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作梗

英姐兒此時覺得見雪實在是太聰明瞭,忙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快說!快說!”

見雪低垂了眼瞼:“四爺有兩個貼身的小廝,還有兩個得力的管事,奶奶認識幾個?”

這話問住了英姐兒。她每次見到週四郎都是任俠跟着。現在她不禁有些後悔,當初非讓喬嬤嬤和初春繡帳子,結果關於周家的事都不知道多少,誰知道會這麼的天差地別呢?

她愣愣地腦子轉了個彎:“你是說我請了他們來吃飯?”

見雪忍了忍,哪有少奶奶請了管事到內院來吃飯的道理?顧着英姐兒的面子她沒有笑出來,解釋道:“兩個管事,一個是夫人身邊陪房大管事農叔的兒子,叫做自誠,管着爺名下的鋪子生意;一個是老爺撥過去的,叫做自忠,管着爺名下的田莊地畝。”

英姐兒吃驚地瞪着見雪:“又沒有分家,怎麼他倒有這些個東西!”她忍不住有些酸溜溜地想,難怪週四郎辦個法事都一扔就是五十兩。

見雪也不是很清楚週四郎有多少私產,但是卻知道周家的規矩。和尋常人家不同,周家詩書傳家,可從來不輕視庶務,男滿十二,女滿十三,就要從公中拿出一間鋪子,一個田莊慢慢地學起來。以免日後當家理事沒頭沒腦,幾下就把產業敗光。

這是周家也不知道從哪一輩開始傳下來的。週四郎是嫡出,份例又翻倍。如果夫人老爺再貼補一二,週四郎自己的私產就甚是可觀。不過這些賬目都在外院由另一個小廝仗義管着,每月定例補貼內院一百兩,由守靜到外院支取掌管。

英姐兒聽說這一院子的人除了定例之外,週四郎自己一個月還要補貼一百兩,這些都要過守靜的手,心裡暗暗咋舌:“我的乖乖,我們家一家子全部家當還沒有一百兩!我要是守靜,我也不能放手!”

見雪見英姐兒聽得入神,便道:“這幾個都是爺離不開的,奶奶這桌菜不如連酒一起賞了他們。”她見英姐兒臉上有些疑惑,以爲她不願意,忙解釋道:“本來按規矩,奶奶進門要打賞下人們的,上面那幾位奶奶都是賞的一個月月錢。”

“一個月月錢?!”英姐兒差點兒跳起來。“那得多少?”

見雪不禁嘆了一口氣,心道:“這個喬嬤嬤去換了錢,怎麼也不提點奶奶,底下人都等着呢!”

她看了看英姐兒,小心翼翼地道:“這個大丫頭和管事嬤嬤有二兩的份例。二等丫頭八百錢,三等和粗使婆子不由咱們這院支取。”

英姐兒看着見雪,已經算不過來這數了,有些灰心地又有些肝疼地點了點頭:“你去辦吧!”心中卻感激老太爺給的那筆錢,可是解了大急了。

週四郎快晚飯纔回來,渾身風塵僕僕,守靜歡喜地忙着吩咐人給端茶送水,又拿了家常的衣裳要他梳洗換上。週四郎舒舒服服地洗了澡,得珠拿着大棉毛巾給他擦着頭髮,他半歪在羅圈椅上,見守靜半根頭髮也沒少,心氣平了,打趣地問道:“今日奶奶沒來找你拔頭髮?”

守靜挺挺腰身,嗔道:“爺說什麼話?有爺護着,誰敢動我一根汗毛?”守靜想了想,決定把今日拾柳過來請四爺的事情給瞞下。

週四郎也有些得意,想着英姐兒嘴上說得狠,到底還是不敢,不覺嘴角帶笑:“你也是,以後少去惹她!她厲害着呢!”守靜卻不接話茬,反端上一碗熱湯來:“爺這一日也是累了,喝碗蔘湯解解乏。”

週四郎伸手接過一飲而盡,溫溫熱熱,不濃不淡,清芬四溢,十分爽口,他滿意地點點頭:“誰也沒有你伺候得周到!”

守靜溫柔地笑道:“那是奴婢的福氣!誰有爺這樣的主子還能不盡心伺候着?!那可真是不知道惜福了!”

週四郎用指頭敲着桌面,不知道怎麼地就覺得有些無聊。得珠換了塊毛巾,頭髮還是溼溼的,週四郎想:“我要就這樣披頭散髮地走進去,不知道那柴火妞會不會嚇到?”這個念頭一起,自己就已經開心起來,伸了伸懶腰道:“不用擦了,我這就回內院去了!”說着就要站起來。

守靜忙一把拉住他:“爺!這會兒太陽落山了,陰寒陰寒的,你溼着頭出門,再招了風,頭疼!”又罵得珠:“爺急着回去見奶奶呢!你就不知道手腳快一點!”

週四郎被她說中心事,有些訕訕地,道:“不急,不急……得珠,你慢慢來!”隨手拿了本書瞧了起來,守靜忙悄聲命人添了蠟燭,週四郎這一日騎馬來回奔波,本來就累了,這一看書,便有些昏昏欲睡。

卻說拾柳今日出了這個主意,沒有拉回來週四郎,反倒讓夫人賠了銀子,見雪得了利,懊喪得跟什麼似的。從下午起,就一直盯着前院呢,週四郎一回來她就知道了,急急忙忙地去通知了英姐兒。

英姐兒卻有些作難。週四郎回來了,又去了前院。他若是知道自己白日去請了他,必是知道自己已經低了頭,也該回來說句話。想了想,又叫見雪來商量。見雪道:“爺纔回來,必然疲憊,咱們這些人也不知道怎麼伺候,不如就讓他在外院梳洗乾淨,休息一陣,若是爺自己回來了,奶奶豈不是正好?若是爺沒有回來,咱們再做打算。”

可是左等週四郎不回來,右等週四郎不回來,英姐兒的火氣就開始騰騰地往外冒,拾柳忙道:“奶奶,不如我去問一聲?看爺回不回來吃飯?”

英姐兒也沉不住氣了,點了點頭。

可拾柳沒一會兒又滿臉羞臊地回來了:“說是已經吃了,這會兒都已經沐浴過了……。”

英姐兒聞言霍地站起身,見雪忙勸道:“奶奶,想來爺今日累了,不如明日一早再去請他?”

英姐兒滿臉怒氣,雙眉一挑,黑眸一瞪:“他週四郎也太不把我當人了?!今日我非要跟他說個清楚!”明明說好了的,結果當自己是什麼?一日兩日的不回來,連個交代都沒有,是屬烏龜的嗎?就知道縮頭!英姐兒越想越氣,尤其是想到自己這一日一直在謀劃怎麼給他面子,連守靜這口氣都準備啞忍了,結果人家卻爲了個丫頭,連自己的臉皮都要給扯下來了!

英姐兒一把推開見雪:“讓開!你別勸我!”又喊拾柳:“你去不去?!”拾柳哪有不去的道理,忙緊跟着,見雪無法,也只得跟了去,暗暗着急:這可是又要打起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