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當隱藏在下界星空每一個角落的、屬於這個世界的印記被江南的新世界粗暴而野蠻地抹去時。
誕生於這個世界的茫茫星空,瞬間便失去了歸屬——儘管無數生靈難有任何察覺,但他們的本源,卻切切實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與此同時,新世界的印記當即趁虛而入,烙印其中——隨着無盡的蒼白光暈在白衣少年身上氤氳和閃爍而過,江南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那茫茫無盡的星空,已經成爲了新世界的一部分。
從此以後,再與這一方世界沒有任何關聯。
那白衣少年彷彿也感受到了什麼,擡起頭來。
那一瞬間,明明站在他面前的江南並沒有任何變化,但白衣少年卻感受到了——自己與下界星空的一切,無論是生死還是行動,都已經完全掌握在了對方手裡。
但這並沒有心思他的恐慌——因爲這是白衣少年自己的選擇,他選擇了江南。
而且,這種感覺,和先前隸屬於這個世界時,也是一樣。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先前的世界並沒有意志,只能按照它所定下的規則去運轉,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
但眼前的江南,卻和他一樣擁有生靈的智慧,可以交談,可以商量,可以溝通。
“倘若沒有外界的刺激,可能連災厄的誕生都不會有。”
那還未完全佔據的初代幹主的身軀,垂下無盡灰濛濛的氣息,鋪天蓋地!
然後,他看清了。
這是第二次,同時也是那個周目的最後一次。
只是,他的兩隻眼睛裡,目光仍顯陰沉。
後來,在上一週目中,另一個自己圓滿青燈,鎮殺災厄,便引發了世界意志的第二次“主動”行爲——重置。
總之,至少在仙土出現至少,世界意志的存在感薄弱到讓人甚至難以察覺到它是真實存在的事物。
比混沌和葬海還要乾淨的虛無!
竟然憑空誕生了某種“事物”?
就連被世界意志創造出來的,與虛無的相性天作之合的災厄,都只感覺眼前的一幕,匪夷所思!
第一時間,他警惕起來!
非要說的話,就是以前的虛無是死水一潭,但現在的虛無卻像是有了……一點點生機?
虛無,只是虛無。
江南不清楚這樣的循環有什麼意義,但“意義”本身就是人類所提出的概念,世界意志似乎也不需要“意義”這種東西才能運轉。
江南的身影,也逐漸恢復成常人大小。
災厄皺起眉頭,不明所以。
最開始的時候,他甚至認爲是不是人道的王與仙境們找了過來,但細細一想,便否定了這種可能性——畢竟切不論他們能不能找到自己藏身之處,就算是來了,也不可能不引起任何動靜。
自此以後,下界星空不再屬於仙土世界,而是位於江南麾下的新世界。
祂,厭惡這種感覺。
但同時,這樣的變化,也觸動了世界意志的某種機制,於是,災厄就誕生了。
一直以來,無論是人道還是江南,都是在與機械一般僵硬世界意志鬥爭。
踏上歸程!
而在江南將自己的擔憂講給東嫺聽完以後,小丫頭眉頭輕皺,露出疑惑之色:“應當不會吧?哪怕就算真的存在着我們設想的世界意志,但也過去那麼多年了,它一直都沒有誕生神智,怎麼會這麼巧,就在現在誕生神智?”
——在青燈出現,仙土誕生之前,它便引導着下界星空的生滅循環,如此往復,彷彿永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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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如此,都數次差點兒被完全毀滅。
要知道,真正的最後的戰爭,不會等太久了。
“但就是因爲有了仙土的存在,世界意志被觸動某種機制,方纔誕生了災厄。”
江南一愣。
那一刻,他猛然轉過身去,看向背後茫茫無盡的虛無。
在災厄的目光下,那一片茫茫的虛無,沒有任何異動。
“請您賜名。”
那一瞬間,整個世界重置,一切歸零,沒有任何人能夠逃脫。
唯一能做的就是,盯着初代幹主的識海,盼望着時間早一點過去。
“後來,另一個我的經歷中,災厄死去,重置開始——這同樣也是世界意志對外界的變化做出的反應。”
——江南返回下界,本就是爲了將下界收入囊中,避免在最後“重置”的時候被波及,如今下界星空的本源宣佈臣服,併入新世界後,江南自然沒有再就在這無盡虛無的理由。
但他搖了搖頭:“無事,無事。”
虛無中,佔據着初代幹主身軀的災厄,突然臉色一變。
但災厄也不知曉發生了什麼,僅幾個時辰後,那股“同類”的氣息,便完全消失不見。
如今的災厄,對於“變化”,無論是什麼,都相當敏感——自從幹主死後,突如其來的變故太多了,無論是那個一把擰下幹主腦袋的年輕書生,還是坤尊與坎帝的復活,亦或是那些從未曾見過的無上之王與仙境存在們……都讓災厄難以忽視。
倘若世界意志真如江南所擔憂的那樣誕生了智慧,那可真就大事不妙了。
這可是虛無啊!
