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南狼狽逃至山口處,索朗加贊心中暗恨,還未到達西突厥,一下子便折損了兩萬多兵馬,他知道此次的馳援計劃肯定失敗了,於是他寫了一份戰報,派快馬火速送往邏些城。
送出戰報後,索朗加贊望着兩旁的高峰,心有所想,此次伏擊他的兵馬,異常精銳,而且數量極多,雖然他未看到全部,但光是他看到的,已經有兩萬多,這些兵馬,絕對不是安西都護府的,用腳丫子都能想出來,這是青海衛的兵馬。
一想到青海衛,索朗加贊便氣得咬牙,青海衛的存在對他們吐蕃造成了巨大的威脅,青海衛在半高原地帶練兵,爲的就是將來入侵吐蕃,如今青海衛還阻擊自己的馳援大軍,就算噶爾欽陵如何器重他,估計回去後日子也不好過。
索朗加贊在牙帳之中想了大半宿,決定兵行險着,趁機去奪下青海衛基地,也就是眼下的青海衛城。
按照他的推測,青海衛兵力並不多,此次行動,極有可能是傾巢而出,基地之內必定兵力空虛,只要自己能奪下青海衛城,同時讓噶爾欽陵派兵與自己配合,前後夾擊,青海衛無處可逃,定能將青海衛一舉覆滅,那樣也算是建一奇功了,於是他又寫了一封信派快馬送去邏些城,讓噶爾欽陵速速派兵前來與自己配合剿滅青海衛。
第二天一大早,索朗加贊便下令大軍起拔,通過山口,往青海衛城行去,而且是急行軍,每晚只休息兩個多時辰。
索朗加贊以爲自己這一招出奇制勝用得非常妙,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奪下青海衛城,然而他不知道,彭海開掛了,彭海的外掛就是望遠鏡,彭海一直帶着青海衛不遠不近地跟在後方,用望遠鏡觀察他們的動向,彭海看的到他們,他們卻看不到青海衛。
彭海看到吐蕃大軍的行軍方向後,立刻就猜到了對方的意圖,於是彭海派一個親衛騎快馬前去青海衛城報信,讓青海衛城中的一萬兵馬嚴守城池,以防敵襲。而彭海本人則帶着三萬大軍一路尾隨在其後方數十里外。
快馬三天便到了邏些城,噶爾欽陵連收索朗加讚的兩封戰報,第一封讓噶爾欽陵直皺眉,沒想到大唐的消息這麼靈通,而且早有準備,馳援大軍還未到達西突厥便折損近半,但第二封信卻是讓噶爾欽陵格外開心,這倒真是一個消滅青海衛的好機會,於是他親自帶領五萬精銳騎兵,火速離開邏些城,去幫索朗加贊。
索朗加贊花了六天時間,終於帶兵到青海衛城外五十里處,爲了出奇制勝,他等到夜晚時分才下令全軍攻城。
這段時間,城中的一萬青海衛接到大將軍彭海的命令,所有人眠不解甲,兵不離手。
夜晚,當隆隆鐵蹄之聲快速向青海衛城接近時,城中便想起了嗚嗚的號聲,然後便聽到城中哨塔上的哨兵高聲大喊:“敵襲!有敵襲城!”
所有士兵全都提着陌刀和盾牌衝出各自的宿舍,快速奔到城牆之上,當索朗加贊帶領大軍衝到城下之時,他傻眼了,只見城頭密密麻麻站滿了守城士兵,起碼也有一萬人。
雖然索朗加贊有兩萬多人,但想要攻下這座又高又堅固的城池,少說也要四倍於對方的兵力,而且就算是那樣,估計也是一番苦戰,然而現在兵力懸殊似乎沒那麼大,他能不傻眼嗎?
