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攤早已收了,店老闆帶着妻兒縮在屋裡瑟瑟發抖欲哭無淚。
“都怪你,明知道這些潰兵都是些亡命徒,你還要招惹,現在好了,那些傢伙連軍隊裡當官的都敢挾持,估計後臺硬着呢,要是他們不死,我們一家子就死定了……”女人哭天搶地的道。
這世道,兵匪本就一家,往往穿上一身皮就是當兵的,脫下那身皮就變成了殺人如麻謀財害命的土匪,爲了一兩句話就害死人全家的事情,可多了去了,一點也不奇怪。
店老闆鼻青臉腫哭喪着臉道:“誰知道他們這麼兇啊?打小鬼子的時候也沒見他們這麼大膽子啊——南京死了那麼多人,誰看見這些當兵的心裡沒火啊……”
想着這些,他就覺得自己冤到家了。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還是趕緊想辦法躲過這一劫吧!當官的人家都敢拿槍頂頭,要整死我們那還不跟踩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女人道。
“這些混蛋窮兇極惡毫無人性,先前咱們把他們可是得罪死了,想破財消災估計是不行了!”
店老闆狠狠咬了咬牙道:“反正這裡小鬼子也遲早要打過來,不如咱們乾脆也逃難吧,這些年雖然生意不咋呀,但終歸還是攢下了一點家底,與其送給這幫畜生,不如咱們逃到安全的地方,另起爐竈!”
說做就做,二人幾乎在極短的時間內收拾了一個小包裹,其餘的東西都不要了,抱着兒女就出門逃命。
“站住,這是去哪兒呢!”
兩口子剛一出門,就給七八個凶神惡煞的當兵的持槍給堵在了門口,當即給嚇癱在了地上。
完了完了,那幾個潰兵恐怕真有大來頭,這下自己這一家子估計是死定了!
店老闆渾身都在哆嗦,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叩頭如搗蒜,哭喊道:“軍爺,饒命啊軍爺,都怪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那幾位軍爺,只要你們放過我老婆和一雙兒女,無論他們要什麼,我砸鍋賣鐵,都願意湊給他們的,求求幾位軍爺給傳句話,饒了小的一家的狗命吧……”
他這一哭,周邊便又聚集了不少的老百姓和難民,對先前發生的事大多數人都清楚,一個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雖然聽不太真切,但用屁股想也知道不會有什麼好話。
“起來起來!”
幾名警衛臉都綠了,沒好氣的幾腳將哭的呼天搶地的店老闆一家老小從地上給踢起來,這才清清嗓子大聲道:“都給我閉嘴,聽我說!”
衆多竊竊私語的人羣這才稍稍安靜了下來,店老闆一家也抹着眼淚噤若寒蟬的聽着,看着幾名警衛身後揹着的黑洞洞的槍口,不由又有些雙腿發軟兩股顫顫。
“各位,先前在這裡搶包子吃的,可不是一般人!”警衛道。
店老闆婆娘哇的一聲就又嚎開了,店老闆也是一臉天塌了一般的表情,噗通一聲又跪在地上大呼饒命,就怕得罪了不一般的人,可還真就偏偏得罪了不一般的人,店老闆現在是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起來!”
幾名警衛又忙不迭的將店老闆架起來以免他再跪下去,這才大吼道:“先前那幾位軍人,可是我們全中國所有軍人的驕傲,他們是上海和小鬼子血戰不退的川軍中的一員,是在蘇州平原上燒了小鬼子的輜重,差點讓小鬼子餓死在平原上的勇士,更是在南京城裡血戰到底,甚至連日本天皇的弟弟都一刀宰了的超級英雄……”
“這些事,怎麼聽着這麼耳熟啊?”
“是啊,不會是那個傢伙吧?川軍裡的那個傢伙……”
老百姓們忽然激動了起來,就連店老闆都掙脫了架住自己的警衛顫聲問道:“軍爺,你不會告訴我,搶我家包子的那幾位軍爺,是那位……叫路遠的川軍吧?”
“不錯,就是路遠和他的兄弟!”
警衛神情激動的道:“他們在南京打的氣壯山河,堅持到了最後一刻才過江,雖然南京城死了那麼多人,但他們已經拼盡了全力,滿身傷痕看的人都想哭,他們歷盡了千辛萬苦纔來到了這裡,餓瘋了,所以搶了你們的包子,現在,我替他們特意來給你包子錢,還有道歉!”
說罷,重重的給店老闆鞠了一躬。
“天啊,真的是那位路長官,路英雄!”
“哎呀該死的啊,我剛剛居然衝着他丟石頭了啊,所有當兵的都不是好東西,可那路長官還有他帶領的那幫川軍,真的是好樣的啊……”
“我真是瞎了狗眼啊……”
衆多老百姓哭喊連連,有人甚至在嚎啕大哭,有人在狠狠的抽自己的耳光,他們其中有人就是從下關逃出來的,目睹了路遠重整下關秩序給大家打開一條活路的場面,先前居然沒認出路遠,現在是後悔莫及。
“不不不……我不能要這個錢啊!”
店老闆嚎啕大哭道:“軍爺,求你給那位路遠軍爺帶句話,只要他想吃我家的包子,想吃多少我都給他做,一毛錢都不收啊……”
“哼,早幹嘛去了?”
幾位警衛冷哼一聲道:“因爲搶了你家的包子,違反了軍規,路遠和他的兄弟已經被打了軍棍,現在關了禁閉,先前求着你家的包子吃都吃不到,現在你求着他們吃,他也是吃不上了——錢收好,可別再說他們吃了你家的包子不給錢!”
說罷,一幫警衛揚長而去。
“快,快跟着,說不定能見到那位路軍爺呢!”
“是啊是啊,要不是他,我們肯定要死在南京了,我要向他磕個頭道謝……”
難民百姓中,不少人叫着喊着,跟着幾位警衛小跑而去,在這混亂的世道,他們太渴望有一個大英雄站出來拯救他們了,而路遠做過的那些事,就像一束光穿過雲層,照亮了他們,給了他們希望。
“快快,回去!”
店老闆在尖叫,急吼吼的開門,女人道:“不逃命了啊?”
“逃什麼?沒見着那路軍爺都送錢回來,表示不計較了嗎?人家大英雄大豪傑,怎麼會跟我們這些升斗小民一般見識?”
店老闆喜道:“快點生火,和麪,想不到他們居然喜歡吃我做的包子,我要做很多的包子送過去,給他們吃個夠——能跟這樣的大英雄照過面,人生大幸啊……”
說着摸了一把臉,覺得臉上被路遠一拳揍出來的傷口,都變的光彩奪目了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