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一章 坐木船哪是咱性格

長江下游江寬而水深,本是漁民捕撈作業最繁忙的區域,但隨着日軍對武漢進攻的展開,湖口以下早就已經是日控區了。

時下中國的海軍在日軍的堅船利炮之下實在是不值一提。

隨着前些日子馬當要塞的失守,日軍的軍艦都已能溯流而上用艦炮對長江南北兩岸的國軍江防進行攻擊了,因此漁民打魚的船不見了,唯有日軍的軍艦與汽艇往來逡巡。

此時,一隻日軍的汽艇正在江面上行駛着。

艇上挑着刺目的血紅的膏藥旗。

一挺歪把子機槍架在駕駛艙的鐵皮頂上,一個日軍射手趴在機槍後面擺出副隨時射擊的架勢。

而十來名日軍士兵卻是分坐在船舷兩側大聲亢奮地喧囂着,因爲他們剛剛射擊了一隻小漁船,將那個想必是實在是無以爲計迫不得以出來打漁的中國漁民射殺在了滾滾長江水中。

汽艇雖小載人不過十餘名卻偏偏隸屬於海軍,如果說日軍陸軍本是驕橫無比的,那麼海軍從驕橫上講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他們的眼中,中國人那就是待宰的羔羊,本自獸性,所謂巡江每每便以殺人爲樂。

就在這時,在那汽艇馬達的轟鳴之中,一個負責瞭望江面的日軍士兵卻突然大喊起來。

衆日軍士兵自是以爲又發現中國的漁船了呢,忙都站了起來持槍向那瞭望哨手指的方向望去。

他們隱隱就見前方江面之有隻倒扣的小船,有幾個人卻是在船邊“瘋狂”地揮動着手臂。

“喲西!”殺人成癮的日軍士兵再次鼓譟起來,看樣又有“買賣”上門哪,有個士兵已是急不可耐地舉槍瞄準了。

“八嘎!放下槍!”率隊的日軍曹長卻已是衝那個舉槍的士兵大罵起來。

因爲他卻是已經用望遠鏡剛剛看過了,那揮臂求救的分明是和他們一樣的大日本帝國的士兵。

在那曹長的大聲訓斥裡,汽艇已是駛得離那幾個一手把着翻扣着的小船另一隻手臂正在用力揮舞的人越發近了,已然能夠看清落水的正是帝國士兵,一共六人。

隨着汽艇減速貼了上去已是可以聽清那幾個士兵正高喊着“dasikaitai”(注:日語救命)。

到了近前儘管沒有那日軍曹長的命令,汽艇已經停了下來,這還有什麼猶豫的,船上的日軍紛紛跑到船舷臨着木船的一側伸手拉人。

儘管他們搞不清這六個同伴怎麼會坐上了小漁船而那小漁船怎麼又偏偏翻了。

船上人多,很快那六名落水的士兵便被連拉帶拖弄到船上來了。

那六個士兵似乎剛落水不久或者水性不錯,體力竟然很好,上船後便已從甲板上爬了起來。

他們手上都沒有了槍枝,顯然是爲了保命把槍已經棄入江中了,至少船上的日軍這樣想他們覺得這是合情合理地的。

日軍曹長放下拉人的手便問:“你們是哪支部隊的,怎麼會掉在江裡?”

“我們——”一名身材單細的士兵從汽艇的甲板上爬起來剛要回答卻是拿眼睛看向了船舷。

原來這艘巡邏的小艇本就載重有限,六人一上船眼見那汽艇的吃水變深起來,船舷已是堪堪快貼到水面上了。

“這船載不動這麼多的人啊。”那士兵不再回答日軍曹長的問話反而喃喃自語地用日語說道。

這士兵話音雖小日軍曹長卻是聽清了,他心道,廢話!那我們總不能見死不救再把你們扔回到江裡去吧!

那士兵彷彿看到了日軍曹長的心思卻說道:“要不你們先下去吧!”

日軍曹長一楞沒等他省過味來呢,異變突生!

那士兵已是一腳蹬出,正踹在日軍曹長的小肚子上,於是那日曹長還沒明白咋回事已是跌落江中!

緊接着江面便跟下餃子了一般,幾乎同時船上毫無防備的五名日軍士兵便被他們救上來的“同伴”踹到了江裡。

水花飛濺之際,汽艇上的剩餘日軍一楞之下已是本能地要操槍欲射。

他們現在也沒想明白剛救上來的這六個同伴怎麼會翻臉無情,但遇險自救乃是人之本能何況本是軍人何況對方明顯要加害己身?

不過他們馬上就明白對方爲什麼翻臉無情了,因爲他們從後腰裡竟然拽出了德制毛瑟手槍!

什麼叫德制毛瑟手槍,那槍在中國叫盒子炮,那就是中國軍人的名片啊!

可近在咫尺之間,就是同時舉槍那一米七十多的三八大蓋也沒一尺長的盒子炮來得快啊!更何況短槍對長槍有心算無心?

瞬間盒子炮已響,根本不用連發,六隻槍只是連續的兩個點射,船上的剩餘日軍便已撒手人寰!

甚至包括艇上趴着的那個機槍射手以及駕駛室裡的那名日軍也相繼斃命。

槍聲再次響起,這回卻是射向了猶自在江中掙扎的那幾名落水的日軍。

戰鬥來得突然而又短促,不到兩分鐘,汽艇已是鳩佔鵲巢瞬間易主了。

“劉佔春你去開船,憨子你去管那挺機槍。”說話之人正是最動手爲號的身材單細的假扮成日軍的霍小山。

他帶了小石頭以及決心反水的川口寬一等五個士兵已是在路上走了兩天才在今天早上於江邊找到一條漁船花錢買下便順江而下。

川口寬一當時還好奇地問“師父,咱們就劃這條小船去南京嗎?”霍小山答曰“劃木船去南京哪是咱們的性格?”於是就上演了這出用木船奪汽艇的好戲。

霍小山帶的這五個人裡除了川口寬一水性一般外那四個自然都是水性極好的,就是不能橫渡長江在水中呆上個把小時也是可以的。

於是他們觀察了這段長江上日軍汽艇的巡邏規律後便提前將小船劃到江中弄翻靜第日軍上鉤。

日軍巡邏的規律是必須掌握的,這可不能瞎蒙。

這要是把小船也弄翻了,日汽艇沒來卻來個軍艦豈不是老鼠給貓拜年——自己作死嗎?

至於這川口寬一管霍小山叫師父卻是他一廂情願的,霍小山也不置可否。

叫師父的原因自然是因爲霍小山在勸降川口寬一的過程中,兩個人用佛理是一頓辨難。

最後自然是霍小山勝出,川口寬一卻是輸了個心服口服。

若說背佛經霍小山自然比不過他,可霍小山卻是學以致用的,佛學中講那是實證功夫,若論實證川口寬一那是拍馬不及霍少山的。

最後霍小山反用從來沒聽過只是川口寬一剛背出來的佛學道理就將川口寬一駁了個啞口無言。

那一瞬間川口寬一驚霍小山如天人一般於是心甘情願執弟子禮認了霍小山這個師父。

此時霍小山眼見川口寬一臉色發白,那自然是因爲他殺了兩個和他本屬同袍的日軍士兵。

霍小山上前無言地拍了拍川口寬一的肩膀,川口寬一也不吭聲,卻是撲通一聲跪到甲板上面向剛纔射殺和拋下日軍的方向雙手合十念起南無阿彌陀佛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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