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按照日軍的操典,乙種師團或者更低的丙種師團,大都只是執行城市守備任務。如果參加大型戰役,也只是擔當支援任務。”他以爲孫玉民沒聽明白,便解釋道:“也就是說,在這部隊的前面或者是後面,肯定有一支規模遠超它的常設師團。”
孫玉民本還在考慮,倒底還要不要去武漢,聽到林原平的話後,這個念頭徹底的被擊碎了,去武漢對於現在來說,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毫無意義。
槍支彈藥怎麼辦?孫玉民的頭立時就大了起來,這個以前對於他來說,根本不是問題的問題,現在卻成了絕症,已然無解。
“老大,鬼子那麼多車,我們去劫他一車,不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嗎?還去破武漢做什麼。”傻熊在一邊瞎咧咧。
可就是傻熊的這一句話,驚醒瞭如同夢中人的孫玉民。他忽然想起一句歌詞: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同時又記起了那場著名的伏擊戰:平型關大捷。
是啊,既然自己守着這條交通線,何必捨近求遠,什麼武器裝備、給養物資等等,只要自己計劃得當,劫他幾車那還不簡單嗎?
抗戰初期的時侯m主席的游擊戰精髓還沒有普及到全國各地,但是孫玉民不同呀,作爲後來人,他豈會不知道那十六字經典!
想到這裡,他臉上露出了興奮的光彩,用力拍了一下傻熊的頭,又摟住了他,不顧那油膩膩地面龐,居然在傻熊臉上親了一口。
李鐵膽被他這突然的一拍給拍懵了,正想躲第二下時,卻發現這個老大把自己給抱住了,甚至是在自己臉上親了一口,這一下他就更懵了,伸手在臉上反覆地擦拭,一副超級嫌棄的樣子。
“鐵膽,你真的是我的福將。”孫玉民顯得很高興,他對傻熊做了這件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後,並沒有什麼難堪,反而又轉臉對半鬼子說道:“原平,如果我要截一輛鬼子的卡車,有沒有好點的辦法?”
“很難,除非有車拋錨,否則我們很難有下手的機會。”林原平直接潑了盆冷水,他見孫玉民似乎是不太相信,又繼續說道:“通常情況下軍車是有專門的押送部隊,如果沒有的話那就肯定是跟着大部隊在行進,就像我們眼前的這種情況,任誰也沒有膽量去打歪主意。”
“我們一點機會都沒有嗎?”小丫頭半天沒吭聲,一聽到搶劫鬼子軍車,馬上就來勁了,她看了眼半鬼子,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了出來:“你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被俘的了嗎?”
半鬼子被這話噎了一下,頓時啞口無言,那天的場景一直在自己腦海中浮現:身着國軍軍裝的小丫頭,如同一個披着黃綠色衣裳的仙子,不停地奔跑着,不停地朝自己揮手,而就是從那時起,自己的心被面前的這個死丫頭無情地奪了去。
“別那麼小氣好嗎?我只是見不得你長鬼子威風,滅自己人志氣。”小丫頭看到他被說了一句以後,陷入了發呆中,以爲自己說的話傷到了他,便解釋了兩句。
“難道就沒有小規模的補給車隊嗎?”孫玉民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對呀!我怎麼沒有往這方面想呢!”半鬼子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接着說道:“像大規模補給戰場的車隊,我們暫時肯定沒有能力去劫,但是像從六安補給到霍山的物資,合肥補給到六安的物資,我們都可以去搶呀。而且基本上不會有太大的難度。”
林原平自跟隨孫玉民後,已經多次見識過他的實力,還有衆兄弟中的那些“變態”們,即使是鬼子有押運兵,但是對他們來說都不會太過於棘手,反而是運送物資纔是最大的難題。
“那這條路上肯定是不能搶對嗎?”傻熊被孫玉民親了一口,嫌棄了半天,此刻才說出一句話來。
林原平沒回答他,只是看向了孫玉民。
傻熊也跟着看向了他,可一轉頭就發現,一隻手掌朝自己頭拍來,這怎麼能躲閃得過去,結結實實捱了這一下。
他正要埋怨孫玉民又拍他頭,還沒等他說出話來,孫玉民的聲音卻先傳了過來:“我們回家吧,幸虧還只是在隔壁縣,路途不遠。”
傻熊心不甘情不願地站了起來,嘴裡不停地嘟囔:“拍我頭,拍我頭,都拍傻了。”
孫玉民樂了,他笑着說道:“你還不走,等下丫頭又走不動了。”
這句話如靈丹妙藥一般,嚇得傻熊拔腿就走。他又不真傻,丫頭雖輕,但是好歹也是個人啊。正往前走着,聽到了身後丫頭的驚呼:“哥,你是怎麼知道我走不動了?”
