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敏的那張臉再次變得面無表情起來,就象平時那樣的喜怒不形於色。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張冷漠的臉的後面是他自己的喜怒哀樂。
而現在在他那張冷漠的“面具”之後,他的心情則是沮喪的。
只因爲,他再次和雷鳴小隊失之交臂。
看着雪地上那雜亂的馬蹄印,他驚訝的發現,這回人家雷鳴小隊這回竟然是特麼的騎戰馬來的!這叫他怎麼追?
而這個時候,遠處便又有日軍士兵跑了回來向他們報告道,他們所追蹤的給雷鳴小隊示警的傢伙又逃到那座山上去了。
至此,伊藤敏更加沮喪。
這次進山他除了擊斃並肢解了一些抗聯的婦弱殘兵,他竟然又損兵折將一無所獲了。
伊藤敏看了看西方的天色,那太陽已是接近遠山的山顛了。
於是他揮了一下手,終是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至於那些雪地上的屍體,並不用他吭聲,在先前已是被日軍士兵將那些屍體上的手掌都砍了下來。
他現在伊藤敏人手少,他不可能把那些屍體整個啷的帶回去。
陽光冷冷的斜照着到處同樣冰冷的雪地,那白雪在陽光一照之下泛着幽幽的藍光。
那情形看上去有一種妖豔的美麗,可是這支其實是打了敗仗的日軍那心情可實在是不美麗。
和伊藤敏並肩走在一起的葉三喜臉上也是毫無表情,他也把自己的心思藏在了那份冷漠的面孔之後。
他和伊藤敏不同,他可不沒有什麼可沮喪的。
日本人死多少人和他有屁關係,抗聯死多少和他也沒有屌毛關係。
他平常所關心的也只是自己好好活着。
而現在他所關心的也只有一樣,他一直就在看着那西邊越來越低的落日。
冬天天黑的早,這太陽一落山天可就要黑了,這天一黑嘛,可就又是雷鳴的世界了。
但是,葉三喜太瞭解伊藤敏了。
自己擔心可以有,但是這種話絕不可以說出口。
如果自己把這種話說出口了,那麼自己輕則挨頓訓斥,重則還會被伊藤敏扇上幾個大嘴巴。
明明和雷鳴小隊作戰到現在,伊藤特攻隊就很少佔過便宜。
可這是一個殘酷的真相也是一個打臉的真相,深諳爲人之道的葉三喜纔不會當着伊藤敏的面把這話說出來呢。
儘管,葉三喜知道,伊藤敏應當也是害怕黑暗的。
都說中國人中有僞君子,其實特麼的日本人更是僞君子!
葉三喜心裡腹誹着擔心着就這樣和那些日本人一模一樣的在那泛着幽幽藍光的雪地裡走着。
怎麼雷鳴小隊就會騎着戰馬來?而此時伊藤敏的心中依舊是怨念叢生着。
他滿腦子想着的都是先前自己看到的那雪地上雜沓紛亂的馬蹄印。
如果他們不騎馬,自己應當是可以追上去,當時自己率隊包抄的時候都聽到了那沉悶的馬蹄聲了!
既然雷鳴小隊是騎馬來的,那麼自己是否可以去追蹤那些馬蹄印呢?伊藤敏又想。
不行啊,天可是快黑了,伊藤敏下意識的看向西面。
那輪太陽已是掛在山顛了馬上就要落下了。
而這個時候伊藤敏就不由自主的打了個激凌,他竟然才意識到天很快就黑了!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極其嚴重的錯誤!
於是,他突然跳了起來,大叫道:“撤退,快速撤退!”
在伊藤敏這神經質般的喊聲裡,所有日軍便在這雪地上小跑了起來。
什麼叫快速撤退?那就是急行軍啊!
爲什麼要急行軍?
是伊藤敏害怕天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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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害怕天黑那只是伊藤敏跳起來的原因之一。
最重要的原因是,伊藤敏忽然回憶起來了上回也是在這張廣才嶺返回途中刮大煙泡的那一回!
