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着急。”安鎮遠搖搖頭道,“讓子彈……呃不是,讓鬼子先飛一會,等鬼子騎兵旅團的主力走遠了,咱們再動手不遲。”
停頓了下,安鎮遠又獰聲道:“反正到嘴的鴨子又飛不遠,你說是吧?”
楊封,山娃子還有雨後春筍般跟着冒出來的特戰隊們紛紛跟着獰笑起來。
轉眼之間,特戰大隊的兩百多名隊員便已經地道中鑽出來,迅即又分頭進入到了周圍的民房廢墟之中。
幾百米外,鬼子的旅團部燈火通明。
不少鬼子正在忙碌的拆卸裝截帳篷。
但是沒有一個鬼子兵意識到,一支精銳的國軍小部隊已經無聲無息的潛入到了他們防線的最核心區域。
……
義烏北郊,太平山腳下。
榮1師的一萬多官兵正在有序後撤。
一個師足足有一萬多人,這麼多人成建制後撤,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真不是一句話能行的事情。
不知道的,彷彿只要師部一個命令,撤到哪裡,全師一萬多官兵就能輕鬆自如的撤退到哪裡,就好像參謀在地圖上畫一條直線,但實際上卻要比這複雜得多,上萬人員的撤退堪稱是個系統工程。
最基本的,撤退序列要安排好。
要不然全師一萬多官兵一窩蜂似的涌到公路上,很有可能會造成擁堵,搞不好還會釀成踩踏事故,比如淞滬會戰的最後階段,從上海撤退的幾十萬國軍就是這樣,釀成了大規模的踩踏事故,數以萬計的官兵沒有倒在鬼子的槍口下,卻倒在了戰友的腳下。
然後,後勤保障要安排好,不能部隊撤下來了,後勤物資卻沒能跟上,然後部隊撤到指定地點後,就只能餓着肚子等。
最後,官兵思想工作一定要做好。
新兵入伍爲什麼非要進行機械單一的隊列訓練?原因很簡單,就是爲了培養士兵的集體意識,就是要通過機械的訓練,讓士兵忽略自己的個人意志,服從於集體。
但是,無論訓練有多嚴格,人終究是人,終究不是機器,一旦出現了大規模撤退這樣的情形,基層官兵難免胡思亂想,我們是不是打輸了?小鬼子會不會追上來?而且人性也是複雜的,搞不好就會有居心不良者或者多嘴的亂傳謠。
古往今來,這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從來不缺。
這個時候,一個不慎就有可能軍心動搖,進而陷入混亂。
淞滬會戰、南京保衛戰最終之所以慘敗,就是因爲這個。
但榮1師不存在這些問題,榮1師的參謀團隊堅強有力,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安排好了全師的撤退序列,甚至還跟友軍協調好了時間。
榮1師的各級軍官表現得也很給力,很好的安撫住了最基層的士兵。
對於榮1師來說,唯一不受他們控制的,或許就是部隊的後勤保障。
不過這個問題也已經由鍾毅或者說俞良禎解決,在俞良禎的督促下,浙省抗敵自衛團以及浙中、浙西各縣的公署很好的擔負起了後勤供給,說到底,最困難的糧食不用他們出,只是出點人按照戰區長官部要求搬運一下糧食,還是能做到的。
所以,榮1師的撤退雖然忙碌但是有序,絲毫沒有混亂。
當部隊趕到太平山腳下時,義烏縣長早已經帶着民夫煮好了玉米粥,除了玉米粥外,還有用玉米麪做的窩頭,再就是大桶的鹹菜湯。
這個時候已經是十一月了,只有鹹菜了。
榮1師的官兵一到太平山,就開始吃飯。
朱良成雖然是榮1師師長,但也沒有搞特殊化,跟全師官兵一個樣,都從後勤處領了一搪瓷杯鹹菜湯加四個玉米窩頭,蹲地吃得津津有味。
狗娃就蹲在不遠處,用崇敬的目光看着朱良成。
這可是中將師長啊,居然跟他們一樣啃着窩頭。
狗娃的食量非常大,三兩口便啃完了四個窩頭,然後一口氣喝完了搪瓷杯中盛着的玉米粥,然後又趕緊來到了飯攤前,又領了四個窩頭加一搪瓷茶杯的鹹菜湯。
要換成沒有打仗時,吃完四個窩頭就沒得吃了,但是打仗時不限量,可以敞開吃。
狗娃啃完拳頭大的八個玉米麪窩頭,終於飽了,一邊小口的喝着湯,一邊打飽嗝,一邊滿足的看着身邊的戰友。
如果時間可以停止,他真希望永遠停在這一刻。
可惜,這注定是一種奢望,歇了還不到一刻鐘,集結號聲就響起來。
狗娃一口喝光菜湯,再將搪瓷茶杯往腰間一挎,就一溜小跑來到排長面前,然後在排長的口令下開始列隊集合。
在他們列隊的同時,後勤部門就開始分發彈藥。
後勤處的兩個士兵擡着一隻籮筐來到了狗娃他們排的隊列前,狗娃低頭看,只見籮筐裡裝的都是黑乎乎的手雷,鄞江兵工廠生產的香瓜雷,爆炸破片多,殺傷力極大,在之前的戰鬥中讓鬼子吃盡了苦頭。
按條令,每人只能夠領兩個。
不過等輪到狗娃時,卻悄摸的拿了三個。
後勤處的兩個士兵看了狗娃一眼,狗娃臉上立刻露出討好的笑臉,那兩個士兵便裝做沒看見,繼續往後面分發。
發完手雷,接着又分發子彈。
這次狗娃沒有多領,因爲上次領回來的十個彈夾都還沒有打完呢。
由於準備工作充分,所以補給彈藥只用了不到半個小時就完成了。
彈藥補給完成之後,排長便又開始整隊,整完隊後又是一聲口令,全排便齊刷刷轉向回到公路,竟然又順着原路往回跑。
雖然心下十分困惑,不過狗娃並未多問。
因爲榮1師的紀律非常之嚴,身爲士兵,緊決服從命令就足夠了!其他的事情,不是他們一個小兵需要考慮的。
沿着公路往回走了不到十里,前方突然響起零星的槍聲。
“全體都有,散開,快散開!”排長一聲令下,狗娃便一個箭步跳下公路,來到公路右側的一丘稻田裡,這時候稻田裡的稻穀已經收割完,就只剩下一茬茬的稻茬子,散落在鬆軟的稻田上,踩上去就跟踩在棉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