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得貴能混到今天的這個樣子,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可是不管他多麼的強勢,不管他多麼的精明,也不管他手下的民團有多少人槍,他的財富如何地讓人瞠目結舌,可是身邊的人都知道,他有一個無解的死穴:王豔茹,那個讓他捧成掌心寶的女兒。
可是現在,這個掌心寶不見了,叫他如何能不着急。
正當他在焦慮地責罵手下時,一個民團壯丁小跑着進來,口中喊着報告。
王得貴正煩躁着,沒好氣地說道:“什麼事,講。”
“司令,外面有個老百姓,說是王爺派來的,找您要賞錢。”民團壯丁回答道。
“什麼王爺?”王得貴更加惱火,整個佛子嶺除了自己,誰還敢自稱王爺。
“那個老百姓口中的王爺應該是跟着小姐的王叔。”民團壯丁回答:“那個老百姓說,傳話來的王爺是個駝背。”
王得貴被民團壯丁這句話一下提醒,沒等他把話說完,就嘶喊道:“快把人帶進來。”然後又對正挨自己訓的幾個手下,說道:“你們也在這聽着,得到小姐消息以後,馬上出發去迎接。”
前來報信的不是楊樹鋪的村民,不知道那個駝背王叔從哪裡找了一個老百姓,又怎麼樣哄到他前來通風報信。其實王豔茹她們主僕二人在楊樹鋪非常自由,沒人去管着盯着他們,只是沒想到找個人去幾十公里外的佛子嶺去報個信,竟然會四處碰壁。後來才慢慢的瞭解到,楊樹鋪的鄉親們和孫玉民他們幾乎是抱成了一塊鐵板,她們主僕新來乍到,人家沒有認可,自然不會理睬。
“王老爺。”來報信的老百姓顯然是認識這個名動整個霍山的大財主,他接着說道:“有個駝背的,。說他姓王,讓我帶個話來,找您領賞。”
“肯定有賞,”王得貴豈會在乎這點小錢,他朝邊上的手下使了個眼色,那人便扔過去七八枚銀圓。
“你快點說,那個駝背要你來告訴我什麼?”王得貴有點着急。
“謝謝王老爺。”報信的老百姓爬着把幾個大洋都撿了起來,一邊磕頭一邊道謝,完全忘記了自己來的正事。
給錢的那個手下看不過去了,吼道:“快告訴老爺,讓你帶的什麼口信?”
這一聲吼,把那個報信的老百姓嚇得抖了一下,一個激靈手上的大洋又重新掉到了地上。這次他沒敢再撿,直接跪在地上顫顫巍巍地說道:“王老爺,那人要我向您說,小姐無恙,現在楊樹鋪。”
“楊樹鋪?”王得貴首先聽到了小姐無恙幾個字,心裡懸着的一塊石頭又放了下來,然後才聽到了這個稍顯熟悉的名字,他看向了一邊站着的手下。
扔錢的那個手下忙回答:“就是這些日子在縣城和各處城鎮大肆採購,又到處聘請泥瓦工的楊樹鋪。”
“哦,我說這個名字這麼熟悉呢!”王得貴恍然大悟,這些天他時不時地聽到這個名字,是因爲底下很多店鋪的掌櫃的都來彙報說店裡被買空了。人家全是拿着現錢來買的,這些買賣讓王得貴着實賺了不少,所以他也特意地留意了一下這個地方,以爲那裡出了一個像自己這樣從外面闖蕩一番,然後衣錦還鄉回來噹噹閒人的財主。正打算這幾天去那邊看看,卻得到了寶貝女兒在那的消息。常言說一山不容二虎,霍山只有這麼大一點地,自己臥畔豈能容他人酣睡。正好借這個契機,去會會那個素無謀面的對手。
王得貴在村口的時候就發現了異常,這個楊樹鋪新來的財主行事方法讓他不能理解。
整個楊樹鋪村都在熱火朝天的忙碌,三分一個村子都給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同時開工建造的十幾間房子,而且用的材料還是青磚灰瓦,石灰糯米河沙。
村口有着幾個壯汗看似是在榕樹下歇息,實際上一直在警惕着自己的人。
王得貴沒有輕舉妄動,他還不清楚對方的來路,寶貝女兒也還在村子裡,雖然自己帶了上百號民團過來,手下的三個營長也來了兩個,可還是靜心屏氣地在村口等着人的通報。
孫玉民本來是不想去會這個他遲早要吃下的惡霸,可礙於周善軍和王豔茹的情面,只好帶着劉文智、小山子和小兩口去村口迎接。
王得貴看到孫玉民時愣了一下,這張臉似乎也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只是一時半會間想不起來。
