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克春,補充二團陣地
軍用飯盒裡的濃湯翻滾沸騰,英國的簡易加熱爐將飯盒底薰的灰黑,光滑的魚肉被濃湯捲動,純天然的肉香從肉縫中滲出,香氣四溢。
儘管處在熱帶,可緬甸的清晨依舊有些冷,剛從行軍牀上爬起來的張煒,赤裸着上半身坐在椅子上,聞着飯盒裡的魚湯味,潮溼的空氣和未散盡的薄霧從指揮所的觀察口和出口灌入。
溼熱和溼冷驟變交加的氣候環境,使得剛起牀的張煒有些不舒服的感覺,皮膚潮溼黏糊,即使是下半身穿的是作戰用的大短褲,張煒還是有些難受,不知爲何,張煒今天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渾身都很彆扭。
“團長,吃飯了,今兒是魚湯,特務排下河抓的。”
張煒的傳令兵用刺刀挑起了滾熱噴香的魚湯飯盒,拉來小桌子,將飯盒擺上,又把一套英國人倉庫裡翻出來的軍用餐具放在了桌子上。
張煒愣了一會兒,直到噴香的魚肉湯氣息順鼻涌入時,他才緩過神來。
“好,吃飯,他孃的,這一覺睡得真難受。”
張煒拍拍腦袋,拿起了勺子,滾熱的魚湯下肚,張煒暈乎乎的腦袋,稍稍得了清醒……
緬甸的氣候就是如此,溼熱,早晨有有些冷,不僅是張煒,補充二團的很多弟兄都不太適應,鄂克春的陣地上,清晨的淡淡薄霧覆蓋着陣地,從睡夢中醒來的補充二團士兵進入了各自的戰位,就着霧氣和灰塵嚥下炊事班送來的伙食,朝着能見度不高的陣前警戒。
每天早上,都是是各營各連主官最提心吊膽的時候,鄂克春是制高點,霧氣還沒散開,從上至下看下去,主官們的心中都有一種莫名的不祥之感。
陣地中,在各個火力點和明堡暗堡中的機槍手,炮手,手中的火器全處於待機發狀態,只要射手的手指頭一扣,補充二團精心準備的交叉火力網就將一覽無餘的展現出來,藏兵洞和預備隊的陣地中,士兵們躲在鋼板覆蓋下的工事裡,工事,坑洞雖然挖的很寬敞,可長時間窩在這裡,誰也不好受,就算是再積極樂觀的人,幾十天連續呆在坑洞裡,也會變得沉默無語。
這些隱蔽在工事下的弟兄就是這樣,沒有命令不能擅自出去,在張煒從英軍口中得知日軍前鋒將至後,預備隊和藏兵洞裡的弟兄,連吃飯都得在工事中吃,想透風,只能輪流出去透,工事裡的士兵們,除了閒聊說話和吃喝外,就只能靠擦拭手中的武器消磨時光了。
有些天天呆在工事中的弟兄,甚至希望日軍早一點打過來,好脫離幽黑的工事。
與士兵們在工事裡作伴的,只有冷冰冰的步機槍和迫擊炮平射炮,爲了減少意外的傷亡,張煒只有如此,用精神上的孤寂無奈,換取減少的傷亡。
士兵們警戒,吃飯,重複着和之前每一天相同的步驟。
陣地側翼,發動機的轟鳴聲和鋼鐵的摩擦聲時有時無的傳來,搭載特務排的十二臺英式布倫履帶車穿過了薄霧,向南岸駛去,開始了一天的例行巡邏。
……
“各排聽令,裝彈!”
“放!”
四門英式二十五磅炮,呈放列狀態一字排開於炮兵陣地中,一百多名炮兵分佈在佈滿沙袋的炮陣地中,昂揚的口令和揮舞的炮兵指揮旗交相輝映,金黃的炮彈和發射藥筒堆在半人深的彈藥坑中,這裡散發着一股不同於步兵一線陣地的活躍氣息。
百人百態,陣地上有人不舒服,有人憋得慌,也有人高興,緊挨着張煒指揮所,在補充二團陣地側後,第二百師迫擊炮營的連長徐子文上尉,笑逐顏開的指揮着四門英國造二十五磅野戰炮,一百多名炮兵隨着徐子文的口令動作。推炮,上彈,瞄準,做擊發準備。
戴師長如約給張煒派來了操作身管火炮的炮兵,從第二百師的師屬迫擊炮營裡整建制抽調了一個連過來,這個連把原本裝備的八二迫擊炮移交給另外兩個連,全連整建制換裝二十五磅炮。
徐子文上尉畢業於黃埔第十三期炮兵科,和許多炮科軍官一樣,分配到部隊後,他無法發揮他的所學,去指揮山野炮攻擊,因爲裝備的原因,國軍步兵師師屬炮營大部分裝備的都是十二門民二十式八二迫擊炮。
學習過山炮野炮使用的徐子文,只能和步兵一樣,使用八二迫擊炮,現在得到了千載難逢的機會,去操作真正的山野炮,還是英國造的新式二十五磅野戰炮,其口徑爲八十八毫米,比他在軍校時常見的七十五毫米還要大上許多,令徐子文大呼過癮。
張煒把四門炮和所有炮彈以及隨炮附帶的說明和射表,以及工兵連測出的地形和座標圖交給了徐子文,只給他下了一個命令—在日軍進犯同古前,掌握這些炮的使用方法,形成一個炮連的戰鬥力。
徐子文果然有些本事,率部徹夜鑽研火炮,很快掌握了操作方法和戰鬥力,張煒的手上,現在多出了一副極好的牌,一個四門制的野戰身管火炮連,於補充二團和同古守軍,都是極大的助力。
配備給徐子文連的不僅是火炮裝備,張煒還從兩個緬甸汽車連中抽調了一個汽車排,專門伺候這四門火炮,用於牽引機動,這個連現在部署在補充二團的陣地上,但只要張煒一個電話過來,全連在五分鐘內就能完成戰鬥和行軍的轉換,奔赴到二百師的防區,對二百師進行火力支援。
戴師長幫助張煒形成了這個連的戰鬥力,張煒自然不能讓二百師白白出人,多少要給予“回報。”
……
太陽升起,霧氣散盡,看似普通的一天,卻並不平常。
同一時刻,彪關河南岸四公里外,五十多臺日式九四式卡車,美國gmc卡車和英式卡車混編而成的車隊在公路處停下,五百六十多名日軍從車廂上跳下,全副武裝的日軍停止行進,在停車之處整隊集合,從各式卡車上卸下了彈藥和裝備,雖然處在行軍狀態,但這五百多日軍卻散發着濃厚的殺氣。
半個小時後,一個小隊的日軍離開了停車地,沿着公路突向了彪關河大橋的方向。
在公路側翼的草叢裡,一個班的補充二團一營一連士兵目睹了日軍行動的全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