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小憩片刻的鐘毅再次回到指揮部作戰室。
這個時候,何文希也終於堅持不住,回去睡覺去了,現在接替何文希的是一個名叫丁柏的副主任參謀。
這個丁柏,其實也是一名地下黨員。
何文希是地下黨,丁柏是地下黨,鍾毅也是地下黨。
如果你因此以爲鄞江的地下黨已經遍地都是,那可就錯了。
事實上,組織上對於新黨員的發展還是非常謹慎的,這麼做一是爲了避免敵特分子打入我黨的內部,再就是爲了保護鍾毅這個重要骨幹。
有鍾毅的存在,對於黨組織來說價值太大了!
正因此,鄞江的地下黨員其實不多,而且身份是絕密。
看到鍾毅進來,丁柏便立刻迎上來:“參座,有個新情況。”
鍾毅輕哦一聲,問道:“什麼情況?”
丁柏道:“日軍步兵第五十四聯隊窮追不捨,已經咬着第六十二師的屁股,一路追過了嵊縣的崇仁,馬上就要進入新昌地界了。”
“是嗎?”鍾毅快步走到了沙盤前,沉聲道,“龜田聯隊已經進入新昌了?”
“是的,十分鐘前就進入新昌地界。”丁柏跟着走到沙盤前,又接着說道,“崇仁鎮離新昌縣城不遠,這會龜田聯隊估計都到新昌縣城了。”
“媽的,這個龜田聯隊膽子挺肥啊!”鍾毅伸手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是的。”丁柏點頭道,“日軍步兵第五十四聯現在已經算得上孤軍深入了。”
鍾毅目光一閃,又道:“丁副主任,日軍第十七師團主力現在在什麼位置?”
“在這,倒泄塢附近。”丁柏答道,“另有一個大隊已經向東攻佔諸暨縣城。”
“諸暨縣城淪陷了嗎?”鍾毅神情一沉,又問道,“城內的百姓都轉移了嗎?”
“大多都已經轉移了。”丁柏點了點頭,旋又說道,“不過仍有小部分百姓不肯走,聽說都已經遭了小鬼子的毒手。”
狗日的小鬼子,這筆債總有討還的一天!
鍾毅咒罵一聲,又拿起角尺開始在沙盤上丈量起來。
片刻後,鍾毅眸子裡掠過一抹精芒,道:“也就是說,現在龜田聯隊跟第十七師團主力之間的直接線距已經超過了一百五十里!”
“是的。”丁柏點頭道,“實際路程至少有兩百四十里!”
頓了頓,丁柏又接着說:“更爲有利的是,從諸暨縣城到新昌縣城之間地形複雜,至少可以設兩道阻擊線!”
丁柏的言下之意,打步兵第五十四聯隊的條件已經成熟。
鍾毅沉吟了片刻,然後走進隔壁的電訊室一把抓起電話。
在電話接通之後,鍾毅道:“我是鍾毅,給我接三友實業!”
不片刻,電話對面便傳來了三友實業總經理常成運的聲音:“你好,我是常成運,請問下你是哪裡?”
鍾毅道:“常老闆,我是鍾毅。”
“啊呀,是鍾市長。”常成運忙道,“鍾市長有什麼吩咐呀?”
“常老闆太客氣了。”鍾毅微笑道,“是這樣,我想問一下,三輪車廠現在已經生產多少輛三輪車了?”
“三輪車?”常成運道,“鍾市長,還沒到交貨的時間哪。”
“我知道。”鍾毅道,“我就是問問,現在能夠交多少輛貨?”
常成運道:“我剛剛查了下生產記錄,如果這兩天加班趕一趕的話,三天之後應該就能夠生產出八十,不,一百輛。”
“一百輛?行,就一百!”鍾毅說道,“不過,我明天就要!”
“說啥西?明天就要貨?”常成運道,“市長,這也太趕了!”
鍾毅笑道:“常老闆,我知道你有辦法,總之,這事很重要,就拜託你了。”
話音剛落,鍾毅就不由分說掛斷了電話,留下常成運在電話的那頭陷入凌亂。
鍾毅回到作戰大廳,又吩咐徐超道:“阿超,你去把包團長給我接來,開我的車去,速度要快!”
“是!”徐超答應一聲,轉身就走。
徐超將鍾毅的福特車開得風馳電擎,不到一個小時就將包達夫從鎮海接到了參謀部。
“參座,你找我?”包達夫一進門,就大聲問道。
鍾毅招招手說道:“老包,你過來。”
包達夫便一頭霧水走到沙盤邊上。
……
與此同時,在上海第十三軍司令部。
日向志明拿着兩紙電報走進作戰室,向宇佐美隆報告道:“參謀長閣下,前線各部陸續又有了不遵軍令的苗頭。”
宇佐美隆聞言便立刻蹙緊了眉頭。
對於日軍的這一傳統,宇佐美隆真的是深惡痛絕。
前文說過,宇佐美隆曾到德國柏林軍事學院留學,對於日爾曼人的嚴謹十分推崇,德軍的運行機制簡直就像是一部鋼鐵機器,其中的士兵就像是最小的零部件,精密又準確,運行可謂絲毫不差,正是這成千上萬個零部件的精確運行,纔有強大的德軍!
日軍官兵的勇武相比起德軍官兵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卻缺少了德軍官兵的嚴謹!
所以,日軍的戰鬥力相比德軍就存在很大的差距,不過,也只有宇佐美隆等少量的將領這麼認爲,絕大部分日軍將領都認爲日軍不輸於德軍。
這個名單,就包括中國派譴軍總司令,西尾壽造。
看到宇佐美隆皺着眉頭有些不太高興,正好在場的西尾壽造便拍拍宇佐美隆肩膀,勸慰道:“宇佐美君,以下克上是大日本皇軍的一貫傳統,作爲指揮官你當然不喜歡這個,但如果反過來,如果你是前線的指揮官,你就會愛上這個!”
宇佐美隆硬梆梆的道:“總司令閣下,恕卑職直言,卑職永遠不會喜歡以下克上,也永遠不會這麼做,作爲軍人,就該無條件服從指揮部命令!”
西尾壽造卻也不生氣,哈哈一笑又道:“有些時候,前線指揮員的靈活指揮還是有必要的,畢竟咱們遠在幾百裡外的後方,對前線並不瞭解。”
“這點我認同,前線指揮官的確需要變通的空間。”宇佐美隆點了點頭,又說道,“但是這絕不能成爲他們抗命不遵的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