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守城的衛兵已加至平時的兩倍,李宗仁恨不得派出大批部隊前往城外搜索。
辦公室裡的李宗仁直至此時才明白了什麼叫做如坐鍼氈,只見他坐立不安,恨不得求神拜佛,只要楚盡忠能夠出現。
十七日,距離之前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兩天,這兩日來,李宗仁最想聽到的便是楚盡忠趕到的消息,而最怕聽到的,則是電話的聲響,一旦蔣委員長親自過問下來,李宗仁實在不知道自己當如何作答。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此時用來形容楚盡忠最合適不過。
與此同時,城門口,一輛疾馳而來的別克車這便進了徐州城,城防架設的路障就在眼前,楚盡忠狂踩剎車,可這一路以來,別克車早已快要肢零破碎,等到楚盡忠意識到剎車失靈的時候,車子已經接連撞翻了兩個路障。
正值午飯時間,剛吃過飯的韓超羣腆着肚子剛從城門口經過,作爲保安團上上下下人盡皆知的廢物點心,對韓超羣來說,沒什麼比吃得飽更重要,儘管上級長官曾不止一次咒罵韓超羣走路的姿勢就像只鴨子。
而楚盡忠的別克車出現的時候,韓超羣想要逃破已然是來不及了,眼睜睜看着那別克車衝着自己直衝過來。
其時,楚盡忠早已經顧不上什麼韓超羣,剎車失靈後,瞬間冒了一身冷汗的楚盡忠當即怒吼一聲道:“跳車!”
幾人紛紛拉開車門從車上跳了下來,楚盡忠在地上打了個滾,好在車速就算到了極限也快不到哪裡去,到了徐州城,汽車也用不上了,能保住條命纔是要緊的。
別克汽車撞在了一堵牆上,這才終於停了下來,楚盡忠還不等翻身,便感覺到周圍的氣勢似乎有些不對,這便看到幾桿槍已經齊刷刷地對準了自己,一杆槍口已經頂在了胸前。
這樣的“禮遇”,讓楚盡忠感到甚是意外。
不等楚盡忠發話,一瘸一拐的韓超羣已經在手下的攙扶下,來到了楚盡忠面前,指着楚盡忠道:“你他媽的是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楚盡忠冷笑,看韓超羣那肚子,便知道沒上過戰場,若是上過戰場,恐怕早就沒有命留到現在對自己指手畫腳的了。
“你他媽知道我是什麼東西?”韓超羣怒不擇言,身旁的副官連忙低聲道:“長官,是人,不是東西!”
韓超羣瞪着眼睛,揮手便是一巴掌,“你他媽的纔不是東西!”
面對這位肥頭大耳智力低下的長官,楚盡忠無奈搖頭,只覺得替他爹孃感到惋惜。
韓超羣喘着粗氣道:“我不管你是什麼東西,但是這徐州城就是老子韓超羣的天下?你他孃的連老子是誰都不知道也敢進徐州城!”
驚嚇之下,韓超羣早就將李宗仁的命令拋到了腦後,但楚盡忠腦海中卻聯想到了另外一些事情。
韓超羣?雖然不過只是個保安團團長,但對於這個名字,楚盡忠印象深刻,在陣陣思索後,楚盡忠終於將其人其事對號入座,這韓超羣乃是徐州被包圍之時跑得最快的,後來在永城北門外被日軍的飛機炸亡,否則說不定當漢奸最快的就是這等貪生怕死之人。
想來*在徐州城內安排的接應之人,必然不會是用這樣的態度相待,楚盡忠清了清嗓子,不慌不忙地拽着衛兵手中的槍桿子,翻身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眨巴着眼睛兩步湊近了韓超羣,只見韓超羣有些驚訝,愕然地望着楚盡忠。
“你就是韓超羣?”楚盡忠歪着腦袋,若有所思地問道。
楚盡忠並未着軍裝,身上的衣裳又是破就凌亂,讓韓超羣一時間猜不到楚盡忠的來頭,雖然被他那氣勢壓低了幾分,卻仍舊底氣不足硬着頭皮道:“就是老子!”
“哦。”楚盡忠甚是認真地點點頭,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準了韓超羣臉上便是一巴掌,那耳光脆響,一巴掌打得韓超羣在原地轉了兩個圈,肥碩的身子如陀螺一般,直到滿眼金星,韓超羣才終於勉強站穩了,瞪着眼睛望着楚盡忠,聲音裡竟還摻着哭腔,愕然不已道:“你打我?”
楚盡忠仍是點頭,一本正經地一字一頓道:“老子打的就是你。”
話還沒說完,韓超羣一招手,幾名士兵便衝上前來,試圖將楚盡忠圍住,楚盡忠指着韓超羣的鼻子道:“你看清楚了,老子叫楚盡忠,你有本事今天便打死老子,一命換一命,看你能不能賠得起!”
韓超羣跳腳便命人開槍,身後的副官卻死死擋在了楚盡忠和韓超羣中間,惶恐不已地擺手搖頭道:“團長!可使不得啊團長!楚長官在南京城裡殺了不少鬼子,可是英雄!”
副官一邊說一邊衝着韓超羣不停地眨眼睛,然而這韓超羣卻不知趣,仍舊跳腳道:“管他殺了多少鬼子,老子今天要他的命!”
“您若是要了他的命,蔣委員長可得要您的命!”無奈之下,副官湊到了韓超羣耳邊,苦口婆心地低聲勸道:“團長,司令長官這幾日下令讓您留心的可就是這位,聽所前兩日還在爲這事情發火,現如今的徐州城裡,誰都動得,唯獨這位是萬萬動不得,那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韓超羣聽過這話便沒了精神頭,一臉橫肉的腮幫抽了兩下,拖泥帶水地拉長了聲音道:“那他打我這便是白打了?”
楚盡忠慷慨一笑道:“就是白打的,不疼不要錢,只要老子樂意,打死你也是白打的,信不信?”
副官連忙賠笑,跟在楚盡忠背後道:“楚長官,車已經備好了,這就送您到司令長官的宅邸,還請您這邊來。”
楚盡忠不慌不忙地蹭了把血污抹在臉上,又往身上蹭了些塵土,將自己扮得如同剛從戰場上九死一生而來後,這才邁進了車裡,眼看着自己的座駕被楚盡忠蹭得一片血一片泥,韓超羣氣得只有乾瞪眼的份兒。
然而韓超羣哪裡知道,這活閻王楚盡忠來了,意味着他的悲慘人生纔剛剛開了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