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轟隆!
轟隆!
雷霆夾雜着火焰一起爆發,仿若激起某種化學反應般,一連三聲巨響,聲音越來越大,聲勢越來越烈。
恐怖的高溫使得地面乾裂,崩毀,使得空氣扭曲,升騰,虛化。
遠遠看去,就仿若大地上綻放出一朵藍紅色的瑰麗花朵。
而隨着轟鳴聲,又是一朵花苞綻放,
緊接着,一朵,又一朵。
很快,形成一副滿是毀滅意味的,花團錦簇圖。
一藍一紅形成的光亮,甚至將天空都染上他們的色彩。
就在這時,泰淮江支流上。
兩道人影踩在灰白色的道路上,緩緩行走。
雖然步履平緩,但那條滿是泥濘的灰白色路徑,好似有某種奇異的魔力。
明明兩人只跨出一步,卻直接出現在千米之外。
很快,支流再分,白霧漸起,兩岸出現一叢叢桃花。
只是就在這時,其中一道灰白色人影,步伐忽地停下,擡頭看着天空。
就在其擡頭的瞬間,藍紅色的光芒佔據天空,
一股燥熱的熱浪撲面而來。
“這是……周易道的大人之法,天雷地火?看來盯着這塊肥肉的人有不少啊,灰鱗你才磨破陣法,便有人迫不及待上了。”
另一人,黃淵同樣擡頭,笑了笑,低聲道。
“這陣法確實有些奇妙,我將其攻破,原以爲其會因結構的破滅,自動崩殂,
但沒想到其居然以某種手段,不僅將原本該逸散的能量收斂,更將我之攻勢,同樣吸收……”
其身旁,灰白色人影回道,聲音比起此前多了些鄭重。
他名爲灰鱗,是千羽界,千羽仙盟道祖。
兼修恆佛一脈與祖神山一脈。
在千羽界,恆佛一脈與祖神山一脈很是適配。
因爲恆佛一脈石質佛心最能平抑祖道一脈暴躁的氣血體魄。
“周易一道,上善若水而不爭,這一處天地所佈陣法,算是巔峰周易道所設,
赤縣三大道脈中,周易道自古獨大,上古以來,幕後掌控局勢,不止出過一位天人層次道人,底蘊自然厚實。”黃淵輕聲道。
說着,眼中發出興奮光澤。
他們這一脈所傳天子望氣術,出自周易道殘篇,由黃龍士黃名推陳出新,創立而成。
可以說是一母同胞。
因此一旦他能得到對方傳承,仔細研讀,很容易便能有大收穫,甚至於直接突破困頓已久的境界也不過。
這是他老師黃龍士黃名也不曾有大造化!
“天人層次,我知道,其在千羽界,已經算是十仙法脈副掌教,甚至掌教級數的存在了。”灰鱗感慨道。
“看來這一次收穫應該不小。”
“不是應該,是必然不小。”
話音落下,灰白色路徑飛速沿着泰淮江支流下方行進。
話語中,兩人都沒有將陣法中孫氏一族放在眼裡。
因爲無論周易道再如何強盛,如今剩下的,終究不過是當年神通王的殘部。
屬於徹徹底底,當年界域未出,天變未啓時,舊時代的殘黨。
即使強,也強的有限。
更何況,還有有灰鱗出場。
後者是真正的道祖級恐怖高手,再加上如今天變將成,界域壓制近乎於無。
若是在上古時期,其便是三覺大聖中,走到後兩覺的霸主高手。
自然毫無懸念。
*
*
桃花源,祖地外側。
原本崩裂的桃山處,數以千計的粉色光點從大地下升起,隨後猶如大片蜂羣般,在空中盤旋四散。
下方,七個身材高大,身着灰色麻衣,面帶半截玉質面具人影呈七星方位站立。
每一人身前,都立有一半人高的玉質耳瓶。
仔細看,玉瓶背後有人形凸起圖案,結合瓶身雙耳,猶如一人抱瓶而成。
無數粉色光點,正是不斷自瓶口涌出。
此時七人卻是擡頭,看向不遠處,天空中的異象。
“四凶法陣起了,看來族長他們已經與敵人照面了。”領頭之人平靜道。
說着,看向同樣呈七星布烈的玉瓶,目光最後落在漫天的粉色光點之上。
“我們有兩柱香時間,兩柱香時間內,如果將天雷地火陣重新搭建,便能重新凝聚風水之勢。”
“兩柱香時間,綽綽有餘,畢竟這外界元氣如今都充沛到這個地步了啊。”七人中,一人哈哈大笑道。
“是啊,這已經能夠比擬我等以元石搭建的聚元陣了,時代……看來真的改變了……”另一人輕聲感慨迴應。
“好了,動手吧,此陣一成,陣法破而後立,便能與新的天地重新聯繫,這樣一來,元氣將不斷倒涌入桃花源,
或許今晚開始,先祖爲避周時亂,所付出的一切,我等困頓的這麼多年,爲的就是今日。”
領頭之人身材最爲魁梧,半邊玉質面具上,眉心印有一淡紫色雷電般的印記,低沉道。
他們是孫氏一族的護族人,真正傳承於周易道隱脈。
自古以來,周易道中,顯脈掌權,隱脈護宗,真正要說資源,後者獲得的其實更多,各類傳承,優先性也該更高。
但同時,付出的也更多。
隱脈一行,沒有姓名,沒有道號,終身只能在黑暗中,默默守護道脈。
如果說顯脈道主一脈是沐浴陽光下的葉,那他們就是黑暗中的根。
以另一種方式守護着周易道。
即使如今,孫氏一族與周易道幾乎融爲一體,這個制度也沒有改變。
這也是他們七人來此的原因。
“孫淵說的沒錯,世間花開花落,終有定數,這麼多年,陣法崩潰合乎道理,
但是,這一次,由我等重演雷火,勾連外界天地,也合天數!”領頭之人沉聲道。
“是!”
