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小六子這些狼都是你殺的?!”劉得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一屋子的狼,他張開的嘴巴半天沒有合攏。
劉得田比雷鳴的二叔小了兩歲,和雷鳴的二叔是打小的交情,就是雷鳴夜間歇宿的這個小土坯房還是大前年劉得田和雷鳴二叔一起蓋起來的呢。
而他家卻是就在雷鳴打獵的山邊的村子裡,雷鳴一見這回狼殺得實在太多自己弄不回去就跑去找他了。
劉得田家裡有一匹馬還有一架大爬犁,雷鳴要用他的馬拉爬犁。
當雷鳴找到劉得田的時候,劉得田卻是和鄰里人在一起侃大山呢。
雷鳴只是說自己在山上砍了些上好的松木杆,要借劉得田的馬用用,結果一心來幫雷鳴拉松木的劉得田來了之後自然就看到了這一屋子的死狼!
“劉叔你還說呢,昨兒個我差點沒死這裡,叫狼羣給我堵這裡頭了!”雷鳴心有餘悸的說道。
“你小子咋還招惹到狼羣了呢?”劉得田自然也是知道狼羣厲害的,“這也就是你還有這麼個土坯房,要是沒有的話,我估計你咋死的都沒有人知道!”所以,劉得田也爲雷鳴感到了慶幸。
於是,雷鳴就把自己招惹了狼羣的事跟劉得田學了一遍,臨末了卻是對劉得田說道:“劉叔,你可別把這事給我說出去,所以我都沒敢說讓你來拉狼來!回頭路過你家給你也扔一頭下去!”
“不說不說,你劉叔你還信不着?我數數你殺了多少頭!哎呀媽呀,你殺了十三頭!我說剛纔這屋子外面怎麼這麼多血呢!”劉得田忙道。
劉得田和雷鳴的二叔雖然沒有象山上的鬍子們(土匪)那樣拜把子,但也是好兄弟。
這東北三省的土匪特別多,並且也經常往屯子裡鑽,有財絕不能外漏。
如果知道他打了一隻或者兩隻狼也就罷了,那些跑單幫的小土匪也怕獵戶手中的槍,但要是知道他一下子打了這麼多狼,那絕對能把大綹子的土匪給招來!
昨天夜裡那狼羣本就規模大,雷鳴放在外面的四盤夾子一個也落下,直接就夾了四隻狼。
那種獵獸夾子可不是打山鳥和耗子的夾子,那上面可不是鐵絲而是帶鋸齒的鐵條彎成的,所以只要狼被夾上就沒個跑!
這四隻自然是早晨雷鳴出去用大砍刀砍死的。
加上雷鳴又用大砍刀劈死了一個自己把腦袋夾在窗戶上的,當然還有用弩射死的那隻頭狼,這就六隻了。
至於其他的七隻都是被他用土槍給打死或者打得重傷跑不了的,被雷鳴早晨拎着大砍刀出來好一頓砍,那大砍刀都砍奔了!(注,刀口砍出豁兒來了)
“好了,劉叔你可別邪乎了,我都拼命了哪能殺得少?快裝車吧,別天黑了那些狼再殺回來!”雷鳴說着話,眼裡終於露出了一絲得意來。
“好好好,裝車!”劉得田大聲說道。
或許是從小在他二叔家長大的原因,雷鳴的性格並不隨他老爹而是隨了他二叔的沉穩。
還在他懂事的時候,他二叔就耳提面授的提點他,遇到事不能膽小該拼命時就得拼命,但拼命可不是瞎拼命還要能琢磨。
你看同樣一塊地的莊稼有的人家種出來那就長得好有的人家種出來就蔫頭耷腦的,同樣是打獵有人上山就能打回點獵物回來而有的人卻是兩手空空。
你也不能說別人就不比你能吃苦,但爲啥幹同樣的事結果不一樣,那就是看誰能琢磨出道道來。
而雷鳴就是一個能琢磨的人。
人的頭腦都是越用越靈的,手腳也是反應越來越快的,所以說昨天夜裡雷鳴一下子打死了這麼多的狼固然有運氣的成份,但也是和他能琢磨善動腦那是分不開的。
如果當時他沒有想起把爐子點着,只是憑着自己的那半天才能放一槍的土槍還有那把大砍刀那張弩和狼羣鬥,那他可真就活不過天亮了。
因爲天亮後他發現那些當窗格子的細木杆有的已經快被狼咬斷了,而有的插在土坯裡的那一端已是被狼撞得快從裡面出來了,估計那窗戶也只差羣狼的一撲之力了。
就昨夜的那情形,只要有一根攔窗戶的細木杆被狼撞開了,那後面的羣狼也就蜂擁而入,雷鳴也就是一個被羣狼分食最後只剩下副骨架的下場了!
