰大廳的高參們紛紛附和。
的確是,367團此前打的幾仗,既便是金山衛保衛戰,雖然也很誇張,但至少還可以想象,但是今天傍晚新街口的這一仗,卻已經徹底的超出了他們的想象極限,你一個殘兵團打敗日軍一個半聯隊也罷了,還全殲?
這樣的結果也未免太誇張了吧?
這時候,白崇禧忽然問衆人道:“你們是不是覺得這樣的結果很誇張?”
何應欽、陳誠等一干高級將領,還有一干高參,甚至蔣委員長都下意識的點頭。
“其實,這結果一點都不誇張!”白崇禧擺手道,“據我分析,大概有三點原因。”
“是嗎?”陳誠連忙說道,“健生兄,你快替我們分析一下,367團怎麼辦到的?”
白崇禧點點頭,旋即說道:“第一點,當然還是鍾毅的指揮,不知道你們發現沒有,反正我是發現了,鍾毅這個傢伙打仗特別愛琢磨人心,這次鬼子之所以會在鍾毅手底下吃一個大虧,主要還是因爲鍾毅已經摸準了小鬼子的心思!”
“鬼子的心思?什麼心思?”陳誠茫然道,“我怎麼沒看出來?”
白崇禧心忖道,廢話,你要是也能看出來,那你不也成小諸葛了?
不過這話白崇禧當然不會明說,當下說道:“鬼子心思是這樣的。”
蔣委員長和一干高級將領便紛紛屏住呼吸,靜聽白崇禧說明原委。
……
幾乎同一時間,日軍方面也在搞戰後總結。
朝香宮鳩彥死死盯着稻葉四郎,眸子裡幾欲噴出火來!
老實說,朝香宮鳩彥並不是很在意兵力損失,對於擁有三個半師團外加兩個補充兵團的第十軍而言,損失個把聯隊根本就不是什麼問題。
朝香宮鳩彥真正在意的,是臉面,他的臉面,還有皇室的臉面!
正因此,當稻葉四郎提出向上海派譴軍求援,朝香宮鳩彥根本不爲所動!
朝香宮鳩彥固執的認爲,最先向南京發起攻擊的是第十軍的部隊,第一支打進南京城的也是第十軍的部隊,那麼,殲滅南京城內最後一支抵抗部隊、徹底佔領南京的,也必須得是第十軍的部隊。
只有這樣,榮耀纔會屬於第十軍。
只有這樣,榮耀纔會屬於他朝香宮鳩彥,屬於帝國皇室!
正因爲這,朝香宮鳩彥寧可將南京之戰再往後拖延一天。
好半晌後,朝香宮鳩彥才惡狠狠的道:“稻葉君,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哈依!”稻葉四郎重重一頓首,說道,“親王殿下,前來司令部之前,卑職就已經讓人調查清楚了,這次第6師團之所以會吃大虧,主要還是因爲367團裝備了防毒面具,而我們卻毫不知情。”
“納尼?”朝香宮鳩彥凜然道,“367團裝備了防毒面具?”
“哈依!”稻葉四郎重重頓首道,“正因爲367團裝備了防毒面具,皇軍卻毫不知情,所以纔會想當然的認爲367團已經死於毒氣彈!所以纔會放鬆警惕踏入367團構築的陷阱,所以纔會有這次的慘敗!”
“八嘎!”朝香宮鳩彥怒道,“你們難道都是瞎子不成?367團的人佩戴了防毒面具,你們都看不見?”
“殿下,這正是鍾毅的狡猾之處!”稻葉四郎苦笑道,“367團雖然有防備面具,但是並沒有在第一時間佩戴,而是等到皇軍炮兵發射了催淚彈,等到催淚彈的煙霧已經完全覆蓋了新街口陣地,367團的人才佩戴面具,所以皇軍沒看到。”
“八嘎!”朝香宮鳩彥恨聲道,“鍾毅竟如此狡猾?”
……
武漢行營,作戰大廳。
白崇禧道:“小鬼子犯了先入爲主的錯誤,而鍾毅則完美的利用了鬼子的錯誤,設計了一個驚天陷阱,直接導致鬼子的進攻部隊遭到了伏擊!”
“伏擊?”一個高參小聲反駁道,“在城市也能打伏擊?”
“孤陋寡聞,城市當然能打伏擊!”白崇禧冷哼一聲說,“淞滬會戰的第一階段,第88師的262旅,不就在上海火車站附近遭到伏擊?不到一刻鐘,就損失了一個主力營!誰說城市就不能打伏擊?你這就是先入爲主!”
那個高參被說得滿臉通紅,再也不敢反駁。
停頓了一下,白崇禧又道:“我要說的第二點,就是火力的集中運用!”
“火力的集中運用!”陳誠點頭道,“這我知道,羅店爭奪戰,我們第11師之所以會在鬼子手下吃大虧,就是因爲鬼子集中了大量重火力!”
“就是這個!”白崇禧點點頭又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新街口的這次伏擊戰,367團一定集中了大量的機槍!在短時間形成超高強度的火力輸出,纔有可能在鬼子做出反應之前全殲將近兩個步兵聯隊!”
薛嶽點點頭,問道:“健生兄,第三個原因呢?”
“至於第三個原因。”白崇禧說道,“這是巷戰!巷戰跟陣地戰有着本質的區別!對於我們國軍來說,巷戰是個陌生概念,我們的高級將領,幾乎沒一個擅長巷戰,鬼子的情況要比我們好一點,但也好不到哪兒去!”
“確實!”陳誠說道,“從淞滬會戰就可以看出,日本鬼子也不擅巷戰!”
“但是,367團或者說鍾毅卻非常善於打巷戰!”白崇禧道,“這從鍾毅選擇新街口作爲防禦陣地就能夠看得出來。”
薛嶽道:“鍾毅選新街口作爲防禦陣地,其中有什麼門道嗎?”
“當然!”白崇禧道,“首先,新街口是南京城的地理中心,鬼子若不佔領新街口,就不算佔領南京,其次,新街口緊挨着安全區,能獲得安全區內的潰兵的持續不斷的補充;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新街口附近的建築大多是鋼筋混凝土建築!”
薛嶽道:“經健生兄這麼一分析,鍾毅好像真很擅長打巷戰!”
“不是好像,而是根本就是!”白崇禧喟然道,“人家畢竟是美國西點軍校畢業的,這喝過洋墨水的,跟咱們這些土鱉就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