彭海用兵一向謹慎,此次出任務,他也不是沒有考慮過全軍出動,然而出於謹慎考慮,他還是留了一萬兵馬在城中,他對青海衛的實力有信心,有這一萬兵馬守城,就算敵人派十萬兵馬來,也能堅守三天,三天的時間,足夠附近兵力前來支援了。
此刻彭海帶軍站在後方四十里外,用望遠鏡查看青海衛城這邊的情況,雖然他的望遠鏡沒有夜視的效果,但藉助城上和城下的火光,他隱約可以看到,雙方並未開戰,似乎在那僵持。
“走!我們主動出擊!”彭海一聲令下,大軍緩緩開動,朝青海衛城方向而去。
索朗加贊在城下臨時軍帳中來回踱步,眉頭皺得飛起,他失算了,沒想到青海衛還有一萬人留下守城,而且如此警覺,連襲擊的機會都不給他,現在這種情況,肯定是不能強攻的了,他在思考出路,他不甘心就這麼回去。
然而他想了很久,並沒有想到什麼辦法,這根本就是一道無解的題,雖然心有不甘,但他還是無奈下令,全軍撤退,回邏些城。
然而他剛帶着大軍往回走十幾裡,只見前方無數火把快速奔來,緊接着,一個身上插了三支羽箭的斥候策馬狂奔而來,到了近前便下馬哀嚎:“如帥!在伊循城襲擊我們的那些唐軍……回來了!”
那斥候說完便吐出一大口血,昏死了過去。
索朗加贊趕忙大聲道:“所有人熄滅火把,折嚮往南!避開唐軍!”於是他趕緊帶着大軍折轉了方向,朝南行去。
然而已經晚了,彭海早就派出大量斥候在他們周圍轉悠了,就算他們熄滅了火把,調轉了方向,但他們有兩萬多人,都是騎兵,兩萬多騎兵行走時的馬蹄聲就能傳出四五里遠,而且今晚月色不錯,廣袤的大地上,被月光籠罩了一層銀輝,即便相隔很遠,斥候們也能看到大量軍隊快速地向南移動,宛若海中遷徙的魚羣,又如一片飄蕩的烏雲。
青海衛的斥候們緊緊地跟隨着吐蕃大軍,每隔一段距離便朝空中放一支響箭,響箭在天空中爆出絢爛的色彩,給索朗加贊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三支響箭之後,索朗加贊面色陰沉地扭頭看向後方,咬牙沉聲道:“鄂弼羅,你速領五百輕騎,回去將唐軍斥候全部殺掉,事成之後,與大軍分頭逃跑,或許還能引開唐軍的追擊。”
“是!”鄂弼羅領命而去,帶着五百輕騎隊分離出大軍,朝後方分散奔去。
爲了追蹤吐蕃大軍蹤跡,彭海派出一百多名斥候,這一百多斥候分散開來,呈弧形追在吐蕃大軍身後,仿若是草原上最兇狠的野狼,死死盯着吐蕃大軍不放。
鄂弼羅自然也知道唐軍的斥候很分散,於是他的騎隊離開大軍後,也分散了開來,宛若一隻展開的摺扇,衝向唐軍斥候。
月光皎潔,彭海的大軍也熄滅了火把,宛若一隻巨獸,快速地朝吐蕃大軍追去,彭海用望遠鏡看到月光下有騎隊衝向青海衛斥候,頓時皺眉,放下望遠鏡,高聲喝令:“關鴻!敵軍派出了數百騎隊想要殺我軍斥候,你帶飛虎隊速去馳援!”