整整二十多架日軍輜重馬車竟然被人家趕跑了,馬沒有找到,那輜重給養也沒有找到。
不對,馬找到了,馬要是沒打到,那現在雷鳴小隊的戰馬又是哪裡來的?!
天要黑了,雷鳴小隊還有戰馬而自己這三支小隊也是坐着馬車趕來的。
只是這裡是深山老林,那馬車實在是進不來所以就停在了張廣才嶺的外圍。
那麼雷鳴小隊會不會仗着自己馬快再把自己的那些馬車再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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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也正是伊藤敏大叫抓緊撤退的原因。
可是,當伊藤敏跑起來時候,他忽然又把腳步頓了一下。
他這一頓實是有些突然,以至於被他甩在身後的葉三喜差點撞在了他的身上。
伊藤敏爲什麼又把腳步頓了一下?
那是因爲他突然想起就在進山之前他已經採取預防措施了啊!
他當時可是在那停馬車之處周圍好幾處制高點上都放了士兵的。
那每夥士兵不光帶了步槍,那機槍卻都是有一挺的!
他當時這樣安排時想的就是,如果雷鳴小隊還敢象上回那麼打,那麼這回他的人可就在暗處,雷鳴小隊可就在明處了。
就以他們大日本皇軍的槍法,只要一開槍那雷鳴小隊怎麼也得死上十個八個的!那雷鳴小隊纔多少人?!
天氣還是那麼的冷,不,隨着太陽的落山天氣已是更冷了。
可是就在那小風如刀的嚴寒之中,伊藤敏卻有了一種臉上發燒的感覺。
伊藤敏從來是不承認自己害怕雷鳴小隊的。
非但他在別人面前不說自己害怕,那就是自己一個人面對內心的時候那也是在不斷強化着自己對雷鳴小隊的優越感。
他現在漢語已經說得極好了。
他甚至還會用漢語,準確的說應當是漢語中的東北語系在內心中不停地強調着。
比如,雷鳴小隊算個毛?
比如,雷鳴小隊算個*?
比如,雷鳴小隊算個**?!
可是,到了此時他才發現,自己的潛意識中還是怕了雷鳴小隊的。
如果不怕?爲何自己會被雷鳴小隊搞得如此進退失據?!
他們已經在雪野中走了一天了,要說不累那是不可能的。
而現在伊藤敏卻是又讓所有人來個急行軍,所有日軍也只能聽從命令。
於是日軍行進隊列裡便是一片喘息如牛。
可事已至此,伊藤敏自然不可能收回成命,既然已經小跑起來了,那麼就這樣吧,累了到那馬車上再歇。
而這自然也是當指揮官的好處,只要不死人,哪個士兵能搞明白指揮官的意圖?!
又跑了半個多小時,天色漸暗了,而這時離他們停靠馬車那處所在也就剩半小時路程了。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所有日軍便聽到了槍聲。
那槍聲有三八大蓋的,也有拐把子機槍的,而那槍聲響處正在前方!
“快!快!”伊藤敏一驚之後大聲催促了起來
不管這槍聲來自己留守的那些士兵還是雷鳴小隊的偷襲,他們都必須趕上去。
這回日軍已不再是小跑了,而是拿出了百米衝刺的速度向前狂奔起來。
三十分鐘的路他們也只用了一半的時間便趕到了。
可等到他們快跑到那裡時槍聲已經停了。
完了,伊藤敏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爲什麼會有這樣的預感,那是因爲他忽然就想到了雷鳴小隊“佔了便宜就跑”的作戰特點。
而事實呢?
事實也當真如此啊!
他們這些日軍喘息如牛的繞過最後一座阻擋住了他們視線的山丘。
而這時他們悲哀的發現,拉他們來的那十幾架馬車還在,只是都變矮了。
因爲,那些拉車的馬卻已經全被人家打倒了!
人家這回不搶馬車,只殺馬,人家讓他們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