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原平、戴存祥的部隊夾雜着日軍中隊,一起退進了濟寧城。
看着城樓上對着自己的衆多槍口,林原平心裡也有點犯虛,幸好隨着他們一起進城的日軍中隊的士兵們,都在忙活着擡屍體和救助受傷的人,沒有人去搭訕這些“援軍”們,否則很快就會露餡。
看到從城樓上走下來的日軍中佐,林原平立刻迎了上去,從戴存祥身邊經過的時候,輕輕說了聲:“準備動手!”
林原平本身就是一個在籍的日本軍人,自然對軍隊禮儀輕車熟路,在藤原面前半鞠躬的站着,對這個鬼子的一些問題,回答的非常清楚。
藤原這才放下防備的心,他手一揮,示意城樓上的士兵解除警惕。招呼着大尉軍裝的林原平跟着他回指揮部。
林原平帶着幾個着鬼子軍官服戰士,跟在藤原身後往前走去。
一行人往前走了幾分鐘,來到街道的拐角處時,林原平發現整條街前面完全沒人,街道後面因爲拐角,是視線的盲區,連城樓都看不見,這麼好的機會,林原平怎麼可能會放過,他加速了幾步,從後面摟住了藤原的脖子,手中的十四年式手槍緊緊貼上了他的太陽穴。
他一動手,邊上幾個隨他來的戰士,紛紛掏出槍來,沒等藤原的幾個隨從反應過來,就被一通亂槍打死在原地。
藤原被槍指着腦袋,自己的人也全被擊殺,自然明白髮生了什麼,也很清楚自己將面臨什麼,他用日語大罵:“卑鄙的支那豬,有種就和帝國勇士在戰場小光明正大的幹,在背後捅刀子算什麼。”
林原平懶得和他囉嗦,手裡的槍托直接狠狠地砸在藤原的頭上,鮮血瞬間從他臉上流了下來,說道:“再敢叫喚,立刻送你去見天照大神。”
藤原被這狠狠地一擊給打懵了,踉蹌了幾步,纔在林原平的攙扶下站穩,想用手去擦臉上滾燙的液體,耳中又聽到邊上這個穿日軍大尉軍裝的人說出的話:“手再動一下,立刻打折。”
聽到這句話後,藤原就像一條死狗一樣,幾乎要癱倒,任憑林原平和他的人把自己推搡着往北城門方向走去。
戴存祥看着林原平他們隨鬼子軍官往城內走去,就帶着自己的人還有那些穿着鬼子軍裝的戰士,似閒逛一樣地走上了城樓、走向了所有的重火力點。
山下太郎是藤原大隊的一名准尉軍曹,經歷了剛剛那拔激戰,親眼目睹了援軍和從城裡出去的小泉中隊,把圍着濟寧城的支那軍隊打得落花流水。但是他不明白,爲什麼大隊長要命令所有人的槍口都對準着援軍,好在沒過一會兒,他又親自取消了這個命令。
他從口袋掏出一包櫻花牌香菸,抽出來一支,放到鼻尖重重地嗅了幾下,菸草的淳香深深地侵入了肺脾,他貪婪地又嗅了一口,發現不過癮,把煙叼上了嘴,雙手四處摸火柴,卻是一無所獲,周邊的幾個士兵都不抽菸,這讓他很是鬱悶,無奈地把煙從嘴上拿下,正不死心間,看見幾個陌生的士兵往這邊走來。
山下太郎如看到救星一樣,忙從地上站了起來,邊走邊用日語喊道:“你們誰有帶火柴?”
