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山手上的繮繩鬆散地搭在他的手上並沒有刻意地指揮那馬去哪裡,那馬卻是馱着他們二人由小河中上了山坡,在樹林中徑自走了起來。
“你和馬說了什麼,它在領我們去哪?”慕容沛又好奇地問。
慕容沛這麼問卻把霍小山逗笑了,“我有那麼神奇嗎?我就是由着它自己走的,你沒聽說過老馬識途嗎?”
“你沒有這麼神奇嗎?我總覺得你是無所不能的。”慕容沛在霍小山的懷裡仰起頭來媚眼如絲。
霍小山眼見心上人就在自己的面前心中一動,終是低頭輕輕吻了下去。
慕容沛頓時感覺手足俱軟“嚶”了一聲連傷臂上的痛都忘了差點從馬背上掉了下去,霍小山忙用手輕輕一攬她的細腰這才擡起了自己的脣。
慕容沛感覺剛纔霍小山那一吻雖然沒有口舌的輕砸但人已經是徹底的醉了,靠回到霍小山的懷裡便紅着臉不再說話。
兩個人就任由那神俊的黑馬載着在那林間穿行,雖是白天卻是給了慕容沛夢境般的感受。
彷彿有多少世,就有這樣一匹馬,馱着這樣一個少年一個少女在時光的長河中穿行。
一個一身綾羅綢緞的少年與一個衣衫破舊的農家少女同騎一馬走在無盡的星光中。
一個衣不蔽體的貧寒少年與一個頭戴金鳳銀釵的富家小姐同騎一馬絕塵而去,後面是那些令人厭惡的家奴的喧囂。
一個英勇無畏身披戎裝的戰士與一個臉上同樣蹭上了塵灰的女戰士同騎一馬在戰場上奔馳,子彈的流光爆炸的火光騰起的黑煙都成爲了這兩人一馬的背景,卻難擋那少年眼中的堅毅那少女眼中的信賴。
若心中有愛,世界無非如此,縱是海角天涯大漠戈壁沙場角鳴流矢錚錚也同樣去得!
慕容沛已是醉了醉了的,可是道路雖遠終有盡時,就在這匹馬載着慕容沛的遐思走出了這片山林翻過一座山後,遠處就傳來了一個稚嫩的喊聲。
那馬聽到了聲音之後卻已是由閒庭信步般的慢走狀態一下子就狂奔了起來,霍小山本就會騎馬反應也快也只是左手摟緊了慕容沛的細腰右手則是握緊了那繮繩任那馬就如同閃電般躥了出去。
倒是毫無防備的慕容沛被閃了一下,好在霍小山左手摟得恰是時機,猶是如此慕容沛的頭還是撞在了霍小山的懷裡,引得她的傷臂帶來一陣疼痛。
不過,她已經顧不得了,她就覺得這馬跑得好快啊!
雖然她不會大叫出聲但也是一下子就閉上了眼睛以緩解那種急速前進所帶來的眩暈感。
於是閉上眼睛的她便感覺自己被那馬兒一下子顛得老高然後又落了下去然後再次顛起,若不是自家小山子那強有力的腰間一攬,慕容沛毫不懷疑自己在瞬間就能從那馬背上射出去。
可那喊話之人偏偏又不算近,於是那馬徑直馱着二人跑進了一片樹林。
樹幹如林,可那馬也絕不減速,慕容沛就覺得“嚓咔咔”一陣亂響,那細小的樹枝也不知被這馬撞斷了多少根,有細小的樹杈打到了她的後腦勺上有火辣辣的感覺,這還是霍小山把她護在身下的結果。
終於在慕容沛所體會的速度與激情中那馬來了一個急剎車,若不是霍小山的手緊緊摟住了她,她就得一下子從馬頭上飛出去!
原來,這時那馬已是載着二人跑到了喊他之人面前。
慕容沛睜開眼睛,見到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那馬已是馱着自己和霍小山穿過了整片的樹林,此時已是到了樹林的另一邊了。
而時一個也就是十多歲的小男孩正站在自己二人一馬前面,而那男孩的着裝卻明顯是蒙古族的裝束。
那小男孩正“哈日嘎力巴、哈日嗄力巴”的叫着,他叫的應當是這馬的名字,而且他說的想必也是蒙古語。
而那馬正親暱地用自己的腦袋蹭着那小男孩的上臂,很顯然這小男孩纔是這匹戰馬的真正主人。
“你們是八路軍?你們爲什麼要騎我的哈日嘎力巴?它又怎麼會讓你們騎?”那個男孩突然用漢語驚奇地問道,原來,他竟然會說漢語,而且竟然知道八路軍!