“歡迎王老爺子來楊樹鋪做客。”孫玉民大大方方地迎了上去,早早地升出了自己的右手。
王得貴在江湖摸爬滾打多年,自然不會失禮,雖然被這張稍顯熟悉且太過於年輕的臉給震了一下,但他還是很快就平靜下來,客套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孫老闆年紀輕輕,手筆可不小,看來是要將半個村子都要圈進自己的宅院啊。”王得貴看到村子裡拆建的情況,以爲是面前這個年輕人要建自家宅院,哪裡會想到,這居然是他幫村民所建。
“王老爺子謬讚,小打小鬧,哪裡能入了這尊真神的法眼。”孫玉民敷衍着回答,側身讓了條路,作了個請的手勢。
王得貴微微一笑,正要邁步往前走,卻發現一男一女擋在了前面。正是自己的那個寶貝女兒,此刻她正拉着一個瘦瘦弱弱的男青年的手站在自己面前,還沒等他詢問,兩人就撲通跪在了地上,甚至是不顧地上的塵土和石子,真他連磕了三個響頭。
王得貴正搞不清楚是什麼狀況,耳中又聽到了一句更令他驚愕的話語:“小婿拜見岳父大人。”
這句話如同刺刀一樣,瞬間就就把王得貴這顆老邁的心割出幾道口子來,腦袋就像被一記重拳擊中一般,立刻就是一片空白,雙腳也突然間發軟,如果不是被身邊那個一身戎裝的副團長扶住,恐怕當場就要摔倒在地。
這個寶貝女兒是五姨太所生,雖然是人們口中的庶出,但是比起其它兒子來說,這個才正是真正的王得貴心尖上的肉。
可是現在這塊心尖尖上的肉,掌心中的寶要走了,馬上就要不屬於自己了,這讓王得貴如何能一下子適應過來。
“把小姐先扶起來。”王得貴還在幻想着自己這個寶貝女兒只是心血來潮,鬧着玩玩,以爲像以前一樣哄哄就完事,哪裡知道面前這兩個小傢伙已經私定終生,甚至是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
手下的兩個營長聽到了王得貴的吩咐,忙走了過去,一起伸手去扶王豔茹,可還沒碰到她的身體,周善軍已經抓住了他倆去扶人的手,口中還狠狠地說道:“不準碰她。”從昨晚她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給自己開始,他就暗暗發誓,不允許任何一個人傷害到她。周善軍沒有去想這是人家父親叫的人來扶,完全沒有惡意。
兩個營長從面上看都是孔武有力,也都算是半拉子軍人,可在瘦弱的周善軍面前卻是顯得那麼軟弱無力,被抓住的手是伸也伸不出,抽也抽不回,兩個人都使了吃奶的勁,臉都憋的通紅,可就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站在一側的駝背王叔眼中閃過精光,他一開始就看出了這個傢伙身手不凡,可沒想到這個其貌不揚的年青人身手居然厲害如斯,這大大出乎了自己的預料,也讓自己對這個看似花瓶一般的小姐有了重新的認識,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這小子都和普通人沒兩樣,可偏偏這個不學無術的花瓶小姐,不知道搭錯了哪根筋,竟然選中了他。
兩個營長沒想到會遭到這突然的變故,先前聽到這小子稱呼王得貴爲岳父大人,對他還有點畏首畏尾,可現在這個樣子完全是掃王得貴的臉,不用說都知道他會面子上掛不住。回頭一望之下,見他果然臉都黑了,兩人非常有默契地對望一眼,然後都揮起拳頭,同時向周善軍掄去。
“住手!”王豔茹情急之下竟然站了起來,想要擋到周善軍面前。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周善軍沒有躲閃,就在王豔茹起身的同時,他雙手同時用力,居然把兩個身形比他魁梧許多的漢子,往他身前拉了過來,不僅避過了生猛的兩拳,連兩個出拳的人都被扯得撞在他肩頭上,緊跟着便是兩聲悶響夾帶着兩聲悶哼,王得貴帶來的這兩個營長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出了幾丈遠。
