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多爾城的大壁爐間,紅色的地毯,流淚的蠟人。
城堡剩餘的八人衆皆站立於蠟人對面。
看到六人齊刷刷看向自己,黑衣執事南山俊三神色慌張,極力反駁:“呃……不是我,那天我跟着七瀨美雪到東塔的,不關我的事!”
中年女人多岐川慧指着南山的鼻子罵道:“胡說八道!我纔是跟着七瀨美雪的人,南山先生,你是在我後面到的。”
金田一看着兩人互咬的一幕,撓撓頭,愁眉苦臉說:“這個……具體的順序,我不大記得清。”
“我……也沒記?!”七瀨美雪赧顏。
“到底誰是最後抵達的?”
“昨天早上的事記不清也很正常,所以,在今天早晨,回到明智先生房間的門口後,我就特意記了大家的到場順序。”佐木舉着黑傘,示意兩人安靜下來,“我和金田一先到,然後叫美雪去問南山執事要備用鑰匙,當然,南山是在自己房間,緊接着真木記者和瑪麗婭小姐聯袂趕來,最後出現的是……多岐川慧,而且是從石梯上來的。
“我記得沒錯吧?”他偏頭衝穿着紅衣的多岐川慧問。
後者微微一笑,不假思索道:“我……一般起得比較早,早上去樓下倒水喝的時候,突然聽到‘烈德拉姆’的聲音,這才從廚房急匆匆趕回來,這不能說明什麼呀!”
“而且,”真木目仁開口質疑,“我和瑪利亞小姐前腳剛到明智警視的門口,多岐川慧她就後腳跟到了,前後好像也就半分鐘左右,這麼短的時間內,她不可能做到將大壁爐間的蠟人搬到阪東九三郎的房間,然後再過來,不是嗎?”
“這就涉及到第三個案子的手法,事實上,如果理解了第二起案子的手法,再……”身材瘦削的佐木踱步到阪東的蠟人前,“看到阪東九三郎的蠟人,就容易明白了。“
“阪東先生的蠟人怎麼了?”梳着辮子的美雪好奇跟到蠟人面前,與旁邊理查和佐木的蠟人比對,“咦,爲什麼其他蠟人都流淚了,就它沒有呢?”
“這麼一說,還真是哦!”瑪利亞碧綠的眸子凝視着蠟人的臉頰。
“蠟人流淚是因爲昨夜大壁爐間的通氣扇被誤入的烏鴉卡住,導致熱氣散不出去,房間的室溫升高,部分白蠟融化,從眼睛處流出,等南山俊三修好排氣扇後,室溫下降回去,流出的白蠟液凝固。
“可今晨真木和瑪利亞經過時,明明見到了阪東的蠟人,爲什麼現在,這蠟人卻沒有流淚呢?”
佐木自問自答,聲音洪亮清晰,“因爲真木和瑪利亞所見到的蠟人,其實也是兇手僞裝的,真正的蠟人從昨晚開始,就已經吊在了阪東九三郎的房間,和那具屍體一塊,所以當你看到他們兩人從大壁爐間經過之後,立馬脫下道具投入壁爐的火堆中,焚燒痕跡,再裝出急匆匆趕來的樣子,回到東塔三樓!”
他轉頭朝緊抿着嘴脣的多岐川慧說,“沒有可以反駁的理由了,除了最後到場的你,其餘人沒有這個條件!”
“竟然是這樣!”美雪掩着嘴,顯然非常震驚。
“高啊!這手法,不得不誇獎一句!”真木目仁自顧自拍起手掌,神色莫名激動,“我又有料可以寫了,不過佐木君連這都能拆穿,真不愧是有着‘小布朗’之稱的新興高中生偵探啊!”
“‘小布朗’?”聽到這個稱號的佐木汗顏,“都怪桑田法月上次的新聞報道里,用了‘小布朗’這種奇奇怪怪的字眼,G.K.切斯特頓筆下的布朗神父雖然經常帶着黑色遮陽傘,但人家的身材和我的身材天差地別好嗎?!當然,腦袋瓜是一樣聰明的!”
先前一言不發的多岐川慧突然擡起手問:“證據呢?聽你一直在那說,證明我是‘烈德拉姆’的證據呢?如果有,快拿出來啊!”
臉上的褶皺擠在一塊,她笑得彆扭甚至扭曲,“你沒有吧,要是沒有確定物證的話,你就無法判定我有罪的哦!”
“證據……這東西……”背對她的高中生故意延長語氣,點指着一張空座椅,“當然有,就在你假扮成阪東蠟人所坐過的那張椅子上!”
“椅子?”明智疑問。
“那裡會有什麼證據?”
“你們去看看就會知道了。”
“咦……坐墊上有些細細的白色粉末,會是什麼呢?”金田一用指甲蓋颳了點,湊到眼睛前。
趁他還沒嘗過,佐木迅速公佈了答案,“是鹽,細鹽,昨夜大壁爐間的異狀,是連‘烈德拉姆’都不曾預料到的情況,在這樣的環境下,幹坐到清晨,兇手會流出大量的汗,汗水匯聚堆積在椅子坐墊上,再被蒸乾,結成鹽晶,想必警方可以通過這些白色粉末分析出你的血清。
“以巴多爾城爲舞臺的殺人劇——‘懸疑之夜’結束了!”他轉身舉起墨傘指向多岐川慧,聲勢逼人,“你無路可逃!”
眼睛逐漸瞪圓,中年女人彷彿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
幾秒後,她突然從懷裡抽出自動手槍,歇斯底里道:“慢着,別動!沒錯,當麻、理查、阪東都是我親手殺的,他們曾經是我的夥伴,可是卻背叛了我,不,不僅是我,還有被他們害死的那個人,我是爲了報仇啊!”
“報仇?”
“那個人是誰?”
“那個人叫狹山恭次,酷愛懸疑推理,是我的戀人,29年前,我們就是在這座城堡後面的山崖上被殺害的……”
“多岐川女士你嗎?可你現在不是好好活着?”金田一一肚子的問題,“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多岐川慧沒有立馬回答他的問題,似乎陷入了那泥沼般的回憶,她舉槍的手微微顫抖,“當年,恭次他策劃了一起堪稱藝術品的完美犯罪計劃……”
“是‘三億日元案件’吧?”明智健悟冷不丁插嘴。
“你怎麼會知道?”女人滿臉詫異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