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心動魄

“是公司的總經理。”王麗月回答道,“他一直擔心叔叔奪走他的位置,以及……揭發他那些欺詐行爲。”

“哼。”韓羽海冷笑了一下,道,“什麼狗屁位置,弄得親人陰陽兩隔。”

…………

王麗月家裡。

韓羽海對王麗月說了他在康國所經歷的一切。而王麗月,顯得還是比較驚訝的。

接着,韓羽海黯然神傷地坐在沙發上,好一會不說話。王麗月在一旁給他再次倒上茶水。

“你……”韓羽海轉過頭來,看着王麗月,道,“這些年來,過得可好?”

“其實我……”王麗月迴避着韓羽海的眼神,道,“我現在過得很好。”

韓羽海喝了一口茶,慢慢品味着。王麗月在另一張沙發坐了下來,微笑地對韓羽海說:“其實……災難就像茶一樣,開始是苦澀的,等到嚥下去後……就會感覺……有甜味了……”

韓羽海一笑,對王麗月道:“你成熟了許多。”

王麗月看着韓羽海那張英俊但疲憊的臉,微笑道:“你也是。”

“其實……”韓羽海握緊了茶杯,目不轉睛地看着茶水上漂浮不定的茶葉,說,“你……在四年前的那個夜晚,想對我說的話,我已經有所猜測。”

“是嗎?”王麗月眼裡翻涌着淚珠,仍勉強保持着微笑,說,“那……你猜?我要說的是什麼?”

“是……”韓羽海把視線轉到王麗月身上,眼睛越發模糊,哽咽一下,道,“是‘你願不願意做我的……’對不對?”

王麗月點了點頭,接着低下頭,擦拭着眼裡已經差不多要流出的眼淚。

“那……”韓羽海忽然莞爾一笑,看着王麗月的明眸,說,“如果現在,我反問你,你會給我什麼答案?”

王麗月身子忽然一震,接着,緩緩低下了頭,有點猶豫地說:“其實我……”

咔嚓。門忽然開了。

一個高大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接着驚詫地看着正坐在客廳裡的韓羽海和王麗月。

“這是……”未等韓羽海先開口,那名男子就已經問王麗月。王麗月來到男子身邊,向男子介紹了韓羽海。

“原來你就是那位早早出外闖蕩的麗月的朋友啊。”男子向韓羽海走來,和韓羽海握了手,道,“你好。我是麗月的丈夫。哎呀,你不知道,現在的珠海變化很大呀……”

原來王麗月已經結婚了。

韓羽海先是一震,接着臉一紅,點了點頭,微笑說:“不好意思,二位。我……我剛回來。我還有事……先走了。”

“有空記得來坐坐啊。”男子向韓羽海揮了揮手,微笑道。

韓羽海沒有看男子,只看着王麗月。韓羽海點了點頭,接着說:“我……已經知道了你的答案。再見。”

“羽海!”王麗月忽然衝了上去,抓住了韓羽海的手臂。

韓羽海沒有回頭看王麗月,說:“還有……什麼事嗎?”

王麗月從口袋裡拿出一把鑰匙,然後把鑰匙塞到了韓羽海的手裡,哽咽了一下,說:“這是……你家的鑰匙。叔叔生前要我交給你的。再……再見。”

“謝謝你。”韓羽海緊緊握着那把鑰匙,把它放進了口袋裡,接着大步流星地離開了王麗月的家。

王麗月目送了韓羽海一會兒,就回到房子裡去了。

“哎,麗月,他剛纔說的‘答案’,是什麼答案啊?”

