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軍在金山衛搶灘失利的消息很快傳回東京,雖只是暫時的失利,但還是把東京的日軍參謀本部的一羣高級參謀嚇出一身冷汗!
尤其是作戰指導課的課長河邊虎四郎,更是嚇得不輕!
在接到電報之後,河邊虎四郎就直奔作戰部部長下村定的辦公室而來。
“部長閣下,搞砸了!”河邊虎四郎一進門就急聲說,“第十軍搞砸了!”
下村定聞言心頭一凜,卻還是故作鎮定的道:“河邊君,慢慢說,出什麼事了?”
河邊虎四郎吸了口氣,竭力壓下心中的慌亂,沉聲說道:“第十軍今天在金山衛的搶灘沒能成功,還損失了將近一個聯隊的兵力及裝備!”
“啊?”下村定聞言也立刻不淡定了,失聲叫道,“怎麼會這樣?”
停頓了一下,下村定又道:“難道說情報有誤,金山衛守軍不只半個營?難道62師主力並未離開金山衛?就算62師主力沒離開,也不至於輸得這麼慘吧?”
“情報沒錯,金山衛的確只有62師的半個營!”下村定搖搖頭說。
“你說什麼,情報沒有錯?!”下村定大怒道,“那又是怎麼回事?柳川平助還有田邊盛武難道都是豬嗎?連這種手拿把抓的仗都打不贏?”
河邊虎四郎苦笑着說:“部長閣下,您先看看戰報。”
下村定從河邊虎四郎手中接過戰報,匆匆看完之後立刻就沉默了。
下村定能夠當上參謀本部作戰部的部長,軍事素養肯定是沒得說,他一眼就看出,如果戰報上說的屬實,那麼憑藉半個營守軍挫敗第十軍的搶灘是有可能的!
“真沒想到!”下村定沉聲道,“竟會有支那軍的指揮官懂得集中運用火力的原則,而且還能夠結合地形!再加柳川平助還有田邊盛武這兩個蠢貨又如此大意,第一天的搶灘登陸會以失敗而告終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河邊虎四郎道:“這確實讓人意外!”
下村定又說道:“但好在,時間還來得及!只要第十軍能在明天傍晚前搶灘成功,就仍有機會在五天內截斷滬杭公路、滬寧公路及滬寧鐵路,就仍有機會配合上海派譴軍將淞滬戰場的七十萬支那軍主力給全殲!”
河邊虎四郎道:“這樣的話,金山衛那邊就不能再出任何意外了!”
“是的!”下村定點點頭說,“立刻聯繫海軍方面,請求第三艦隊立刻將第一聯合航空隊劃給第十軍,無論如何也要確保明天的搶灘登陸成功!”
“哈依!”河邊虎四郎頓首。
……
金山衛,衛城。
金山衛是衛城,並不是縣城!
鍾毅已經帶着保安隊的殘餘團丁回到衛城的駐地。
因爲傷亡太大,保安隊的團丁們都有些垂頭喪氣。
樑豐苦着臉說:“隊長,咱們得守到什麼時候呀?”
鍾毅不答反問道:“你覺得咱們能守到什麼時候?”
“我覺得吧,明天天一亮,灘頭陣地肯定得失守!”樑豐說此一頓,又道,“隊長,要不然咱們趕緊撤吧!”
“撤?”鍾毅道,“撤哪去?”
“哪兒都行!”樑豐道,“反正別留在金山衛就行!”
“我們撤了,老百姓呢?”鍾毅道,“他們怎麼辦?”
“大不了跟我們一起撤!”樑豐道,“一起走,都走!”
“帶上百姓一起?”鍾毅道,“能走多快?萬一鬼子追上來怎麼辦?”
樑豐聞言啞然,他雖然只是保安隊的一個小隊長,但內心的良知卻讓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扔下老百姓逃命這樣的混賬話!
“所以逃跑只能是死路一條!”鍾毅道。
“可是繼續打下去,更是死路一條啊!”樑豐道。
鍾毅道:“誰跟你說,繼續打下去更是死路一條?誰說的?”
“這還用得着人說嗎?”樑豐沒好氣道,“這不明擺着嗎?”
“這怎麼就明擺着了?”鍾毅道,“我怎麼就沒有看出來?”
樑豐道:“是,今天鬼子的幾撥攤灘是被打退了,可咱們保安隊還有鹽警緝私隊幾乎都拼光了,到明天,可沒有另一個保安隊或者另一支鹽警保護兩翼了,就憑中央軍還有復興社別動隊那麼點人,還能守住金山衛十幾里長的海岸線?”
鍾毅道:“保安隊和鹽警緝私隊拼光了,還有民壯!”
“什麼,民壯?”樑豐瞠目結舌道,“隊長你說啥,民壯?”
“沒錯,民壯!”鍾毅重重點頭,說,“金山衛還有五千多民壯,可與鬼子一戰!”
“隊長,你開什麼玩笑!”樑豐就跟被踩到尾巴的小貓般跳起來,失聲叫道,“你讓民壯去跟鬼子拼?這跟讓他們去送死有啥區別?”
鍾毅道:“這你就不要管了,趕緊去通知民壯集合!”
“隊長,你確定要這麼做?”樑豐道。
鍾毅道:“樑豐,執行命令!”
樑豐聞言凜然,只能轉身去了。
趁着樑豐去召集民壯的間隙,鍾毅讓保安隊的團丁原地休整,他自己卻一個人悄然來到了金山衛的小學校,敲開了校門。
校門吱啞一聲,打開一條縫,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顯出身形。
鍾毅的目光便落在這個不起眼的中年人身上,從這具軀殼的原主人的記憶,得以知道這個中年人便是金山衛小學的校長,中共地下黨員,也是他的上級!
“老何!”鍾毅沉聲道,“你怎麼還沒撤離?金山衛就快要淪陷了!”
“我的事,不用你擔心!”何老師搖搖頭,又道,“倒是你,我有話跟你說!”
停頓了下,何老師又道:“眼下金山衛的情形很危險,你我能不能活過明天,誰也不知道,假如你能活下來,到時候自然會有人來聯絡你,接頭暗號我都已經告訴你了,你可一定要記清楚了,如果沒人聯絡,一定不能主動找組織!”
“爲啥?”鍾毅皺眉道,“爲啥不能主動找組織?”
“沒有爲啥,這是指示!”何老師沉聲道,“總之,從現在開始你進入沉睡期,直到有人來將你喚醒,在有人把你喚醒之前,你就忘掉自己是個共產黨員,權當自己就是國民黨一個真正的保安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