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喝酒,軍令是不可違的,這電話是不能不接的,好在遲成峰就怕出現這種情況,喝酒的地點就安排在了師指旁邊的院子裡。
當他也是一路小跑回到師指接起電話時,電話裡傳來的是老長官熟悉的聲音“遲成峰聽說你們和中央軍搶戰利品把中央軍的人給打了,而且打的規模還很大?”
“報告老長官,他們這不是惡人先告狀嗎?是他們搶咱們的戰利品,把咱們的人打了!”遲成峰大聲說道,此時他剛纔與霍小山喝酒的好心情立刻變壞了起來,因爲被中央軍噁心到了,這不是惡人先告狀嗎?
“把咱們的人打了?你要說他們搶咱們的戰利品我信,可是你說人家把咱們的人打了我可不信,上午人家那個團長可是帶着一大批傷員找到了戰區司令部了,我是親眼所見的。”他當時恰好在戰區司令部呢,怎麼想中央軍肯定也是捱揍了,再霸道也不至於帶了一批傷員來告狀,總不能中央軍爲了告狀自殘吧。
“這——”遲成峰可就猶豫了,他有點不知道怎麼說了。
說是自己人打的?可確實是沒有打呀,不僅沒有打,自己的士兵是有那麼幾十個人由於中央軍搶戰利品被打傷了。
說不是自己人打的?那可就把霍小山他們軍需處供出去了,這怎麼可以呢,霍小山他們可是替自己出氣了,更何況,現在霍小山在自己的眼裡都快成親侄子了。
他這一猶豫,電話那頭的老長官又豈能聽不出來,於是聲音變得嚴厲起來“原本我還不大相信,可看你這態度我還真信了,中央軍的人可說了,把他們一個營都給打倒了,把他們的戰利品可都搶走了,遲成峰你手裡現在也就剩下一個團吧,你打倒了人家一個營,你上了多少人?我看這戰功你是不想要了!“
遲成峰見老長官生氣了也是心裡打怵,可是再打怵那也不能把霍小山供出去啊!他只好硬着脖子說道:“老長官,我們絕對沒有打中央軍的人,是他們的人打了咱們的,咱們也有被打傷的啊!“
“咱們也有傷員?咱們傷了多少人?“所有的人那胳膊肘自然都是向內拐的,老長官一聽自己的人也受傷了,那自然也是心疼。
“傷了,傷了——“遲成峰的答話又犯卡了,老長官一究到底,這事可是壞了!
“你別跟我吞吞吐吐的,說,到底傷了多少人?!“電話那頭的聲音更嚴厲了,聽着遲成峰那天吞吞吐吐的回答,這老長官心裡可是犯覈計了,看樣子啊,真是小遲子的人把中央軍打了,原來回話嘎崩溜脆的這麼一個人今天磕磕巴巴的,那不是理虧是什麼?
這架打得可是夠大的,都驚動戰區司令部了,當兵的打架不新鮮,雜牌軍和中央軍打架也不新鮮,可是你竟然打倒了中央軍一個營這事可就是第五戰區除了本次臺兒莊大捷外最大的新聞了!
“傷了三十,不!傷了四十多個!“遲成峰是真沒轍了,這就象後世所玩的軍棋,軍師旅團營連排帶工兵,那絕對是一級管一級的,遲成峰你在自己師的範圍內那就是絕對的權威,但你到了上一級長官眼裡,你就是一個兵!同理作爲集團軍軍長的老長官到了戰區司令部裡那也是一個兵!
“我艹!“遲成峰的話把電話那頭老長官都給氣得怒極而笑、笑罷更怒了,”我說小遲子,你還說不是你打的?你只有幾十名傷員,不!我就算你有一百個傷員,可你卻打倒了人家一個營,你究竟上了多少人?不是全團都上去了吧?!人家可是一個團長帶隊一口咬定打他們的可都是穿着咱西北軍的軍裝啊,還敢犟嘴,除了你們,你說,人家中央軍會穿咱們的破衣服啊?!我告訴你,這個事兒嚴重了,本來咱們咱們就不受待見,這回咱們又立了這麼大的功有人看咱們早就眼紅了,你這麼一鬧後果有多嚴重你知道嗎?!“說到最後電話那頭的老長官已是聲色俱厲了。
遲成峰在這頭一看,完了,這事善了不了了,想不說都不行了,自己的老長官沒法瞞了。
“老長官,你別生氣,聽我說真的不是咱們的人打的啊,哎,哎,您別撂電話,你聽我說完。中央軍的那一個營真的真的不是咱們的人打的!可我知道是誰打的。“遲成峰把話說到這裡語氣已經低下來了,看來自己想不實話都不行了。
“不是你們打的誰打的?你可別告訴我說是29師和110師乾的?!人家中央軍可是咬定了就是你們31師乾的!“老長官壓根就不信。
他已經基本認定這事就是遲成峰領着31人乾的了,他自然也理解遲成峰的心理的,那個95軍也是欠揍!這次來包夾日軍師團還是在戰區司令部的嚴格催促下在自己的31師快把人打光了纔到了。自己心中都大不忿,那遲成峰心中有怨打了他們也是順理成章,但你不能把人家一個營全給揍了啊,這影響也太壞了,自己想罩都罩不住啊!