“是!”
……
所有人齊聲應下。
呲呲!!
七人不再關注族地中的局勢,開始手中不斷如幻影般變化印記手勢。
身前玉瓶,白色微光大量,瓶身上的兩耳,開始如有生命般蠕動。
最後猶如翅膀一般。
與此同時,從其中噴薄出的粉色光點越來越多。
周遭原本破碎的山體,三角巨石處,地面在蠕動。
像是有什麼要破土而出。
想要重新佈置陣法,可以說無比艱難。
但好在,原本陣法雖然被人以莫名手段破解,不過陣基還在。
正如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般。
只要他們能引動原有陣基,重演雷火,原本的雷火兇陣,不僅能破而後立,還能增效,變得更爲靈動。
七人身上灰袍在狂風下,獵獵作響。
身前玉瓶上涌起白色氣流,噴薄粉色光點時,也在吸收什麼。
只是就在這時,領頭之人下意識擡起頭。
前方,一條灰白色小路以着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他們蔓延而來。
遠遠望去,就如同某種菌類感染一般,很是詭異。
“最壞的結果出現,沒想到還有敵人……”領頭之人眼瞳中閃爍着紫光,平靜道。
“這位可是周易道道友?”此時,灰白色路徑上,兩道人影倏忽出現,一個身材極爲壯碩,兩條手臂上環繞銀圈的男子上前半步,面帶笑意看着這邊。
“知曉我等是誰,還敢來此,看來是一些聞到味道的鬢狗。”領頭之人,面色古井無波,平靜道。
“或者說,這是我等沉寂這麼久,所必須要承受的挑釁?”
“挑釁?哈哈,一羣敗家之犬而已,當年爲求保命,藏頭露尾,如今窩都沒了,還裝!”黃淵聞言也不惱,反而笑眯眯道。
“也是,那時候,周易山上那羣老傢伙,也是和你一樣,我記得最後大軍壓下,爲其收屍時,都還在裝……”
說着雙手晃動,其上銀圈碰撞,發出叮叮噹的聲響。
“嗯?!你是周老狗的人?”原本平靜的領頭之人,雙目瞬間變得赤紅。
“也好,等待這麼多年,就先收取一些利息!”
他手中印訣一動,猛地踩地。
剎那間,身前玉瓶劇烈晃動,其中無數白煙飄散,將其整個人環繞。猛然間,手指於天。
轟隆!
下一刻,天空中雷聲大震,狂風四起。
與此同時,其餘六人,同樣快速掐印。
原本玉瓶中的白煙,開始升騰,向外擴散。
周遭與其接觸的任何一物,甚至包括空氣,光線,都開始如陷入泥濘一般,難以動彈
“周易六十四卦,四凶行卦?有趣,傳聞最爲巔峰時,能倒果爲因,吉凶轉換,以天數殺人,
可你這造詣……”黃淵面上笑容消失,臉色平淡,說着,搖搖頭。
“當年元天罡都不敢說這樣的大話!”領頭之人額頭上青筋暴起,身前玉瓶顫抖更烈。
他上指的右手,一下張開,隨後猛地合上。
“卦澤水困,上澤下水……”
“卦澤水困,上澤下水……”
………
七人一同出聲,聲音重疊,恢宏如雷。
“困無水而涸,窮困至極也……
此四爲兇!!”
轟隆!!
天空中積蓄的雷勢,猛然一簇接着一簇,以巨大速度砸落。
周遭空氣,在此時,似乎也變爲了雷暴,不斷有細小的雷電生成。
在雷槍砸落時,由其補充,急速膨脹。
恐怖速度加上雷霆之威,急速燒燬着觸碰的一切。
不過千分之一秒,無數雷霆便砸落在黃淵頭頂
後者還在搖頭,好似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然而就在雷槍即將墜落的瞬間。
嗤嗤嗤!!
剎那間,灰白色光澤大亮。
明明灼烈虛化的雷電,此時居然慢慢凝固不動。
湛藍色,被死寂的灰白色覆蓋佔據……
七人瞬間面色大變。
手中印記正繼續變化,同時空石戒中飛出一枚枚龜甲。
只是龜甲還在轉動。
呲啦!!