傻熊聽到了這句話,嚇得渾身冒冷汗,如同沒有聽到一般,撒腿就跑,可惜他忘記了,小丫頭的速度有多麼的嚇人,即使是他搶先跑出了十幾米,也很快地被追上,然後就是妥協,某人像趴在搖椅上一樣,流着哈喇子,做着美夢,舒舒服服地回到了楊樹鋪。
…………
王豔茹被周善軍的這一句“上來吧”,樂得心裡開了花,她幾乎是跑着上的樓梯的,像個小媳婦一般站到了周善軍的身邊。
“哥,這是……”周善軍想把她介紹給正坐成一桌的戴存祥他們,卻被小山子的調侃打斷。
“你說了算啥呀,讓小嫂子自己說。”
這一句話沒把王豔茹嚇到,倒是把周善軍羞得滿臉通紅,他已經記不起是第幾次紅臉了,可現在完全顧不上了,生怕王豔茹受委屈,忙出聲道:“你們別瞎說,壞了人家姑娘名聲可不好。”
他的這些話惹來了小山子他們一陣噓聲,倒是戴存祥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制止了衆人,笑眯眯地問王豔茹:“姑娘,你叫什麼呀?哪裡人啊?”
“各位哥哥好,我叫王……”她說話的樣子落落大方,可週善軍卻被嚇到魂都沒有了,如果她把自己的名字、籍貫說出來,那現場會怎麼樣,自己真的無法預料得到。所以在王豔茹即將要說出名字的當口,他飛速地捂住了她的嘴,代替她說道:“哥,她叫小茹,就是本地人,你就別問了。”
王豔茹被他這一捂給整懵了,先是驚了一下,然後又鎮定了下來,雖然周善軍的手很快就放下來,她卻再也沒有說話。剛纔周善軍的那個舉動,讓她誤以爲是自己叫錯了人,索性安安靜靜地站在了旁邊。
戴存祥是多厲害的一個人,這種舉動無異於自己給自己挖坑。從那個女孩說她姓王以後,周善軍慌忙去捂她的嘴,然後又介紹說叫那女子小茹。別人可能會覺得沒什麼,但是戴存祥已經全然明白,面前的這個女孩,十有八九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看周善軍的這副樣子,應該是對這女孩動了情。這小子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蘭封戰場上把自己從死人堆裡救出來,按理說應該成全他幫助他,可是楊樹鋪的幾百號鄉親們,還有老大那期待的眼神,自己怎能放任不顧呢。
戴存祥那一桌坐了七個人,再加兩個人會太擠,周善軍也害怕這個單純的女孩會說出自己無法補救的話來,樂得帶着她從開一桌。
二人世界正是王豔茹所想,她衝駝背王叔使了個眼色,很快就有店小二招呼他們兩個進了一個雅緻的包間。
“你家是住在佛子嶺對嗎?王得貴是令尊對嗎?”
