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帶來了嗎？”聽到後面有動靜華行天立即停止哭泣，他甚至頭都沒回便低沉地問道。
“帶來了！華哥要的東西都在這兒呢！”站在身後的成子連忙將一個長條形帆布包遞給了華行天：“都是按照華哥您的交代去準備的！”
華行天打開帆布包粗略一看，但似乎還未從剛纔的悲慼中脫離出來，這個男人的臉上並沒有什麼大喜大悲的變化，看過之後便平靜地將帆布包重新拉好。
“幹得不錯！成子，華哥謝謝你了——”說完便將帆布包往身旁的福特轎車後座上一扔。
“華哥！你要這些東西幹啥？”似乎感覺到了一絲不妙，成子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不該你知道的別問！在這兒等着——我這就去把在丹桂園蹲守的二虎替過來！等他來了之後你倆就可以解散了——”
“解散？華哥到底咋回事兒？這是上面的指示嗎？”看着一臉嚴肅的華行天，年輕的成子更加疑惑起來——他不明白死了這麼多弟兄，爲什麼華頭兒卻說要解散！他從參加軍統的第一天就被告知——從事這項事業隨時都準備流血犧牲，卻從來就沒聽說過還有什麼“解散”。
“上面沒有什麼指示！其實我不說你們也感覺到了吧！——自從林主任被炸死，咱軍統在市府的辦公樓被日本人炸成平地之後，你們的使命就已經完成了！”杜說到這裡華行天伸手按住站起來正要說話的成子：“現如今南京已成孤城一座，我們也跟重慶方面失去了聯繫！你和二虎還是趕快走吧！上面如果問起來——我就說你倆因公殉職了！”
說到這裡華行天從福特轎車裡拿出一個牛皮手包遞給成子：“這是行動隊的所有經費，拿着——等二虎來了你倆就分了吧！有了這些錢就帶着老婆孩子躲起來吧——躲得越遠越小。還有——這一輩子都別說自己幹過軍統！”說到這裡華行天突然一下子哽咽起來——他又想起了那些死去的弟兄們！自己雖沒有殺他們，但他們卻的確因爲自己的疏忽而死！昨天還一大堆人轉眼卻就剩了孤零零的三個，作爲此次行動的總指揮華行天能不傷心難過嗎？
“華哥！你這是幹什麼啊！剛纔我和二虎還合計着——要跟着你給死去的兄弟們報仇的啊！”看着華行天絕然的表情，特工成子此刻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華哥讓他準備這些東西，原來是——
不行！不能讓他一個人去？那不是去送死嗎？——想到這裡成子突然一下子來了勁，他猛地一下擋在正要鑽進福特轎車的華行天面前：“說好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殺了特高課那些混蛋，我成子絕不走——”
看着一臉絕然的成子華行天不由心中一熱，眼角再次泛起點點淚花——這纔是肝膽相照的兄弟！但越這樣想他心中原有的念頭便更加無比堅定起來。
“成子！你聽我說——”
特工成子肩頭一聳晃掉擱在肩頭上的華行天的手：“華哥你別說了！反正我是不會走的——從現在開始你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
“那好吧！成子——現在哥要去漢中路76號丹桂園潘美雲的別墅，那兒已成了日本陸軍特務機關在南京的一個聯絡站。通過這一連串的突變日本人肯定以爲將我們一網打盡了，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打他個措手不及，給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嗯！哥！成子都聽你的，你說咋幹咱就咋幹！”站在旁邊的成子也是一臉亢奮，略帶稚氣的臉膛登時也漲得通紅。
“但現在你需要幫哥送件東西——”看着面帶不悅的成子，華行天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疊地四方四正的牛皮信封，從那磨損的邊角可以推測這東西在華行天這裡肯定放了好長時間。
“這裡面是什麼？難道比殺日本人替兄弟們報仇還重要？”成子一副不情願的表情。
“這個你別管——你只需要趕到中山路183號聖約翰大教堂，將這個信封交給一個叫夏鯤鵬的人就行了。記住——不要從教堂正門進去，他躲在教堂正廳最高的閣樓上！一定要親自交到他的手裡——”
“我不去！我要跟着你——”華行天不緊不慢的聲音使成子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他是不是準備和日本人拼了？不然咋弄的給交代後事一樣？想到這裡成子更加堅定自己此前的決斷，他甚至看都不看華行天一眼，只是固執地回了一句。
“唉！你這個成子——”華行天一陣搖頭：“那好吧！我讓二虎去！上車——”
就在成子擦肩而過將要鑽進福特轎車的剎那間，華行天擡起右肘朝男人的脖子後猛地一磕，然後輕輕將被磕暈過去的成子架到衚衕口的青石條凳上。
“兄弟！對不住了——”華行天說完三步並作兩步鑽進轎車，然後一踩油門福特車如同離弦之箭向南駛去。
成子醒來已是傍晚時分——摸着還在隱隱作痛的後腦勺這個年輕人開始竭力回憶之前發生的一切！
——不好！要出大事兒了！他猛地一驚便衝出衚衕向着玄武湖邊兒潘美雲所在的方位跑去。
“出租車——”他一聲招呼一臉破舊的老福特停了下來。
“漢中路76號丹桂園別墅——”隨着成子一聲吆喝，開出租的中年人猛一愣神。
“媽的快呀！耽誤了大事兒看老子不斃了了你——”此刻心急火燎的成子早沒了一貫的從容淡定，他猛地掏出腰間的****將烏咚咚的槍口對着司機的腦門。
“別別！這就走——這就走——”雖是兵荒馬亂但中年司機也沒見過這種陣勢，他邊忙不迭地應承着邊哆哆嗦嗦一踩油門，老福特冒着黑煙躥了出去。
看着漸漸平靜下來的成子，出租司機的話嘮毛病又犯了：“我說兄弟你沒事兒咋往那地方跑呢？”說完便是一陣搖頭。
看着一言不發的成子他又接着絮叨起來：“丹桂園別墅死了很多人！聽說是軍統和日本特務打起來了，這不——連衛戍部隊都驚動了！整個方圓幾裡地都戒嚴了啊！”
聽着司機的話成子不由心中一驚——緊趕慢趕還是沒趕上，不知道華哥和大明現在是死是活！想到這裡他更加心急火燎起來：“囉嗦他媽的什麼？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