一連七聲。
七道灰光從地面爆射而出,以一種誇張至極的速度,精準刺向還在掐印的一衆人。
後者想要反抗,而就在這時,體表卻驟然出現一層石膜,阻礙着其移動反應。
噗噗噗……!
七人身形驟然僵直不能動彈。
嘀嗒,
嘀嗒。
血水不斷掉落於地。
七根常人大腿粗的石筍般物事,一下從背後,將後者整個人胸口貫穿。
猶如擼串一般,毫無死角。
領頭之人,眉心不斷爆發紫光,周身有雷芒閃動,還想說什麼。
但自那巨大的傷口中,一層灰白色光澤飛速流轉,其皮膚開始迅速變色變灰,
變爲如岩石般的材質。
不過半息時間,整個人,便徹底化爲石質。
“還以爲是當年嗎?”黃淵面露悵然之色,“道友……如今啊,時代變了……”
隱居這麼多年,沒有任何與千羽界之人交手的經驗,就如當時界域初現時的大週一樣。
爲此他們不知付出了多少代價……
“走吧……前面,似乎有些有趣的人,我想去看看……”
灰鱗毫不在意,跨過變爲石質的七人,平靜道。
“有趣的人?這裡能有什麼有趣之人?”黃淵心情變得極好,此行即使沒有其他收穫,這七人便是一大寶藏,
足以讓他拷問出不少好貨。
“走。”
*
*
“你在做什麼?!你在做什麼?!!誰讓你起的陣?!”
囂張的火舌,猶如一條條貪婪的蛇蟒,不斷向外撲咬。
火光將許成元俊秀的臉龐照的猙獰。
他轉過頭,猛地朝後大吼道。
“是我。”
孫裳平靜出聲,美眸中同樣倒映着火光。
看着不斷髮生裂變,繼續爆炸的前方,面色稍霽。
“許成元,請你注意你說話的態度!此事認真說來,是你之過!
因你子嗣外出,引來強敵,甚至致使我族陣破,還沒有怪責你,你倒好,居然敢衝我等吼叫?”
她眼珠子轉動,看着眼前目眥欲裂的男子,面色重新恢復冰寒之色,冷聲道。
說着,語氣也是稍爲平和,
“你那好友,我等確實不能確定其是敵是友,而且其言語很是猖狂,因此我等出手,是爲全族着想,
你許氏一族,如今同樣在桃花源生活,你應該能理解。”
“理解……”許成元低聲喃喃道。
“我兒子死了,我兄弟來找我,也死了,你讓我理解?”許成元忽地笑了起來。
“成元,冷靜。”此時,一旁的孫淵目露覆雜之色,適時出聲。
許成元沒有說話。
淮州時,與自己一同練武狩獵殺人的好友,
到不得已逃離,沿途慘死的紅顏,家人,朋友,
再到流落異鄉,隨波逐流娶妻生子後的溫情,
以及從小喜歡對自己笑,長大後,卻叛逆的兒子……
一幕幕情景在許成元心中,如電影般,一禎禎快速閃過。
他眼神從掙扎,到猶豫,再到堅定,最後變爲漠然。
“族長收留我一家爲恩,殺我好友與親子爲仇……”
“不是,許成元,你到底在說什麼?”一旁的孫裳皺眉,忍不住出聲。
只是話音未落,眼前之人卻瞬間消失。
其突然出現在半空中,身軀周遭涌起一大片火光,體系急速膨脹,兩道火翼宛如實物般從其身上猛然生長而出。
直接化作一道火線,朝其衝來。
凝爲實質的意勁,猶如浪濤般涌動。
只是一瞬間,死亡的恐懼,便如陰影般攀附在她身上。
她完全不敢相信,這麼多年,一直溫聲細語,與她頗爲尊敬的許成元,會突然朝她出手!
而就在這時,一旁的孫淵卻好像早有準備,輕聲嘆息一聲,咔嚓咔嚓。
緩緩拔刀。
明明速度極慢,滿是各類符文等木刀出鞘,一股子鋒芒感卻使得前方空氣,出現一道灰色裂痕。
正對着孫裳前方。
他的想法很簡單,如若許成元不改勢,那便只有……
許成元同樣看見了那熟悉的眼神,感受到了那刺骨的鋒芒。
但表情依舊漠然。
他殺葉裳是爲兄弟親子報仇,而正好受孫淵一刀,則是全這些年庇護之恩。
恩怨正好兩不相欠。
想到這,他速度再次暴漲。
身上的火光,開始承受不住無形刀氣,自發崩殂。
看到這,孫淵眼中露出一抹冷色,手中原本不動的符刀,驟然加速,
只是剛準備爆發,卻猛然感覺有些不對。
其手中的符刀,驀然變得如同千斤般重,甚至重到,他把握不住。
同時手掌處,一股子劇痛更是猛地傳來。
他拔劍的手掌,被上方落下的一隻大手,輕輕壓住,完全動彈不得。
咔嚓咔嚓。
原本已經出鞘過半的刀刃,更是在一股強力下,緩緩壓下。
此時,眼前原本橫衝而來到許成元,速度也慢了下來,停在原地,看向他。
他下意識側過頭。
在他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一道身影,靜靜站立着,與前者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