“……哦,那是一個腦筋急轉彎啦。”

…………

夜幕降臨。天空漆黑無光。

韓羽海跑到香爐灣畔的某一個角落,一個人大哭了一場。

遠處的街道,七彩的燈光不停地閃爍着。行人熙熙攘攘,車輛絡繹不絕。繁華的景象,與這個蜷縮在角落的少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韓羽海用稍微乾淨的手臂上的衣袖擦拭了眼睛,擦去淚痕,接着遠眺漁女像。

此刻,他很想大喊一聲,來疏泄他沉重的失望。

他現在的心裡積蓄了太多的壓抑。他很想找個地方把這些壓抑全都釋放出來。但他不久陷入了思索。

父母已經離自己遠去,王麗月不再是高中生王麗月。若自己以後工作回來,面對着空蕩蕩的豪華住宅,那份悲傷,實在無法言說……

“康國?”韓羽海忽然想起了那個存在於另一個地方的國家。

韓羽海從來沒有覺得像現在這樣那麼想離開珠海,遠走他鄉。在康國,雖然有紛飛的戰火,但也有安詳寧靜的茉揚鎮。雖然沒有自己所愛的王麗月,但有與自己偶爾互相關心的慕容緹旎,還有嘻嘻鬧鬧的鐘靈若和楚天遙,還有“老不正經”的教授……

“哈哈……”韓羽海不知不覺地笑了起來。

但他忽然又停止了笑容——他覺得自己好像背叛了什麼。

咻……

一抹映像出現在韓羽海的右手邊不遠處。

這次出現的映像,映照的是白茫茫的一片。這應該是通向康國的道路吧。

韓羽海緩緩走到映像面前,慢慢用手接近映像,說:“難道……我真的要回去?……我這麼難得纔回來。”

韓羽海倏然收回伸出來的手,回眸看了看那片熟悉的廣袤天空,看了看那熟悉的碧藍大海,呆了好一會兒……

“唉。”韓羽海再回頭看了看這抹映像,自言自語道,“就算……我還要帶教授他們回來啊。他們的家人,一定還在等着他們。”

於是,韓羽海再次把手伸向映像。

這次,他再也沒有迴避。

咻……

韓羽海頓時和映像消失在了這個角落裡。

…………

不知過了多久。

韓羽海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裡醒了過來。

“啊?”韓羽海倏然站起來,環看周遭,說,“這裡是哪裡?我回到康國了嗎?”

不久,他隱約看到了一個人影,正向他走來。

“緹旎?……是你嗎?”韓羽海向那個人影走去。

接着,那個人影也向韓羽海走來。

漸漸地,人影由模糊到越發清晰,韓羽海終於看清了那人影。

沒錯,那人影就是慕容緹旎!

當韓羽海看清楚慕容緹旎的樣子時,慕容緹旎就已經衝上前,撲到了韓羽海的懷裡。她摟着韓羽海,接着就莫名地哭了起來。

“緹旎,你怎麼了?”韓羽海試着鬆開慕容緹旎抱着自己的手,但就是鬆不開。

“羽海……”慕容緹旎一邊哭,一邊對韓羽海說,“我……我剛纔再次看見了康國滅亡的那場景,看到父親母親戰死在沙場……天遙、靈若……還有你,都離我遠去了!我只剩下一個人了……嗚……”

韓羽海不忍心聽到淒涼的哭聲,更不忍心聽到慕容緹旎所發出的淒涼的哭聲。更可況,她的聲音,是和王麗月一模一樣。韓羽海不禁皺眉,心裡也替她難過。

“緹旎……”韓羽海用手輕輕撫慰慕容緹旎,柔聲說,“別哭了。我這不就在你身邊麼?有些事,就讓它過去吧。……”

當韓羽海不斷說出勸勉的柔聲細語,安慰着慕容緹旎時,慕容緹旎忽然令人震驚地,從衣袖裡拿出了一把冰冷的匕首,對準了韓羽海的背部!

“緹旎,你知道嗎?雖然你……”韓羽海忽然感覺到背部一陣冰涼,不禁瞪大了眼睛,倏然推開慕容緹旎,往自己右手邊一躍再後退了幾步。

雖然如此,韓羽海的背部還是被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刀痕。

“緹旎你——”韓羽海的神情由愛憐轉爲憤怒,他看着慕容緹旎,對慕容緹旎怒道,“你在幹什麼!?”

此時,韓羽海驚訝地發現,慕容緹旎也正在怒盯着自己。

“就是你……”慕容緹旎憤然舉着匕首,面對着韓羽海,喝道,“就是因爲你保護不力,我父親纔會戰死沙場的!要是你當初幫我拉他一把,他就能……所以你要對此負責!”