臺兒莊保衛戰之中他們這個集團軍一共上了三個師,但31師是絕對的主力,正因爲如此傷亡也最慘重,慘重得打到最後遲連城都請求老長官把剩下的人撤回到運河南岸了。
“也不是29師和110師打的,他搶咱們的戰利品打咱們的人,我當時是想好揍他們了的,可沒等我打呢有人替咱們打了啊。“話說到這裡遲成峰反而平靜下來了,既然瞞不住那就好好說吧,老長官可也是霍遠生前的長官,這老長官的“老”字可就是這麼來的。
“嗯?“那頭的老長官也楞了,他也聽出來遲成峰話裡有話,這事竟然還另有隱情?
“老長官你知道咱們這裡除了75軍和咱們軍的人以外還有一支部隊嗎?“遲成峰反問道。
“還有一支部隊?“那頭的老長官也楞了,沒聽說過啊,這裡有多少部隊作爲集團軍級別的將領那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如果真要有這麼一支部隊的話,在保衛臺兒莊最艱苦的階段,那支部隊一上那西北軍壓力可不是減輕許多?又何至於把自己集團軍的老本都要打光了?!
“有一個第五戰區戰時軍需處您聽說過沒有?“遲成峰接着着問道。
“這個倒是聽說過,哦,這個不就是那個々々々的堂弟的那個可有可無的那麼個後勤單位嗎?等等,我想想,你的意思是說打倒中央軍一個營的是那個軍需處的人乾的?“那頭老長官也反應過來了。
“是的,老長官。“遲成峰迴答道。
“等等,這事這事怎麼聽着蹊蹺呢,那個軍需處有多少人他們能打倒一個營?還是一羣后勤兵打倒野戰軍的一個營?不對啊,我記得他們好象叫什麼了,叫中央軍駐第五戰區戰時軍需處吧,那他們可是中央軍的,怎麼會穿咱們西北軍的衣服?“老長官雖然聽着糊塗但分析問題的思維那可不糊塗,馬上就又抓到了問題的關鍵。
“老長官,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我簡單跟您說吧,就是這支軍需處的隊伍在保衛臺兒莊時幫了咱們31師的大忙,您還記得那次向您彙報的打反擊奪回55幢房子的事吧,那次的主力就是他們,他們打仗也是打得人人都跟血人似的,我才讓他們換上咱們衣服休整的,然後沒成想反攻就開始了,結果他們在繳獲戰利品時就和75軍的人打起來了,把那些混蛋給痛揍了一頓!“遲成峰儘量有簡短的話把這事彙報完,但奈何情節太曲折了,一說就是一大段哪。
“哦。“電話那頭的老長官不吭聲了,顯然是遲成峰所說內容太多,他要消化一下。
“一個軍需處能有多少人?竟然還有這麼強的戰鬥力?我咋覺得你說的一點都不靠譜呢?另外那這次打架就是中央軍內部的事情,和咱們一點關係也沒有啊,我明白了,你小子是承了人家的人情你不想把人家供出去是吧?“不愧是老長官,久經沙場久經世情,分析事情抓主要矛盾,那就是來得快。
“是的,老長官,他們只有一個連。“都到這個地步了,遲成峰還有什麼可隱瞞的,竹筒倒豆子——全招了吧。
“你說什麼?你說什麼?!他們一個連的後勤兵竟然打倒了一個營的野戰軍?!今天你不是慶功酒喝多了吧?!“這事不光老長官不信,就是換成任何人也不會相信哪。
“是的,老長官,是那個中央軍的那個團見他們穿了咱們的衣服,以爲他們是咱們31師的就來搶戰利品,然後雙方約鬥,那一個連就把那一個營全放倒了!“池成峰再次答道。
“竟然還有這事?!這特麼得是一支多能打的部隊才能幹出這樣的事啊,我當兵以來都沒聽說過!“老長官還是覺得這事太不思議了,明顯違背常識了嘛!
“報告老長官!我所說的句句屬實!“遲成峰也只能這樣表態了。
電話那頭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一會兒老長官才又說話了:“好吧,我也不管他們有多能打多妖孽,儘管他幫了咱們很大的忙,可畢竟那是人家中央軍內部的事情,這事也不是你想瞞就能瞞住的啊,咱們集團軍欠他們一份情以後再補回來就是,你實話實說不就完了嘛,你還至於跟我推三阻四的?“
“可是老長官我不能把他們供出去啊,你不知道他們的那個頭兒是誰呀!“遲成峰從接了電話就挨訓也是有苦說不出啊。
“他們的頭兒?什麼頭兒?這可叫部隊!部隊裡怎麼還有這種亂七八糟的稱呼?我管他們頭兒是誰,你就把他們供出去,讓他們中央軍自己掐去!“這老長官今天也是鬱悶,怎麼遲成峰今天給他彙報的這事怎麼聽起來都象說夢話似的呢。
“報告老長官,他們的頭兒,不,他們的長官是那個誰的兒子,是那個霍遠的兒子。“遲成峰在老長官的如繭抽絲層層盤問之下,終於說出了這翻電話長談中最重要的一點。
“我特麼管他是誰的兒——等等,小遲子你再給我說一遍!他是誰的兒子?!“那面老長官已經吼了起來。
“報告老長官,他是霍遠的兒子,叫霍小山!“遲成峰手拿電話,卻是極其響亮地“啪”地打了一個立正,字字清晰大聲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