因爲,如此主動的行徑,似乎已經脫離了“機制”的範疇,而更像是……人的行爲。
新世界的大門,打開了。
但今天……似乎產生了某種變化?
但祂卻總是感覺,有什麼不一樣了。
曇花一現。
無論是從位置還是本源的歸屬來看,都是如此。
“此間事了,你便去新家吧。”江南擺了擺手,虛空裂開,茫茫星空之後,是一片無垠。
上元見此狀,也不追問,只是一步踏入那新世界內。
後來,另一個自己打斷歲月長河,一切重啓。
即方纔,江南將下界星空納入新世界的疆域後,被打敗的世界意志在最後一刻,再度產生了某種變化——它睜開了一隻眼睛,主動看了江南一眼。
但,又無法將其摒棄。
“冬天的蛇。”江南開口道:“就像冰天雪地下沉眠的蛇,沒你戳一下,它纔會動一下,而你不動它,它就可能一直保持那個姿態。”
它明明鮮紅,猙獰,血肉模糊,但卻不給人噁心與恐懼的感覺,反而更像是——本該如此。
——當江南試圖奪取坤坎二道的時候,隱藏在坤坎二道中的世界印記本能反抗起來。
心想這傢伙心思倒是細膩。
但才被賜名上元的白衣少年,卻沒有立刻踏進去,他看着江南,眉頭輕皺:“此今的結果,於您而言應當是得償所願纔對,爲何面色不佳,心神不暢?”
一隻名爲“幹”的人道族羣爲了抵抗災難與毀滅,無意之間鍛造出一尊恐怖的造物,它擁有逆轉現實的可怕力量,然後在無數人類的願望中,催生了名爲仙土的世界,成功爭渡!
而這個世界,不屬於生滅循環之中,擁有着龐大的靈氣與仙力,久而久之,人道的上限越來越高,誕生了名爲“仙”的不死不滅的可怕存在。
而後,生滅循環中,意外出現了。
那麼,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呢?
說罷,他揮凌駕虛無,一步踏出,就消失在一片茫茫的虛無中。
但幹離二道戰線上,那些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已經死去的坤尊與坎帝,還有那完全沒有一丁點兒印象的一位位無上之王,都讓災厄難以招架!
儘管他們找不到災厄的位置,無法主動攻來,可自己想要在完全融合初代幹主的身軀之前要打破他們的防禦,也不太可能。但要加入融合,又需要更多的血肉恢復力量。
迫切地想要以最圓滿的姿態降臨,迫切地想要將仙土與人道完全毀滅,迫切地想要達成祂誕生的意義!
但就在那一瞬間。
彷彿繞成了一個周而復始的環,沒有更好的辦法,唯一能解開的,只有時間。
這團血肉,彷彿纔是一切生靈最本質的模樣!