迎面向山下太朗走去的是幾個警衛營戰士假扮的鬼子,他們哪裡聽得懂日語,雖然知道這個走來的鬼子軍官是在衝他們說話,但是沒能明白他的意思,帶頭的戰士對身邊的幾人點了下頭,加快了步子,往山下太朗剛剛起身的那一塊地方走去。
“你們誰有帶火柴?”山下太郎連問了三四遍,對面的幾個人沒一個回答他,看着已近在咫尺,眼神明顯有問題的幾人,山下和另一個發現有異的士兵兩人幾乎同時喊了出來:“支那人。”
爲首的警衛戰士雖然聽不懂他們喊的什麼,但很明顯人家已經辨別出了自己這些人,沒等他們喊出第二聲,手中的三八大蓋已經扣響了扳機,邊上端着歪把子的戰士則是一口氣將槍中的子彈打得精光。
山下太郎被三八大蓋射出來的子彈直接打穿,額頭上的創口汨汨地流着紅的白的物質,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到死都不願相信,自己就這樣去見天照大神。
戴存祥本來和一些第七旅的僞軍們在攀近乎,突然聽到城內和城樓上兩邊幾乎同時響槍,他將叼在嘴上的香菸直接吐在了前一刻還在稱兄道弟的僞軍臉上,手中的槍也直接頂上了人家的腦門。一營的士兵們見營長動手了,瞬間都摘下了帽子,紛紛對着身邊的日僞軍開槍,一時間整個北城門附近響徹了槍聲。
被這些“援軍”突然的襲擊,造成了北城守軍死傷慘重,雖然也有人僥倖逃脫,但是也不妨礙戴存祥全面控制住了北城,待林原平幾人押着滿臉血的藤原來到時,一營和警衛營的人已經把兩扇沉重的城門給打開了。
佯裝退去的賴文力在城外就能聽到城內的槍聲,他急得不行,可又沒招,只得不斷提醒躲着的士兵們打起精神,準備隨時支援,直到看到城樓上搖晃起青天白日旗,城門大開時,他才放下心中懸着的巨石,一聲令下,率着部隊從北城突入了城中。
孫玉民不知道北城已被攻破,他來的時候只看到了城內僞軍強行從南門衝鋒,以爲是鬼子聲東擊西,準備在北門突圍,他也相信賴文力親自鎮守的北城外圍不會出問題,所以即使是那邊打的異常激烈,孫玉民都沒有去管,若是鐵牛把敵人放跑了,他這個團長也到頭了。此時此刻,孫玉民對正過來彙報的邱澤華說道:“把你所有的炮彈都準備好,我要準備強攻濟寧城了。”
邱澤華敬禮後,轉身就準備走,遠遠地115團通信兵就在狂喊:“北城被攻破了,北城被攻破了……”
孫玉民聽得非常真切,但是他不敢相信,賴文力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很清楚,能一下子攻破如此堅固且重兵防守的城池,鐵牛還沒這樣的能耐。
通信兵叉着腰氣喘吁吁地跑到了衆人跟前,或許是太過於疲憊,又或許是太過於興奮,他居然沒看見人羣中的師長。
“陳營長,團長命令你們營一定死守住南城,不能讓他們從你這邊跑了。”通信員飛快地把話說完了。
“小傢伙,你們團長是怎麼破城的呀?”孫玉民沒有因爲被人無視而生氣,他現在只想知道這頭黑牛是如何打進去的,自己身邊本來就有熊一般的李鐵膽,現在又多了牛一般的賴文力,孫玉民內心的喜悅可想而知。
“是警衛營林營長和我們團長一營長戴存祥他們扮成鬼子的援軍,混進了城裡,這纔沒有大的損傷攻破了北門!”通信員回答時是滿臉的得意,講完了才突然發現問自己的居然是身掛將星的師長,雖然他沒見過孫玉民,但在下面士兵中,臉上有特殊印記的師長早就被神化了。
孫玉民聽到了通信員的回答,恍然大悟,他一拍大服說道:“我早就應該想到是他出的主意。”小野原平投靠自己後,雖然改爲了林原平,但其實自己對他一直不太放心,任命他當警衛一營營長也是讓他時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不至於出什麼大問題。
出乎自己的意料,他竟然在如此關鍵時刻,幫了一個如此大幫,立了如此大功,真是沒想到。
孫玉民這一刻真的是很想,當面給這個平時正眼都不瞧一下的半鬼子一個擁抱,可惜的是他此時此刻正在城中奉力拼殺,無法得到如此“殊榮”。
隨着賴文力帶着部隊進城支援,以及在後續不斷進城的部隊攻擊下,城中的鬼子和僞軍也漸漸的喪失了鬥志,在幾個軍官的指揮下,聚集在西門附近,準備強行突圍。
兩個多小時的戰鬥,東北南三個方向的殘敵都已肅清,只剩下了在西城一塊負隅頑抗的日軍和少量被逼迫的僞軍,僞旅長黃小軍也在這之內。
賴文力只是以爲這些敵軍只是想拖到援軍到來,才拼死頑抗。
孫玉民則很清楚,這是鬼子在等天黑,想趁黑集中優勢兵力,一波就突圍出去。
他自然不會讓鬼子得逞,在西門外佈置了重兵,並且命令城內部隊暫停進攻,封鎖住路線,等待着邱澤華上演炮擊好戲。
西城中還有不少民居,但是自戰鬥一開始,這些百姓們大多躲了起來,在戰火中生存幾乎成爲了他們必備的一項技能。
克虜伯75mm野炮的威力雖然沒有日軍150mm榴彈炮那麼大,但是這小小一片區域內轟擊,所帶來的效果也蠻震撼人心的,加上口徑更大的82mm迫擊炮,不惜彈藥的轟炸,讓這些躲在西城這一片區域內的日僞軍是吃定了苦頭。
黃小軍被轟得是暈頭轉向,他手下幾千弟兄死的死,降的降,剩餘的被這一通炸又弄死了一大半,現在只有區區幾百人還在自己身邊。他顧不得鬼子臨時指揮官的怒吼和冰冷的槍口,一意孤行的讓手下舉起了白旗,準備走出去投降。
日軍臨時指揮官手中的王八盒子開出了兩槍,硬生生的擊中了掛着少將軍銜的皇協軍獨立第七旅團旅長黃小軍,這個背宗忘祖的傢伙反轉頭來,似乎不敢相信這個小小的日軍大尉敢開槍。
緋紅的血水止不住的從他背後兩個槍眼往外冒,他感覺不到疼痛,反轉手背摸了一把,看見滿手的血,他嘴裡恨恨地罵道:“小鬼子,我姓黃的替你們出生入死那麼多次,得到的是這種結果嗎?”
