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住了!拉住了!”幾十名日軍同時在喊着。
於是那狂風的呼嘯聲中便夾雜着日語。
只是那聲音聽起來難免怪異,若有中國人聽到當以爲是獸語一般。
那些日軍分成了兩夥都在拼命的拉着手中的繩子,繩子的那頭是日軍大隊長川口隆則的那頂賬篷。
想在風中拽住那帳篷不被颳走那真的格外的吃力,“解綁腿系在大腰上!”有日軍士兵急中生智的喊道。
於是日軍士兵們紛紛響應。
終於那頂帳篷被用人生生固定住了。
此時的日軍特別需要這頂帳篷。
因爲他們需要用這頂賬篷做飯!
大暴風雪來得是如此之猛烈,日軍的炊事兵已是點不着火了。
而最後他們所能選擇的辦法也就是在大隊長川口隆則的賬篷中點火。
在昨夜的大煙泡中,日軍士兵已經有被凍傷的了。
於飢困交加的日軍來講,能在這暴風雪中吃上口熱飯意味着他們才能活下去
至於以後的問題他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比如說這場暴風雪什麼時候能停。
比如他們的嚮導“失蹤”了他們可能會迷路。
比如口糧不夠吃了怎麼辦。
“寒風呼嘯”白雪飄零雖然寒冷但總是有一種浪漫的,可當寒風呼嘯雪粒子打臉,這卻變成了侵略者的一場噩夢。
日軍畢竟是外來者,雖然說日本北海道也有雪,可是他們終究是對黑龍江赫赫有名的大煙泡缺乏準備。
他們昨天夜裡所備的乾柴已經燒得差不多了,現在做飯卻是又需要柴火了。
在缺乏山林經驗的日軍官兵想來,在山林裡那燒材怎麼會缺,那到哪裡一劃拉弄棵枯樹還不夠做頓飯嗎?
他們這個想法倒也沒錯,可獨獨卻沒有預料到,當大煙泡將山林間攪得一片混沌的時候,拾取燒材卻也是要冒着生命的危險的!
在天亮之後,日軍派出去了一個小隊近百人出去拾柴,但回來後卻是又少了五人。
不用問,那五人卻是又在拾柴的過程中在這暴風雪裡迷失了方向。
他們摸回來的可能性已經很小了。
日軍各小隊長中隊長這才意識到了暴風雪中的山林是如此的危險,於是這種情況便被彙報到了大隊長川口隆則那裡。
川口隆則無奈之下也只能下了一個不允許士兵單獨進入山野的命令。
上午九點多鐘的時候,終於有炊事兵揉着那被煙燻得通紅的眼睛來報告說頭三鍋飯做熟了。
於是,一部份日軍士便站在風雪中,就着那洋洋灑灑的雪粒子吃起了白米飯。
至於另外一部份日軍那還得護着帳篷防止被大風掀翻,他們還得等。
川口隆則的帳篷也就是能擺開三口鍋。
而日軍的炊事兵又怕風吹熄了火焰自然不敢把帳篷門開得太大。
三口大鍋做飯時那木柴燃燒所產生的黑煙就又不能及時排出去,所以炊事兵一個個的是被嗆得直咳嗽。
他們那帳篷裡到是不冷,和帳篷外始終拽着繩子保護帳篷安全的被凍得大鼻滋拉蝦的日軍士兵形成了鮮明對比。
只是,冰火兩重天,哪一重卻是都不好受的!