很明顯是正主來了,霍小山已是雙手抱着慕容沛的腰往起一夾慕容沛趁勢收腿之際霍小山已是小心地把她從馬上放了下來,然後自己才翻身下馬。
“對,我們是八路軍。小傢伙你怎麼把自己的馬弄丟了?”霍小山問道。
“我不是把它弄丟了,我是特意把哈日嘎力巴攆出來的,圖勒那幫壞蛋來搶哈日嘎力巴!”那小男孩辯解道。
“圖勒是誰?”慕容沛問。
“圖勒就是——”小男孩撓了撓頭,很明顯他是蒙古族人,漢語說得並不是很好,剛纔說的那些話都顯得語氣生硬很是拗口。
“圖勒就是你們八路軍說的僞軍,阿瓦(蒙語:阿爸)說他們都是草原上的豺狼。”
慕容沛覺得這個的話雖然只是少少的幾句,但自己也能猜出大致的情況了。
很明顯,這樣一個窮苦牧民家的孩子竟然能擁有這樣一匹如此出色的俊馬不被那些有權有勢的惡霸惦記上那是不可能的,不強取豪奪又怎會是那些爲虎作倀的僞蒙軍的作風?這個時代絕不乏二狗子!
“他們都幹了什麼壞事?”霍小山眼神閃爍忽然若有所思的問道。
“他們搶了紹布家正下奶的羊,搶走了蘇日羣家的兩匹馬,還燒了我家的氈房,還有——”小男孩明顯歲數偏小並且蒙古族時下多還是遊牧狀態,地廣而人稀,所知終究是有限。
“那他們殺過人嗎?殺過象我們這樣的好人嗎?”霍小山又問。
“殺人?”小男孩又撓頭了,“我沒見過,可是我聽阿爸說圖勒和他的人帶着日本鬼子殺過一個漢人的圍子,裡面死了好多人,是阿爸他們去給埋的,我想去看阿爸不讓。”
“你問這個做什麼?”慕容沛感覺霍小山問到僞蒙軍的事情好象是意有所指,本來是出來找藥鋪的,可現在他卻一個勁的打聽僞滿軍。
“因爲那些草原上的豺狼已經來了!”霍小山並沒有向遠處望,只是象那個小男孩那樣用手輕輕地撫摸着眼前黑色馬兒那光滑如緞的皮毛。
“你怎麼知道?”慕容沛驚奇地問。
霍小山一指眼前的這匹黑馬。
慕容沛這才注意到眼前的這匹馬已從剛纔初見小男孩的親暱中變得不安起來,耳朵立立着,鼻子裡噴着響鼻,那刀削般的馬蹄也是踢踏了起來。
“馬的嗅覺和耳朵比咱們人的好使,更何況很明顯那些僞軍開槍打過這匹馬,所以它自然記得仇人的氣息。”霍小山向慕容沛解釋道,然後他又對向了那個小男孩問道:“他們還會開槍打你的馬嗎?”
“不會!我看到上午開槍的那個傢伙被圖勒打了——”小男孩不知道如何用漢語表達他之所見了,卻是伸出自己的手掌向自己臉比劃了一下。
很明顯,他的意思是說有僞軍的下屬擅自向這匹神俊的馬開槍被他們管事的給扇嘴巴了。
“那他們能抓住你的哈日嘎力巴嗎?”霍小山又問。
“他們只要不開槍休想抓到我的哈日嘎力巴,他是我們蒙古人裡跑得最快的馬!”能看得出小男孩很爲自己的愛馬而自豪,至於是說這匹馬是不是跑得最快的這就不好說了,但總之很快就足夠了,不能爲一個孩子的話而較真兒。
“那我幫你把教訓那些壞蛋好不好?”霍小山低頭問道。
“好!”小男孩一聽八路軍要替他出氣當然很高興,他是知道八路軍的。
有一回有一支也騎了很多馬的八路軍路這他家,他們也相中了自己這匹哈日嘎力巴想花錢買,可是自己和阿爸都捨不得就沒有賣。
而八路軍也沒有說什麼,反而給哈日嘎力巴草料吃幫它梳毛,並告訴他和阿爸說八路軍是窮若牧民的隊伍。
所以,在他的印象裡八路軍是好人,不象那圖勒那些壞蛋,見了哈日嘎力巴就搶。
至於說眼前的這名八路軍能不能打過圖勒那些壞蛋他是沒想過的他也沒這方面的概念,在他樸素而幼小的心靈裡覺得八路軍各個都是英雄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