手中的擼子朝開槍射他的鬼子連續開火,嘴裡也在大喊:“兄弟們,弄死這些狗日的。”八發子彈被他一下子打光,全射在那個鬼子大尉胸前,隨着槍聲的停止,他的喊聲也嘎然而止,人直挺挺地側倒在地上,嘴裡噴出一串串的血泡泡,全身不停地抽搐着。
這些一直呆在黃小軍身邊的僞軍大多是他的親信,見自己的旅長,自己的大哥被鬼子軍官打死,統統發了怒,手中的槍全都朝鬼子兵開火,突如其來的狀況讓爲數不多的鬼子兵幾乎被全殲,僥倖逃過射殺的幾十名鬼子兵們控制着幾挺野雞脖子和歪把子,瘋狂的掃射着第七旅的僞軍們。
等槍聲停下來時,幾十名剩餘的鬼子居然將人數在他們十倍以上的僞軍們殺了個乾乾淨淨。
孫玉民在望遠鏡中看到挑起白旗時,就下令停止了炮擊,可沒想到西城內忽然響起激烈的槍聲,他以爲是賴文力沒有收到命令,正在強攻,頓時火冒三丈,派出小山子,讓他去把這頭黑牛找過來。
小山子剛走沒幾分鐘,賴文力帶着林原平和戴存祥還有幾名士兵,押着滿臉是血的藤原來到了他的面前。
孫玉民正欲發火,問賴文力:“裡面怎麼回事?不是說了暫停進攻嗎?怎麼還在打?”
賴文力一臉茫然,回答道:“師座,我不知道啊,不是我們人開的槍。”他聆聽了一會槍聲,又皺着眉頭說道:“師座,全是日式武器的響聲,我們的人也有拿日式武器,分辨不出來是不是我們的人開的槍。”
孫玉民何嘗不知道林原平他們混進去時,是全套日式裝備,自然也知道光聽槍聲是聽不出來的,見這個二貨裝模作樣好一會兒,得出個這樣的結果,真是哭笑不得,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鐵牛賴文力,說道:“還不派人去查明情況!”
沒等到賴文力派去的士兵回來報告,小山子先回來了,從他嘴裡知道了鬼子和僞軍自相殘殺的一幕,也得知了在二營長的指揮下,已經將剩餘的日軍全數擊斃。
孫玉民大感痛快,連叫了三聲:“痛快!痛快!痛快!”喊完之後,覺得還不夠爽,衝着賴文力他們說道:“走,去看看殘殺現場去。”
林原平擋在了他的前面,說道:“師座,這個軍官怎麼辦?”
孫玉民這才記起他們押來了一個俘虜,問道:“這個鬼子俘虜什麼人?”
“他是濟寧日軍的最高指揮官,藤原紀由井中佐。”林原平回答道。
“太好了!”孫玉民沒想到驚喜一波接一波的到來,他走到這個滿臉血漬的鬼子指揮官面前,看了兩眼後,對林原平說道:“告訴他我是誰。”
林原平朝藤原嘰裡咕嚕了幾句,同他對了幾句話,對孫玉民說道:“他知道您是誰,不光他知道,第十師團甚至駐華日軍幾個司令部都知道您是誰。”
“哦?”孫玉民大感意外,說道:“我有這麼出名嗎?”
林原平回答道:“民國政府的中央日報上刊有您的照片以及戰績,被日軍特高課收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