在災厄的注視下,它緩緩蠕動着。
——那讓他心驚膽戰的一眼。
相比起陰險狡詐的生靈們,它更像是某種古老而僵硬的機制在運行和掌控。
白衣少年低下頭顱,開口道。
大概同一時刻。
“世界意志,也是一樣。”
彷彿感受到了什麼那樣。
虛無之中,那是一團血肉。
然後,新世界的大門,緩緩關閉。
這並不是什麼能夠被忽略的細節。
但或許是因爲融合了人類身軀的原因,原本無比耐心,從不會感到焦躁的災厄,在這並不漫長的等待中,感受到了……煩躁。
——這一幕景色,他已經看過太多太多次了,如一潭死水,從未有過變化。
——虛無中,有什麼東西誕生了。
災厄只能通過一點點地水磨功夫,喃喃侵蝕。
然後,就是第三次了。
緊接着,在災厄驚悚的目光下,他看到了。
這個過程中,唯一能分散他一點兒注意力的,大概就是下界星空的道統誕生了神智這件事。
此時此刻,他的力量幾乎已經佔據了初代幹主身軀九成九的存在,但就是那剩下的一點點,乃是初代幹主的識海,是那位恐怖的無上之王最強大和最可怕的部位。
在踏入其中的一瞬間,他龐大的身軀驟然崩解,其中的星空仿若大河一般傾瀉而下,化作無盡光芒,融入新世界的茫茫星海。
“可是,等不及了……”
相比起東嫺的樂觀,江南卻是眉頭緊皺:“我覺得這個所謂的世界意志很像一種生物。”
一直以來,江南身邊發生的各種事和得到的各種線索,都證明了一件事——世界意志,其實沒有意志。
原因無他,自然就是方纔的那一眼。
而儘管災厄的力量堪稱無限,但實際上也有盡頭——特別是如今的祂,還未曾完全將初代幹主的身軀融合與佔據的時候。
聽罷,東嫺眉目緊鎖,
“你是說……”她猜測道:“先前它沒有任何神智,不是因爲無法誕生,而是因爲……沒有足夠的外來刺激?”
在他看來,既然自己已經歸屬於新世界,而新世界歸屬於江南,那麼按照大多數人類族羣的習俗,應當由對方爲自己取一個名字。
江南在下界收穫滿滿的時候,仙土幹離二道與灰鴉羣戰爭的局勢,仍然相當膠着,難捨難分。
“什麼?”
然而,他們也找不到灰鴉背後的災厄究竟藏在何處,只能被動防守,憋屈至極。
甚至他們更進一步,成就了“王”。
“而如今,我奪取了坤坎二道,所以在準備奪取下界星空時,下界星空的本源誕生了神智——這同樣是未曾有過的變化。”
“所以,最後它看我的那一眼,可能同樣代表着某種變化的先兆。”
這是江南所知曉的,世界意志的第一次“主動”行爲。
災厄沙啞的聲音,迴盪在虛無之中。
於是,災厄的心情,又迴歸急躁與迫切。
在有了新世界和坤坎二道的助力後,幹離二道可謂是固若金湯,無論是多少灰鴉襲來,都無法攻破那銅牆鐵壁。
就彷彿從未存在過那樣。
緊接着,是第四次“主動”。
一出生,就給仙土帶來了難以想象的可怕災難,甚至差點兒將整個仙土毀滅。
對於災厄而言,此時此刻就像是陷入了一個惡性循環。
——因爲先前歲月長河的“糾錯”,被他利用來抵抗初代幹主身軀殘存本能的坤尊與坎帝的殘影消失,災厄只能用自己的力量親自上陣,爭奪這一具軀體的掌控權。
“上元?”白衣少年細細品味呢幾番,微微點頭:“不錯,不錯。”
江南沉吟片刻,突然想起下界星空的確還沒有被命名,於是便道:“我生於上元,起於上元,你又是因我而生,便喚作——上元。你看如何?”
然後,爲了能夠儘快完成這件事,儘快與初代幹主的身軀融合,災厄分出自己的力量入侵仙土,吞噬人道血肉,意圖擺脫虛弱,儘快融合。
這對於災厄而言,可以說是一種相當新奇的感覺,同樣也是一種並不美好的感覺。
“只是猜測罷了。”江南擺了擺手,不置可否:“——只是,最好是我猜錯了。”
經絡,肌膚,骨骼,臟腑……那些屬於人的一切器官,都在無中生有!
片刻後,血肉已經化作一個人的模樣,站在災厄身前。
——他年紀不大,面目清秀,一身白衣,渾身書生卷氣,仿若人畜無害。
但那一刻,災厄整個人差點兒直接跳了起來!
這他孃的不就是當初弄死幹主的傢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