周善軍不顧駝背王叔兇狠的目光,一把將門關上,然後就急切扎問道。
“原來你認識我呀?”王豔茹絲毫沒有覺得異常。她還沉醉在少女美好的期許中。
“今天之前我不認識你,今天我也不想認識你。”周善軍現在的內心已經是一團亂麻,這句話想都沒想就說出了口,完全沒去想對面的女孩聽了這話以後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你不想認識我,那你叫我上來做什麼?”王豔茹很傷心,她情緒開始有點激動。
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周善軍也不例外。和孫玉民一樣,他完全見不得女人落淚。看到對面的那個女孩傷心的樣子,他忙解釋道:“小茹,你是個好姑娘,認識你我很榮幸,可是……可是……”
周善軍心裡的苦怎麼能說出來,難道當着人家的面說,我要綁架你,讓你父母拿錢來贖。如果這個女孩像他父親那樣,橫行鄉鄰、草菅人命,那自己會毫不猶豫地將她擄走。可是面前的她,完全是一個涉世未深、情竇初開、心地善良的小女生,自己如何下得了手。
王豔茹沒有說話,一雙大眼睛直直地看着正在發愣地周善軍,而他更加沒有說話,腦子裡在飛速地旋轉,看能不能找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屋子裡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兩個正值青春年華,又都是情愫暗生,相處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裡,彷彿整個世界都是屬於他們兩個人。
可這份寧靜很快就被敲門聲打破,店小二推開門走了進來,把手上的茶壺放到了桌子上,又給他們一人倒了杯茶,問道:“兩位客官,請問要吃點什麼?”
周善軍沒說話,倒是王豔茹開口了:“把你們店的拿手好菜來一桌,給外面那一桌客人也上一桌同樣的?”
“一桌?”店小二從沒見過有人如此的點菜法,別人都是一個一個點菜,這個漂亮的姑娘卻是一桌一桌地點菜,不過店小二沒有再去疑問什,反而直接說道:“和您一起來的那一桌客人要不要也上一桌?”
“一樣,也上一桌。”
王豔茹說這句話時,還是偷偷地看了周善軍一眼,她只發現了他的臉輕輕抖了一下,可卻看不出來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而周善軍則不同,他如同被一桶冰水驚醒,自己一直以爲,這個女孩身邊只跟着一個駝背王叔在保護她,完全沒發現居然還有一桌人是跟着的。如果剛纔要強行擄走她,估計已然是場血戰了。
店小二又出去了,關門時,周善軍清清楚楚地看見,包廂對面,樓梯另一邊的一圍桌子上,正坐着七八個精壯男人,腰間都是鼓鼓的,明顯就是槍。
王豔茹見他還是站在門口未動,便走了過來,伸手把他拉到桌前,又把他按到凳子上,自己也坐了下來,笑眯眯地說道:“和我在一起就那麼可怕嗎?”
周善軍趕緊搖頭,說道:“沒有沒有,怎麼會呢!你那麼漂亮……”他不太會誇獎人,能說出漂亮兩個字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王豔茹將自己的凳子往周善軍身邊挪了挪,這個不經意的小動作,嚇得他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你怎麼了?”王豔茹明知故問,畢竟年紀還小,玩心也重。越見他緊張,越是湊得更近。
看到王豔茹跟着站了起來,甚至是已經湊到了自己跟前,臉上都能感覺到從她口鼻中呼出的熱氣,嚇得周善軍有一種想逃的衝動。可就在這一瞬間,一道紅脣已然貼了上來,他完全猝不及防,身體中仿似傳過一道強烈的電流,心臟也似停止了跳動,空白的腦袋完全沒有了思維能力,男人原始的衝動讓他一下子將面前這個大膽的妮子摟在了懷裡。
可就在這個同時,內心深處的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周善軍,你一定要完成這個任務,楊樹鋪的人都在看着你呢!
這一下,他真的猶如被針扎醒,趕緊鬆開了手,把正閉着眼睛親吻自己的王豔茹一把推開,嘴裡喃喃唸叨:“我不能這麼做!我不能這麼做!”
“沒人怪你呀,我是自願的。”王豔茹被推開後先是有點微怒,可看到他的那副像做錯事小孩一樣的神情,不由得笑了出來,忙開導他。
周善軍擺擺手,說道:“不是的,不是的,你不懂。”
現在的他,已經完全喪失了表述的能力,也喪失了作出決定的能力。
王豔茹哪裡知道此刻他內心的掙扎,伸出手去拉他的手,卻被他避過,再往前一步去拉他,又被他退後一步避開。
“我要生氣了。”
簡簡單單一句話,卻似軍令一般,把周善軍釘在了原地。他任憑這個單純的女生拉住自己的手,嘴裡說出了那句經過深思熟慮的話:“小茹,你能跟我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