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的斜對面,就是極司菲爾公園。
但是這個公園並沒有完全建成,因爲日軍佔領上海之後,原本承建這個公園的英國太古公司就暫停了營建工作。
所以公園裡也是一片亂七八糟,也沒什麼人進公園來玩。
而現在已經是深夜,就更不會有什麼人跑到這鬼地方來。
所以,整個公園裡是一片漆黑,一片死寂,什麼聲音都沒有。
但是,就是在這樣的黑暗之中,卻鬼魅一般冒出了兩個身影。
這兩個身影不是別人,就是負責狙殺七十六號主任丁默邨的獵殺小組。
獵殺小組的組長徐良,也就是二狗子,另一個就是他的副射手山娃子。
雖然公園裡一片漆黑,但是對於習慣了在黑暗中行動的徐良和山娃子來說,只要有遠處路燈照射過來的微弱燈光就足夠了。
藉着微弱的燈光,兩人一步步捱上假山頂。
然後,徐良便在假山山頂選了一個狙擊位,趴下來將狙擊步槍架起來。
山娃子則舉起望遠鏡,開始在公園裡、七十六號大門以及別的方向隨意的搜索起來,他的任務主要還是爲了保護射手徐良的安全。
徐良選擇的狙擊點視野開闊、射界非常好。
透過瞄準鏡的視野,徐良可以輕鬆鎖定七十六號的大門口,再將視線稍稍的往前移,甚至可以越過七十六號的充滿古韻的大門樓,鎖定辦公大樓出口。
然後,徐良的目光就掃射到了停在七十六號院子裡的轎車。
停在院子裡的車輛有十幾輛,不過大多是卡車,轎車只有一輛。
就在這個時候,辦公大樓的出口方向忽然走出來一大羣人,其中走在最中央的那個傢伙頭戴寬檐禮帽,身穿黑色的呢子大衣,被人衆星拱月衛護衛着。
“就是他!丁默邨!”徐良嘴角便立刻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行動之前,徐良反覆觀看過丁默邨各個角度、各個距離的照片,所以,既便是隔着三百多米遠的距離,既便是看不清楚那人的五官輪廓,徐良也仍舊可以從他的身形判斷出來,這人就是丁默邨,七十六號的正牌主任!
“你完了,丁默邨。”徐良心下冷冷的一笑,伸出右手食指輕輕搭住狙擊步槍扳機,同時槍口也開始跟着丁默邨的移動而動。
儘管丁默邨的身邊有十幾個便衣前呼後擁,但是由於徐良處在假山頂,擁有居高臨下的高度優勢,所以仍可以輕鬆鎖定丁默邨的頭部。
很快,徐良就進入到物我兩忘的境界之中。
然後,徐良的右手食指就一點點的往下壓。
某一刻,伴隨着“叭”的一聲響,一團耀眼的紅光便從狙擊步槍的槍口中噴涌而出,從假山的山頂上噴涌而出。
伴隨着這一聲槍響,頂在徐良肩膀上的狙擊步槍劇然一震,瞄準鏡視野中立刻失雲了丁默邨的身影。
但是山娃子的望遠鏡早早的就鎖定丁默邨。
藉着望遠鏡的視野,山娃子很清楚的看到,一點紅光疾如閃電般從丁默邨頭部的側面射入,然後中途改變方向,以大約一百二十度的夾角射向了側方。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丁默邨的頭部側面似有什麼東西炸開。
因爲距離遠看不清,但是山娃子十分確信,那肯定就是丁默邨的頭骨碎片以及顱腔裡邊的腦部組織。
當下山娃子便放下望遠鏡,說道:“打中了,走!”
徐良便立刻抄起狙擊步槍,跟着山娃子衝下假山。
前方,整個七十六號已經炸了鍋。
……
幾乎是同時,在老垃圾橋的橋頭。
唐惠民乘車的尼桑轎車緩緩停下,坐在副駕駛的保鏢搖下車窗,將自己的租界通行證件遞了過去。
此時,坐在轎車後座的唐惠民絲毫沒有想到,他已經死到臨頭。
因爲唐惠民很小心,離開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之後,他先是到滬西兜了幾圈,確定身後沒有人跟蹤之後,才又從蘇州路兜回來,而且特意沒有走以前一直走的新垃圾橋,而是換成了距離更遠的老垃圾橋。
然而,這樣的做法並沒有什麼卵用。
因爲猛虎突擊隊在蘇州河上的每一座公路橋上設置了暗殺小組。
做檢查的這名巡捕,就是猛虎突擊隊的隊員,雖然唐惠民的保鏢足夠的謹慎,只將車窗搖下一半,但是負責檢查的突擊隊員還是在驚鴻一瞥間看到了坐在後座的唐惠民,沒錯,就是唐惠民這一個狗漢奸!
只是隨意掃了一眼,突擊隊員便將通行證遞迴。
唐惠民的保鏢接過通行證,又將車窗重新搖起。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架在老垃圾橋橋頭的那挺馬克沁重機槍卻突然之間響了。
伴隨着噗噗的吼叫,密集的彈雨頃刻之間就將唐惠民的尼桑轎車打成了篩子。
十秒鐘之後,一個三百發的帆布彈鏈全部打完,猛虎突擊隊的隊員再次上前,拉開已經被打成篩子的轎車後門。
一具屍體便立刻車門裡倒了下來。
突擊隊員定睛看時,只見這人已經被打成篩子,但是從他的衣着,以及長相,仍可以辯認出就是七十六號的副主任,唐惠民。
不過爲了保險起見,突擊隊員還是從他的上衣口袋裡掏出了證件。
果然,只見證件上清清楚楚寫着,特工總部副主任唐惠民,少將!
……
法租界,巨簌達路。
潘仁鬼鬼祟祟的出現在一棟洋房的後門,然後也不去敲門,直接就翻牆進去。
翻進牆,落地之後,潘仁也沒立刻上前,而是在牆根停留了至少有十幾秒鐘,在這個過程中,一直豎起耳朵仔細的聆聽,確定屋子裡有沒有異常狀況。
眼下可是非常時期,七十六號跟沙遜衛隊雖沒有正面開戰,但是在暗地裡,雙方卻早已經勢同水火,所以潘仁必須小心。
其實吧,今晚潘仁原本是不準備過來的。
但是架不住他的白俄相好在電話裡撒嬌,於是就扛不住了。
想到這,潘仁就感到小腹有一團火升起,幾乎要把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