“是!”關鴻聞言豪情陡放,大刀一揚,沉聲喝道,“飛虎隊,隨某來!”說罷猛踢馬腹,越衆而出,後方許多騎兵也紛紛策馬疾馳,緊跟他身後,足有兩百人,這兩百人,是青海衛中的精銳,也是李浩特別交代要訓練的一支精銳戰隊,他們是青海衛中的特戰隊,訓練要求甚至比李浩的特戰隊還要嚴酷,他們所騎的兩百匹駿馬,全部都是李浩花費大力氣蒐羅而來的當世良駒,每一匹都是日行千里的寶馬。
鄂弼羅帶領的騎隊雖然分散開了,但他們畢竟有五百人,分開之後也是五六人一起,或者十幾個人一起,而青海衛的斥候一般都是兩人一起行動,人數懸殊很大。
很快,吐蕃騎隊與大唐斥候遭遇,開始交戰,然而事情並沒有鄂弼羅想象的那麼順利,但凡能在青海衛中當斥候的,都是精銳中的精銳,也就是未來世界的偵察兵,無論是馬匹還是戰力,均都是青海衛中首屈一指的,因爲他們就是從青海衛特戰隊中挑選出來的。
第一支與斥候遭遇的,是一個八人的吐蕃輕騎小隊,他們自認爲佔了人數優勢,揮舞着狼牙棒和各種奇怪的兵器就朝兩個斥候衝去。
兩個斥候對視了一眼,很有默契地驅馬分開兩丈,然後猛踢馬腹朝着吐蕃騎兵衝去,在衝擊的途中,他們左手已經緩緩舉起盾牌,右手橫持陌刀,這是他們最經典的衝殺姿態。
這支吐蕃騎兵小隊的運氣不怎麼好,因爲他們遇上的這兩個青海衛斥候,有一個是斥候隊長,叫做李默,另一個叫做閻寬,實力在斥候中算是墊底的了,正因爲閻寬較弱,所以才和李默分配到了一組。
李默爲人沉默寡言,但在青海衛中,卻沒人敢惹他,他從一個走卒成長爲青海衛的精銳,只經過了短短數年而已,他沒有太高的武藝,但卻有常人無法比擬的狠勁,他不僅對敵人兇狠,對自己也非常狠,這些年來,他練武和訓練的時間比別人多出了將近一倍,實力自然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所以他在青海衛中,受到非常多的戰友尊敬。
李默左手的盾牌上邊沿與鼻尖持平,這樣盾牌既能起到防護作用,又不遮擋視線,靈活應變,這是青海衛盾牌訓練的基礎動作。
“死!”李默沉喝一聲,面容瞬間變得猙獰,因爲他已經跟吐蕃騎兵交鋒了。
面對三個吐蕃騎兵的合擊,李默舉盾擋住了其中一個騎兵的狼牙棒,右手陌刀橫揮,平時的力量訓練終於起到效果了,單手舞長兵,這需要非常大的力量,一般人根本做不到,但青海衛可以做到,而且李默還是青海衛中的精英,對於這種操作,他感覺跟吃飯一樣簡單。
“當!當!”兩聲急促的兵器交碰之聲,李默單手舞刀的速度竟比敵人雙手還快,不僅擋開了敵人的兵器,還一刀反擊,直接將其中一人斬落下馬,而另一個人,手腕被切斷,慘聲大叫起來。
另一邊閻寬也是沉着應敵,一下殺死了兩個吐蕃騎兵,但他自己也中招,後腰被人捅了一槍,還好沒有刺中要害,鐵盾雖然能擋住很多攻擊,但以一敵多時,背後總會有破綻,鐵盾只能擋住面前的大部分攻擊,並不是金鐘罩。
閻寬受傷,而且還被兩個人圍攻,一時間有點難以招架,李默以鐵盾砸碎一個吐蕃騎兵的腦袋後,直接將鐵盾丟出去,圓圓的鐵盾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正好命中一個吐蕃騎兵,那吐蕃騎兵腰部直接被鐵盾的邊沿切開一半,內臟大片流出,然後跌倒在地哀嚎起來。
只交鋒十秒,八個騎兵只剩兩人了,被斬斷手的那個已經策馬逃跑了,李默雖然沒了盾牌,但論單挑,這一個吐蕃兵還不是他對手,兩招便將其砍下馬來,閻寬咬牙強忍着傷痛,一刀又一刀地攻擊着最後一個吐蕃騎兵,那吐蕃騎兵見只剩他一個了,撥轉馬頭就想逃,李默猛然擲出陌刀,將其貫胸刺穿,這最後一個吐蕃騎兵也直挺挺地掉落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