慕容緹旎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臉上的淚痕漸漸褪去。

韓羽海簡直不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但他不得不拔出了葛芒劍,與慕容緹旎對峙起來。

“這個,緹旎,你先聽我說……”未等韓羽海解釋完,慕容緹旎就衝了上去和韓羽海交鋒……

琤琤琤……

韓羽海倏然迴避了慕容緹旎的一個刺殺,接着穩住了腳步,再次與慕容緹旎對峙起來。

此刻,韓羽海柔和的眼神,與慕容緹旎如野獸般猙獰的眼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韓羽海緩緩收起葛芒劍,說:“緹旎,你聽我說,我是負有責任。但這是丞相他自己自願衝向戰場的。更可況,我當時已經抽不出身來……”

韓羽海一邊解釋,一邊嚮慕容緹旎走去,可慕容緹旎不領情,用匕首指着韓羽海,喝道:“我今天就要殺死你!”

看着眼前暴戾的慕容緹旎,韓羽海反問自己,自己選擇回來,難道是錯了嗎?未等韓羽海思考完,慕容緹旎就把匕首向韓羽海的心臟處刺去。韓羽海反應也不遲鈍,倏然避開了,但被劃過了左肩膀處,灑出了一道鮮血。

韓羽海看着慕容緹旎,而慕容緹旎往後退了一步,預備作進一步的攻擊。

“啊?”韓羽海眼睛一亮,接着倏然抽出了葛芒劍,對準慕容緹旎的胸膛就是一擊……嚓!緹旎的胸膛頓時鮮血狂噴。噴出的鮮血一部分飛濺到了韓羽海的身上。

接着,韓羽海再對準慕容緹旎的頸部倏然一劃!蓬!慕容緹旎頓時倒了下來,斷了氣。

當韓羽海看見慕容緹旎倒下來時,他的臉龐出現了震驚的神情。

而韓羽海還未收起劍,他的心臟忽然出現了劇痛。

“啊!”韓羽海用劍快速支撐住快要倒地的自己,接着捂住了自己的左胸。

“這不是真的……”韓羽海看着身穿被染紅了的雪白衣裳,倒在血泊裡的慕容緹旎,再看看地面那灘還發熱的鮮血,蹙眉痛心喊道,“這不是真的!”

“啊——”接着韓羽海倏然起身,發了瘋似的四處張望,並喝道,“幻境!幻境怎麼還沒有消失!”

“唔……”韓羽海跌倒在地,口吐出了一把鮮血。

接着,韓羽海咬緊了牙關。此時,韓羽海心臟的痛,令他痛不欲生,劍眉快要擠在一起,而身體出現了一些抽搐現象……

不一會,韓羽海看見了一羣人正向他走來。他們是張鬆、凌山等人。

“教授……”韓羽海看見張鬆等人,眼睛閃出了一絲光芒。韓羽海微笑着向張鬆等人伸出右手,似乎想握住張鬆的手。韓羽海喃喃道:“你們……你們沒事就好。”

“你居然殺死了緹旎,你居然殺死了緹旎,你這個殺人兇手……”凌山等人身上帶着十足的怨氣,帶着如怨靈散發出來的怨氣,緊緊地盯住韓羽海,並向他緩步走來……

韓羽海一聽,笑容頓時煙消雲散。韓羽海急忙站起來,對張鬆等人解釋:“不!你們聽我解釋!剛纔我的劍不受我的控制……咦?”

韓羽海話還未說完,自己就衝了上去,對毫無反抗的張鬆等人進行了一輪攻擊……

嚓嚓嚓!

張鬆等人中了重傷後,頓時倒在血泊中。

“怎麼會這樣……”韓羽海的眼睛充滿着驚恐,放大着瞳孔,看着這恐怖的一切,自己的精神差點崩潰,頓時轟然跪在了地上。

哐!葛芒劍摔倒在了地上。

“我的手……”韓羽海顫動着散發濃烈血腥的手,惶恐道,“竟不受我控制……怎麼會這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