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打得鼻青臉腫,打累了,坐在地上,互相看着狼狽樣,笑了起來。
“你,算你有種,我就說過,在身體上我可以打倒你,可我卻征服不了你。誰也征服不了你。”毅承認了。他沒有想到泉這小子還真有勁了,還會打架了。
泉說:“是你和小龍教的。毅,你真想當上海灘的老大?”
“什麼老大呀?”毅不承認。
“你不用隱瞞我,我已經知道了。”
“我是不會當漢奸的,我只想有自己的實力。”
“你要當老大,這上海的黑幫有誰不依附着軍隊,靠槍吃飯呀,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打打殺殺,就爲了爭奪別人的地盤,你覺得有意思嗎?”
毅告訴泉他的真實想法,“我就是要把冰凝奪回來,冰凝是我的妻子,奪妻之恨我怎麼也忘不了。”
泉一想起冰凝就生氣,說了一句,“妻子,就那個殘花敗柳。”
泉還沒有說完,毅狠狠地給了他一耳光。
泉愣住了,毅對泉吼到,“冰凝是我的妻子,我不許有人侮辱她,說她殘花敗柳,別人說不行,你說就更不行。”毅很生氣。
泉沒有想到毅會這樣生氣,而毅的生氣中包含着對冰凝深深的愛,毅對冰凝的愛甚至超過了他這個做兄長的,泉感動了。可是,他想到冰凝卻不珍惜毅的感情,對毅又有些愧疚,他的眼淚一下流出來了。
“怎麼,還當勇士,挨一巴掌就眼淚汪汪了,像個女人。”
“我是感動,她背叛了你,你還這樣對她,讓我說什麼好呢?”
毅反問泉,“冰凝背叛你了嗎?你相信冰凝背叛了嗎?”
“我和你不一樣,我和冰凝是血緣親情,是那種砸斷骨頭連着筋的親情。”
“我和冰凝有超越親情的愛情,我們的感情一樣牢不可破。”
“你還是應該現實一點,畢竟是冰凝對不起你,你應該好好找一個姑娘成家。”
毅生氣地說:“你又來了,我不聽。再說,你說我,可你呢?還不是對冰兒念念不忘。”
“我已經不再考慮這些了,也許我將來的生活會離冰兒越來越遠,因爲我和冰兒的追求不同。說真的,我想過另一種生活,甚至離開上海。”
“去那邊?”毅問。
泉點點頭。
“是什麼時候?”
“我不知道。”
“你不會不告而別吧。”
“我真的不知道,也許那時我真的會不告而別。”
毅想到泉將離去,他會失掉這個朋友,很傷感,他想阻止泉走那條路。
第二天,他開始跟蹤泉,看泉跟什麼人接觸,可泉沒有出門,那些書也不知去向,原來,泉讓小龍依照李醫生的吩咐,將書還給了曾經掩護冰兒離開上海的李嫂,由李嫂轉給了李醫生。
他又問小龍,泉哥跟什麼人接觸過?小龍說他只是在李醫生的診所看過病。李醫生對他們可好了,還教他認藥,就像他師叔一樣,他也會認好多種藥了。毅問小龍,李醫生除了給泉看病,還對泉說了什麼。
小龍覺得很奇怪。毅要小龍勸說泉不要看那些危險的書,小龍讓他自己去勸,毅說他勸過泉,可是泉不聽,他問小龍,希望看到泉像林導演那樣嗎?小龍知道林導演是共產黨,也知道共產黨會被殺頭,他當然不願意泉像林導演那樣了。他也知道毅和泉打架的事情,才知道他們打架也是毅要泉別做危險的事。於是,他答應了毅的請求勸說泉。
泉聽到小龍說那些,很生毅的氣,他做的事一直瞞着小龍,因爲他覺得小龍還是孩子,他不希望讓孩子捲入這件事情,沒想到毅不但告訴小龍,還讓小龍來勸他,小龍讓他到樂團彈鋼琴,樂團團長已經給他打電話,還專門到他們家來請他,他卻沒有表態。他知道瞞不過小龍,也知道,現在戰爭年代,小龍不想介入也不行了,他也有親人被日本軍殺害,因此他告訴了小龍一切,小龍理解他的做法。
他也沒有想到,當年,他千辛萬苦帶着妹妹到大上海闖蕩,而且面對毅的嘲笑,他還堅定地說,就算淘一把泥土也不枉來大上海,可是,他現在卻要離開。而父親當年堅持南下也是爲了讓他們兄妹有個好的環境,他能彈鋼琴,妹妹能念大學,要是當時隨便找個地方落腳,不再奔波,父親也不會病死,母親也許不會被炸死,可是,他的理想還沒有實現,他卻要離開上海了。他的夢想永遠也無法實現了,他在心中對父親說了無數個對不起。
毅找到李醫生,李醫生只是說他給泉看過病,開過一些藥。毅旁敲側擊地說起泉的變化,還提到那些書,他邊說邊看李醫生的反應.
李醫生知道毅已經發現泉在看那些書,不過他很沉着地對毅說,“我不知道泉的變化,至於什麼書,你別亂說,別把你的朋友害進去,還連累你自己。”
毅也不好說什麼,李醫生救過泉兄妹的命,也救過他的命,他自然不能害他們了。他知道,在李醫生那裡找不到什麼。心想,也只有由泉選擇這條路了。
泉想搬走,可是他不讓,他也記起舅舅說過的話,泉是危險分子,但他卻無法不和他交往,可是,他想到兩兄弟走的路不一樣,生怕今後見面時,兩人會槍口相向。
“我不攔你,我只是想問,要是我們下次再見面,你的槍口會不會對準我這個黑老大?”毅問。
“如果你當了漢奸,做出對不起兄弟的事,那就說不定了,當然,也許是我死在你的槍口之下。”
“你別說得那麼血腥好嗎?”
“你不是說我走的是一條血腥的路嗎?其實,這上海,這中國大地上,那裡沒有血腥呢?就像我父親說的一樣,只有我母親葬身的湖底也許還乾淨一點。當然,我最不希望那樣,兩人見面成仇敵,你好自爲之吧。”
“你放心,我什麼都可以做,就是不做漢奸,有你在,我還敢做漢奸嗎,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的生死之交,我能對不起你麼。你剛纔說湖水乾淨,那湖水早就被血染紅了,那裡邊已經有太多的血,也許,你的血也將灑在裡邊。”
泉回答:“有什麼不可以呢?將來,那片土地上的花開得更鮮豔呀。”
“看來,遠東愛樂樂團你是不準備去了。”
泉卻說:“對於我來說找到一條出路比進樂團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