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對看一眼,不消任何人開口,已經把這句話和石臉聯繫到了一起,倘若《黑暗傳》是謎語中第一句的整條線,那麼石人臉就該是線索的頭了,根據黑暗傳找到這裡之後,基本上算是解開了——毫無疑問,我們在這裡就能找到深入谷底的路徑,也就是尚方族人給我們留下的入口。
這是條山水匯聚形成的河流,水量並不算小,沿着河道朝上游望去,半里路開外是個沖刷形成的水潭,和老莫餐廳大小差不多,水潭碧綠深邃,遠遠看去猜不出其深淺來;河流經過人臉之後,幾十米後就衝下了山谷,谷中遠遠傳來整整轟鳴,低啞沉悶,也不知道情況如何。
我們涉水到了對岸,仔細看那刻在砂黃色岩石上的人臉,五官都擠到了一堆,只是突顯得額頭天目巨大而分明,真有‘一分天下清,二界混沌顯’的感覺。我想到了開始溜子的警覺,如果這裡正是尚方族人留下的石刻,那麼是想要告訴我們什麼訊息呢?只是簡單的說明已經找到了入口,或者還是種更嚴重的警告,讓我們知道這裡有什麼巨大的危險在等着?
歌師老頭兒的話再次浮上心頭:“…老輩人對此還有個傳言,說那裡有吃人的惡鬼,任何人只要靠近就會被吃掉,有去無回…”
我把這些話告訴了大家,加上剛纔溜子察覺的異常,所有人都同意了我的說法,就是說這裡並不太安全,現在殘陽在對面山巔只剩了一抹,眼看就要沉下去,還是早點決定下來——到底是趁着夜色尋找出路,或者暫時撤離明天再來,都不能再多耽擱了。
丁老頭和溜子自然建議先撤,原路返回個幾裡明天再來,晨曦和鐵勇意見則相反,他倆都進過海底龍珠穴。又去過越南老林子,都堅持說趁夜把路找出來纔是正道,這樣一來去誰都說服不了誰,反而把這皮球提給了我。紛紛讓我表態決定。
看現在天色晚了,其實我也不想半夜找什麼路的,就算沒有猛獸在暗中窺視,這大半夜的你摟摟找路能找個嘛名堂出來,正經八百還是等到天亮再說;至於丁大爺的走回頭路。那也不靠譜,開始溜子就說路上不安全了,你還非弄一半夜再走一次,沒事都讓你找出事兒來了——我看看那巨大的人臉,心中一動:“我有一建議,乾脆我們也別走也別去找路,就這裡找個安全的地方窩上一宿,明天白天再該幹嘛幹嘛,既算是補充了體力,又不會招惹到暗地藏着的猛獸。大家看看怎麼樣?”
晨曦看了看周圍:“這那有什麼安全的地方啊?都是老林子,別說安全,就算是有東西了防備都不好辦!”“別說那麼絕對啊,”我笑了笑,朝着那巨大的石人臉一指:“要不,咱們上那頂上去貓着?”
大家瞬間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心裡一琢磨,這主意還真就讓大家認可了,於是當即我們就從林裡面弄了點木材和溪水,相互幫助下順石人臉的正面朝上開始爬。到那頂上去刷夜——爬一半的時候鐵勇感慨一聲:“俗話常聽人說蹬鼻子上臉的,不知道怎麼回事,沒想到今兒碰到一回了…嘿,你別說。還真是蹬的鼻子呢!”
我們噗嗤一樂,差點沒把自己掉下去:“那是,咱也算是蹬過的人了!”
好不容易爬到了頂上,一看這人臉頭上的地方還不小,相當於四五架雙人牀拼在一塊,位置足夠。這裡距地面有五六米高,普通的野獸也上不來,倒真是比較安全的地方了。
我們帶的餅子鹹菜路上早已經吃完了,這林子奇怪,溜子也沒敢去尋摸點野菜野果,於是就只能動用存貨。我們升起了不大的火堆,然後弄點樹枝架着,把鍋裡放進了碎米和肉乾,開始簡單的熬起點粥來。
這幾天都在趕路,說實話今天倒是難得早早紮了營,所以等我們稀里嘩啦把粥吃完之後,沒事多呆會就有點閒不住了,於是我商量說下去漱洗一下,把身上的汗漬泥灰給細細,不然等到了山谷下面,怕是難找到這麼好的地方可以洗澡了。
老實說,我這提議對別人沒啥,對晨曦確實是個誘惑,她平日裡比我們糙老爺們愛乾淨得多,更別說這幾天弄的衣服都沒換成——她咬着嘴脣盯我半天,皺眉猶豫道:“這裡似乎沒什麼遮攔,有點不太方便吧?”
