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根據戰況進展唐生智下令所有參戰部隊撤出南京外圍陣地。抱殘守缺的戰術制定得並沒有錯，但這位鐵血將軍卻在關鍵時刻暴露出了有勇無謀的一面，面對15萬日本重兵集團他的指揮部並沒有擬訂有效的撤退計劃。這樣就直接造成守軍移動時遭到日軍尾隨。12月9日下午，南京所有外圍陣地終於完全落入敵手。如同包餃子一樣五路日軍將整個南京城圍了個嚴嚴實實。
此刻，齊烈陽正窩在太平門甕城一角的角樓裡打盹。由於戰況太過慘烈，包括炊事班在內所有的人都拿着槍上城樓了。再加上給養供應不上，他的肚子早已餓得咕咕直叫了。刺骨的寒風像刀一樣將凍裂的臉割得生疼，只有毛瑟K98K鋥亮的槍機在慘白的陽光映照散發出下幽幽冷光。
國軍兄弟們都橫七豎八地躺着，有的腦袋上纏着繃帶，有的胳膊上胡亂綁着從軍裝上撕下的爛布。槍支和德制鋼盔被扔在一邊，他們絲毫不顧及污穢不堪地的手，有的默默啃着衣兜裡的最後一塊乾糧。原本鮮亮齊整的軍服完全被鮮血和泥土沾染，甚至都看不出它深藍的本色。繃帶和綁着爛胳膊傷腿的布條同樣是血跡斑斑，這些國軍戰士緊裹着單薄的軍裝在冷風的侵襲下瑟瑟發抖。就這樣四仰八叉地躺着，雖然飢餓和寒冷使他們沒有力氣再動上一下。沒有人在吆五喝六地大聲調侃，甚至連低沉地絮語也沒有，他們在享受這難得的平靜。
看着軍容不整的手下，坐在子彈箱上斜靠着城垛的明清遠的眼睛溼潤了，不經意間兩行熱淚順着滿是灰塵的臉頰流了下來。都是親手帶出的弟兄，都跟着自己一路走過來，從湖南到北平，從上海再到這南京。槍林彈雨中早結出了兄弟般的情誼，他又怎麼忍心他們挨餓受凍呢？
全排傷亡過半！包括缺胳膊斷腿的也就剩下這不到二十個人了——
一想起死去的機槍手大楞和被炮彈炸得屍體也找不到的二蛋，明清遠就不由心如刀割！——臥槽尼瑪的的小日本，我草擬十八輩祖宗！他在心中狠狠地罵了一句！
“魏子！還剩下多少彈藥？”罵歸罵但仗總是還要打的！作爲一名指揮官雖然這仗打得憋屈，但明清遠卻並沒有被怒火衝昏頭腦。罵夠了之後他立即開始詢問起來。
“步槍子彈500發，***300發，**16枚，重機槍子彈——”貓在身後的魏新嘴脣蠕動了一下“重機槍子彈沒有了！”
這樣的結果是明清遠早已預料到的——大部分是木頭子彈，那真正的彈藥還能剩下多少！此刻他真想將軍需處的那些混蛋的腦袋一個個擰下來（雖然這些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傢伙已被就地正法），但擰下來又能怎樣呢？還是先解決眼前的困難吧！
“兄弟們的乾糧還有嗎？”
“排長——”誰知此刻的魏新竟然嚎啕大哭起來。似乎也覺察到了什麼不對，城垛子後面的國軍士兵也紛紛扭頭看了過來，有幾個年輕的兵蛋子更是跟着魏新嚎啕大哭起來。
“麻辣戈巴茲！老子問你話該說就說，哭什麼哭——”看着滿臉淚水的魏新，明清遠恨不得用馬鞭抽上這孬種一頓。
“排長！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胳膊斷腿就是豁上命兄弟們也不怕！但這仗也不能這麼打啊——子彈是木頭子彈，現在給養又跟不上。實話給你說吧，兄弟們已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了——”
盛怒之下的明清遠終於平靜下來，閃爍着怒火的雙眼也霎時一片黯淡。看着眼前一幫被凍得瑟瑟發抖，滿臉菜色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部下，他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當兵吃糧！這幫後生如果不是爲了填飽肚子，誰願意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跟着自己？是不錯小日本打過來了，“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作爲一名軍人是應該保家衛國。但如果連肚子也吃不飽、整天挨餓受凍、甚至連子彈也是木頭的，這仗還咋打？再說了日本人一來那些官老爺官太太跑哪兒去了？就剩下一幫平時就被他們欺凌壓榨的泥泥腿子扛槍，天下有這樣的理兒嗎？
但他又能說什麼呢？他能大手一揮解散部隊讓他們各自逃命嗎？看着面前十幾個衣衫單薄、被煙塵燻黑臉膛的士兵，他猛地一下背過身用衣袖擦去了奪眶而出的淚水。
“兄弟們！受委屈了——”明清遠突然嗓子眼猛一哽咽，一句話卡在那裡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