周善軍露的這一手不僅將王得貴帶來的那些人給震住了,連己方的人都被驚得啞雀無聲。
駝背王叔顯然也被這一手給驚呆了,這可是實打實的硬碰硬,他自問巔峰時期或者能夠做到,但是現在,隨着年歲的增長,已然絕不可能做出相同的動作來。
兩個民團營長顯然被撞得不輕,又被摔得不輕,在地上不斷扭曲着身體,如果不是王得貴出聲說救人,估計那些被震撼住的民團壯丁們,還沒有人會想到在地上痛苦的是自己上司。
王豔茹被嚇到了,不是擔心父親的那兩個手下,而是害怕如此的硬碰硬,自己的心上人會受傷。她趕緊湊到周善軍跟前,捧着他的臉,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兩個廢物怎麼傷得到我。”周善軍說話的聲音非常小,畢竟是自己老丈人的手下,不能太過於給人家難堪。
“那就好,那就好!”王豔茹輕拍着胸口,顯然是在害怕着什麼,正當她放下心來,準備去自己父親身邊說話時,一個厚重的聲音傳了過來:“小子,我不管你是誰,現在你傷了我的兄弟,休怪我不客氣。”
王豔茹一聽到這個聲音,心立刻又揪了起來,她非常清楚說話的這個人的實力,也知道這個人的手段,所以她幾乎是像母雞護崽似地擋在了周善軍的面前,大聲叫道:“胡叔叔,你今天要是敢動他一下,我絕對不會願諒你。”
說話的是王得貴的副手,確切地說是他的左膀右臂,佛子嶺民團團副胡海龍。
這個人是王得貴的生死弟兄,原本還是他的上級,軍閥混戰時期,王得貴從死人堆裡把胡海龍給翻了出來,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也從此開啓了二人之間近二十年的兄弟生涯,後來王得貴在某次大戰的時候,無意中闖到了某位小軍閥的金庫,得了他們倆一輩子都花不完的財富。商議之後,便帶着手下一連的兵開了小差,帶着這些錢回了霍山老家,然後便有了這富甲一方的大財主,和這橫行附近縣鄉的霍山民團,
這個胡海龍一身功夫本就不錯,到了霍山之後,閒來無事就在練武,王豔茹是親眼看到七八個精猛的壯丁圍攻他,卻被他短短几分鐘內全部放倒,所以纔會挺身護着自己的男人。
胡海龍雖然也有妻室,可是生的兩個兒子性子完全不像他,都是愛文不愛武,也虧得王家有錢,把他這兩個小子都送去了美利堅。如此一來,在他和王得貴的孩子中,王豔茹是獨一份的公主待遇,不僅王得貴把她寵上了天,連胡海龍也是同樣愛護着她。見到這個小公主如此着急,他的心一下就軟了,說道:“茹兒,這……”
倒是王得貴氣不打一處來,他從未看到過這個寶貝女兒如此護着一個人,哪怕是一直寵愛她的哥哥們,在他們受罰時,她還在旁邊嘲諷,現在爲了一個不知哪兒來的小青年,居然會和自己的胡叔叔翻臉,這讓他接受不了,有心讓她吃點小虧,長點見識。
有了這樣的念頭,王得貴便沒顧自己身邊還站着此處的主人,指着王豔茹罵道:“成何體統,我這張老臉都讓你丟光了。趕快給我過來,否則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女兒。”
這句恐嚇顯然是起了作用,前一下還很強勢的王豔茹立刻就不說話了,只是依然擋在周善軍的面前,並不讓開。
孫玉民有心看下王得貴手下的實力,所以他並沒有吭聲,反而朝正望着他這邊的周善軍點了點頭。
先前還在擔心得罪了佛子嶺的人,會給楊樹鋪這邊惹來麻煩,現在有了老大的許可,自然不再有其它的羈絆,他便扒開了身前的女人,柔聲說道:“別擔心,如果連個半老頭都對付不了,怎麼能當上你王大小姐的丈夫。”
王豔茹被這句俏皮話羞到了,看見周善軍似乎胸有成竹的術子,便沒有再去攔着他。哪個少女不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是個蓋世英雄?王豔茹也不例外,如果周善軍能將不可一世的胡叔叔打敗,那麼看父親還能說啥。想到這一點,她的臉上開始有了更多的希冀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