不愧是晨曦,第一時間想到的根本不是危險,而是說走光,這倒符合她的性格,我想了想告訴她說:“要不這樣,我和鐵勇先去洗洗,等要是安全,我們一會就幫你弄點樹枝插在邊上,你到下游去洗澡,怎麼樣?”
她不在乎,可是我總不能不管吧?還是等確定安全再說!
晨曦同意了我們的說法,於是我和鐵勇先溜下石臉準備洗澡,我倆順着溪水朝上走了一段,外衣一脫就竄進了水裡。河水冰涼刺骨,又加是晚上更是覺得寒意非常,好在我和鐵勇都被二叔鍛鍊過,倒是不覺得什麼,很快就舒舒服服哼着小曲開始搓起了身上的泥垢,似乎周身的疲勞都在這水中給消散了…
正搓得高興,我聽見身後的水聲有點大,心想是鐵勇那丫倒騰高興忘乎所以了,於是叫了一聲:“鐵勇,你丫輕點!別把這地兒的野獸給我招來了…”話還沒說完,身邊嘩啦水花一翻,鐵勇從下面整個冒出頭來,興高采烈的嚷:“嘿,舒坦!好久沒憋氣了,這還真是…你這麼盯着我幹嘛?”
我吃驚不小:“你剛纔在憋氣,那、那這後面的聲音是…?”我沒二話立刻扭頭,朝着那剛纔記憶中水聲傳來的地方看去,卻看見從水潭出來這一路上,整個水面都有點開鍋似的涌着氣泡,雖然沒看見任何的東西,可是水面不斷翻滾,毫不平靜。
難道是魚羣?
一驚之下我也顧不得洗澡了,和鐵勇三兩下就竄上了岸,把衣服溼漉漉的就套在了身上,眼看着那水泡順着河道一路朝我們洗澡的位置過來,越來越近,不由得又朝後退了幾步。
留在石臉頂上的丁大爺和溜子晨曦也發現了我們的異常,趴邊上問:“怎麼了?”
“不知道,”我目不轉睛盯着越來越近的水面,“好像是水下有魚羣,又像是有點別的什麼…”正說話,那水面忽然有條魚兒躍出了水面,身子在半空中不住扭動,可惜還沒等我看明白,水中呼啦一聲竄出股黑乎乎的東西,把這條魚裹住,噗通拉進了水裡。
那黑色的東西有點像是我們在珠穴中見到的觸手,靈活異常,可是又似乎並不是完整的一根,而是由許多觸手聚集在一起形成的,就在觸手抓住魚兒縮回去的瞬間,晨曦已經抓起了礦工燈打量,頓時一股白生生的光柱就照在了那觸手上面。
這下我們看明白了,這哪是什麼觸手啊,分明就是一大股的頭髮,水面上密密麻麻漂着的也是這東西,下面看不清楚,但水面上這些頭髮正像是一大堆蚯蚓或者蛇似的蠕動扭曲,不時有河裡的魚被它們抓住,然後扯進了水下…
活的,這些頭髮簡直就是活的。
看見這奇怪的東西,我們也不敢怠慢,石人臉頂上的晨曦立刻就放了繩子下來,讓我和鐵勇爬了回去。我們重新回到石臉頂上,三把礦工燈一起照過去,立刻發現這河水中的頭髮還真不少,而且不是順水漂流下來的,更像是章魚觸手似的主動伸了出來,沿着水潭和河流的兩邊摸索,好似捕獵,又像是在探尋什麼。
那頭髮漸漸到了石臉下面,然後順着岸邊爬了上來,逐漸靠近了石臉——身邊的晨曦捅我一下,把個鋁罐遞到我手上:“拿着,航空燃油,要是這東西上來你就潑,我們看燒得死不。”
“好,”我把罐子接到手上做好準備,旁邊的鐵勇也悄悄摸出了犬神匕首,大家都屏住呼吸看這頭髮下一步的舉動,眼瞅着那玩意兒在旁邊抓了倆蚱蜢,跟着就要碰到這石人臉的瞬間,忽然一陣抖動,跟着飛快的縮回了水裡。
頭髮只是縮回了水裡卻並沒有退走,依舊不斷在岸邊周圍摸索,可就是不再朝石臉的地方靠攏,晨曦壓低嗓子在我耳邊揣測道:“這頭髮好像是怕這石臉,可能真和尚方族有關…要是我沒猜錯的話,入口應該就在水潭裡了…你覺得呢?”
“不好說,”我聳聳肩,看着頭髮捲過我和鐵勇留在下面那兩身髒衣服上,“不過既然它們怕,那明兒我們就弄點石頭沫子,帶着下水潭去看看,也算有棗沒棗打三竿,對吧。”
“恩,行。”晨曦點點頭,這時候旁邊的丁大爺忽然想起了點什麼,讓溜子傳了個話過來:“這東西倒有點像是地姑娘,你們怎麼看?”
這一說我們想起來了,別說,這東西倒真有點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