而此時就在這暴風雪中,離日軍也就幾百米遠的一處背風的山縫裡卻也正升起着一縷青煙。
只不過山風很大,那縷青煙還沒有出了山縫,就被那肆虐的風消散於無形了。
山縫之中無疑是背風的,可是當風颳過山縫時卻是製造出了一種大自然在玩口技打口哨的效果來。
而偏偏在那尖銳的“口哨”聲中還夾雜着一支小曲的哼唱。
“五更到天明,
二老知細情,
罵一聲那無恥的丫頭啊,你敗壞了我的門庭哎”
那聲音卻正是老鞠頭的。
此時的老鞠頭正在架火烤狗大腿。
能自己跑出來還能吃那條大狼狗,老鞠頭自然很高興,所以他就又哼了起來。
只不過這回他唱的並不是二人轉,唱的卻是一首叫作《再探清水河》的北京小曲。
老鞠頭可是沒有去過北京,他這個曲調卻是年輕時跟闖關東過來的河北人學的。
他倒是聽過那個河北老坦兒唱過完整的《再探清水河》,奈何記住了曲調而那歌詞卻也只記住了這麼幾句。
要問他爲什麼只記住了這麼幾句,那是因爲他“感同身受”。
他年輕時就是一邊學唱着“那罵一聲無恥的丫頭敗壞了我的門庭”一邊把當時還年輕貌美如花似玉的那個唱再探青水河的河北人家的大姑娘拐跑了的!
然後那個大姑娘就被當時窮得只有一口破鍋的他搞大了肚子,再然後便和他生娃過日子。
而等他日子過好了,這才趕着一架三匹馬拉的大車去“拜會”那個教會他唱這個曲也教會了他“拐”人家姑娘敗壞了人家門庭的那個河北老坦兒。
不錯,那個河北老坦兒無意間教會了鞠小夥一首北京小曲。
然後在那首北京小曲的教唆下鞠小夥就“拐”走了他的寶貝閨女,而那河北老坦兒正是他的老丈眼子!
(注:東北話,老丈眼子=老丈人)
老鞠頭窮的時候都敢拐老丈人的閨女,他發家了就更不怕那個老丈人了。
他拜會老丈眼子的那天車上裝了老鞠婆子還有一對雙兒的他和老鞠婆子愛情的結晶外加一隻二百來斤的白條豬。
(注:對雙兒,雙胞胎)
他領着媳婦孩子一露面,當時他那河北老坦兒的老丈眼子就罵他。
你特麼的小王巴犢子拐走了我家閨女你現在想用一口豬就換走?門兒都沒有!
當時老鞠頭嘿嘿一笑,說你不反悔?!
他老丈眼子便說,孫子才反悔!
你把我閨女和那兩個孩子給我留下來,你帶着你的馬車和那口豬給我土豆搬家——滾犢子!
而時老鞠頭卻是笑嘻嘻的將那白條豬的肚子扒開,那裡面卻是放了一百塊現大洋!
那可是一百塊現大洋,當時老鞠頭的那個老丈眼子可是真開了眼了啊!
而老鞠婆子也適時的一扯自家的那兩個長得一模一樣已經十歲的兒子往地上一跪叫聲“給姥爺磕頭!”
都到這份上了,那老頭子還有何話可說?
老鞠頭的老丈母孃便上前摟着那娘仨兒叫了聲我的心肝寶貝啊,你可想死娘咧!
那老頭子也只能就坡下驢了。
老鞠婆子是他家的大閨女,可是他家的二兒子,也就是老鞠婆子的親弟弟因爲沒錢可是還沒娶媳婦呢!
老鞠頭送上的那一百大洋卻是恰逢其時!
至此老鞠頭就從“拐”走人家閨女的罪大惡極之人變成了他老丈眼子眼中最可愛的人!
於是翁婿便把酒言歡了,兩人喝到興處卻是又齊齊唱了一回“罵一聲那無恥的丫頭敗壞了我的門庭”。
此時的老鞠頭子一邊回憶着自己的愛情一邊高興,所以他才又哼起了曲。
他知道這回自己可是給他們老鞠家積陰德了。
那七八百個鬼子在這接下來的幾天裡要是能從山林裡跑出去一半他都敢把“鞠”字倒着寫!
自己一下子弄死了好幾百鬼子,那卻是省了多少中國百姓被禍害啊!
這可不就是積陰德嗎?!
(老坦兒,對河北人一種貶義的稱呼,卻是也隨關內之人移到了關東在東北流傳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