一個小時後,雷鳴和劉得田已是裝完了爬犁。
他們之所以裝得這麼慢,那是因爲他們兩個卻是又往那些死狼上面壓上了厚厚的一層乾草,那自然是不想讓別人看到他一下子打死了這麼多的狼。
至於說雷鳴跟劉得田說拉松木杆那也只是他找個理由把劉得田的馬拉爬犁“誆”出來的一個理由罷了。
再回去的時候他們那馬拉爬犁根本就不走劉得田的那個村子別人又怎麼知道他們到底拉的是啥。
終於,那馬拉着爬犁,爬犁上面是一層快兩米厚的乾草,草上面是坐在爬犁上的兩個人,然後就在那雪野中飛跑了起來。
此時的兩個人手上都戴着棉手悶子,頭上戴着繫着帶的狗皮帽子,馬兒奔跑,朔風迎面而來便把他們兩個的臉吹得通紅。
“劉叔,我去找你的時候聽你在說什麼日本人,咋回事啊?”雷鳴大聲問劉得田。
“我聽進山的人說,日本人來了,已經到了縣城了!”劉得田回答。
“啥日本人?”雷鳴聽得一愣。
“他們說和咱們長得一樣,就是個子矬得很,就是外國人!可我也沒搞明白啥是外國人,那外國人不也是一個鼻子倆眼睛和咱們長得一樣嗎?他們也歸那個被炸死了的張大帥管嗎?”本應當是回答問題的劉得田卻是自己問出好幾個問題來。
劉得田並不大瞭解外國人代表了什麼。
其實於時下中國大多數偏遠地區的人來講,基本就沒有什麼國家的觀念。
在劉得田的眼裡,那個死去的張大帥那就是天大的官了,因爲他知道張大帥沒死的時候據說整個東北的老林子都歸他管。
不過雷鳴畢竟上過兩年私塾識文斷字的,啥是外國人雷鳴卻是知道的,於是他這個原本是問問題的人反而就得給劉得田解釋道:“老毛子知道吧,他們就是外國人!那個日本人也應當是和老毛子一樣不是咱們國家的人!”
“哦。”聽雷鳴這麼一說劉得田就懂了。
老毛子他是知道的,比中國人長得白長得高,尤其是女孩子長得特別漂亮,他知道自己鄰村小二溝就有一個二毛子女的,長得白白淨淨的,唯一缺點是那個女的四十來歲那腰卻是比中國的女人要粗一些的。
(注:二毛子,俄羅斯人和中國人混血)
“日本人來咱們縣城嘎哈?”雷鳴又問。
雷鳴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縣城,那還是他十一歲那年的和他二叔賣獵物一起去的,印象裡那縣城就是房子多人多還有飯館子。
“他們說日本人是壞蛋,殺人放火禍害大姑娘小媳女老孃們什麼壞事都幹。
他們別看個子矮每個人都有快槍,能裝五發子彈的那種!還有機關槍還有小炮!”劉得田平時在鄉里比較活絡,一般進山收山貨或者藥材的人都上他家,所以他知道的信息就比別人多。
“那他們不比鬍子土匪還缺德啊?他們要真來咱們這裡,咱們搶他個快槍打獵用好不好?”雷鳴一聽日本人有快槍心裡熱了起來。
“我看行!行了你別說話了轉過去背風吧,到你二叔家咱們喝酒再嘮,我讓馬跑快點,逮兒——駕!”劉得田開始催馬了。
於是那馬拉爬犁便向遠方急馳而去。
其實,於此時的雷鳴和劉得田來講,他們說起日本人來那更多的就象在講一個事不關己的故事,至於雷鳴說搶一支槍那也只是他的玩笑罷了。
儘管此時東北三省從名義上已經淪陷了,但他們這些山裡人還真的就不知道那日本人是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