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學宮,春節獻禮……”孫公公的喊聲頓了一下,然後才繼續道:“三皇子李照,記下學宮學子姜興德,爲陛下獻上話劇《糧》。”
隨着孫公公的話音落下,城樓上下先是一片寂靜,接着還紛紛議論起來。
閣樓中的衆人看在周雪生和李聖基的面子上還算剋制,城樓下面的百姓可就不同了。
“話劇?什麼話劇?不會是鬧劇吧?”
“話說,殿下以前就喜歡聽曲看戲,莫不是要在這個時候給咱們演上一出?”
“簡直就是胡鬧!稷下學宮今年沒有好的國策嗎?居然用一場戲曲來糊弄大家?”
……
百姓的憤慨是可以理解得,畢竟強國富民的國策有多重要,這是大家都體會過的。現在,李照弄一個誰也不知道的話劇出來,確實讓人覺得憤憤不平。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對李照的話劇嗤之以鼻。
剛剛回到京都,混在人羣中的姜興月在聽到弟弟姜興德的名字時,神色出現了一絲恍惚。她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的弟弟居然會出現在城樓之上。
另一邊,一席黑衣的步林站在不遠處的屋頂上,揹着雙手望着城樓,眼中盡是期待之色。
“陛下,話劇不是戲曲。不談三殿下設計的內容,就這話劇本身,陛下就該好好欣賞一下。若是可以,我想懇請陛下,允許稷下學宮開辦話劇社,專門進行話劇的研究和演出。”
周雪生衝着李聖基拱手一禮說道。
李聖基眼中閃過一縷精芒,卻沒有馬上答應周雪生的請求。
這幾年,稷下學宮花費甚大,卻沒有完成他下達的任務。說實話,李聖基對周雪生有些失望,甚至都在考慮自己是不是應該聽從百官的一件,削減稷下學宮的撥款了。
沒得到回答,周雪生也不在意,他相信隨着李照的演出結束,陛下會同意他的請求。
就在這時,城牆上的燭火同時熄滅,然後一道不太亮的光柱從閣樓頂上落在了閣樓大門前,一個傴僂的身影從黑暗中步入了光柱中。
(光柱是用銅鏡和火堆弄出來的)
那身影扛着一把鋤頭,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城牆下的百姓只看了一眼就明白,這是一個農夫。
閣樓裡的衆人除了看到“農夫”,還看到了他臉上愁苦的表情和地上鋪開的畫卷——畫卷上是歪歪扭扭的成熟稻穀。
“老丈,正是一年收成之時,你何意唉聲嘆氣,面露焦慮?”
李照在黑暗中,舉着一個自制大喇叭喊了起來。
那聲音傳入樓下樓上的人耳中,只感覺清晰可聞,大家的視線不由得落在了光柱中的“老者”身上。
“唉……”嘆息響起,只見姜興德裝扮的老丈也舉着一個大喇叭說道:“這是公家的田,糧食都要上繳。爲了種好這公家的田,我自家田地裡的稻穀卻是沒太多時間打理啊。”
姜興德話音落下,人也靠在了城牆上,兩隻手掌抵在鋤頭上,整個人看起來無比的蕭瑟。
“公田和私田?若是不分公田和私田,只是你種糧,然後按照一年收成的多寡上交一部分給官府呢?你是否就不會如此唉聲嘆氣?”
“不分公,私,上交一部分給官府?!”
“老人”的聲音中充滿了驚喜之情!
“對,這叫相地而衰徵!”
黑暗中的聲音傳來,李聖基等百官紛紛皺起了眉頭。
“所謂相地而衰徵便是……”
接着李照在黑暗中,將管仲提出的“相地而衰徵”的土地政策給講了一遍。
這下子不管是城下的百姓還是,閣樓中的百官和皇帝全都瞪大了眼睛。
這樣的政策好不好呢?
接下來的話劇將這個政策效果體現了出來。
畫卷更換,春去冬來。姜興德扮演的老者,積極勞作的場景,田地收穫時臉上洋溢的喜悅之情,被衆人看在了眼中。再加上李照的旁白,衆人很好地理解了“相地而衰徵”的好處,而且並不覺得有誇大的成分在裡面。
下面的百姓們還有些懵懂,閣樓中的李聖基和郡縣太守卻都激動了。
只是,不等大家緩過神來,光柱中的畫面一變——老人卻是跪在了一片枯敗的稻穀田中。
“啊……天公不作美,讓我這老農怎麼活啊!”
姜興德高舉雙手,發出了一聲怒吼,控訴着上天的不公。
城下的百姓淚目,閣樓中看得投入的李靈,雙眼中也出現了霧水。李聖基更是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
唯有周雪生,情緒卻是突然激動了起來。
閣樓前的光柱消失了……
就在大家以爲一切都結束之時,光柱又亮了,而且還是兩道。
穿着稷下學宮特有服飾的李照和姜興德,出現在了其中一道光柱之中。
“興德,這叫龍骨水車!”李照指着另一個光柱中的圖紙說道。
“這龍骨水車有何用?”姜興德站在李照身邊問道。
“用於農田灌溉,有了它,便能給地勢較高的水田灌溉,可以讓我大武多出很多良田。”
“那是不是就能解決我大武百姓的糧食問題了?”
“緊靠它還是不夠的。”李照搖了搖頭,繼續說道:“還得我提出的‘雜交’理念得到實踐,併成功了才能從根本上解決我大武百姓的糧食問題。”
“就是你說的那個能讓現在的糧食產量翻一倍的稻穀種子?”姜興德平靜的說道。
李照聞言卻是揹負雙手搖了搖頭,沉默了幾息後,開口道:“若是能成功,那最少都能翻一倍!”
隨着李照的聲音落下,李聖基“嚯”的一下站了起來!
糧食產量翻一倍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大武將不再因糧食而困擾;意味着大武能養活更多的人;意味着大武能組建更多的軍隊啊!
“你這話太誇張,我卻是不信的!”
光柱中,姜興德搖了搖頭說道。
“由不得你不信!”李照微微一笑,探手入懷取出一個小冊子放在手中,說道:“我已經有了詳細方案,三年之內,必定能培育出雜交稻穀的種子!”
“快,給朕呈上來!”
不等李照和姜興德繼續,李聖基的雙眼已經死死地盯住了李照手中的小冊子。
孫公公上前,李照微微一笑,雙手遞上小冊子說道:“麻煩孫公公了!”
孫公公微微一笑,接過小冊子後,眼中滿是驚歎和讚賞之色!
李聖基接過小冊子,快速而認真的翻閱起裡面的內容。
閣樓中只有小冊子被翻閱的沙沙聲,城下百姓也是屏氣凝神地等待着。
姜興月死死地盯着城樓,腦子裡不斷迴盪着“寧定”和“李照”兩個名字。
屋頂上的步林神色平靜,黑巾下的脣角卻是不自覺的勾了起來。
半個時辰後,李聖基合上小冊子,扭頭望向身邊的周雪生問道:“先生看過了嗎?你覺得如何?”
周雪生微微一笑,認真地點了點頭,說道:“可行!”
得到周雪生肯定的答覆,李聖基沉默了片刻後說道:“稷下學宮今日之策,朕允了!”
“陛下聖明!”
衆人跪伏,李照長長地舒了口氣,暗自思忖道:“好了,有三年好活了。”
“傳陛下口諭,稷下學宮今日之策,允了!”
孫公公站在城樓上,衝着下面的百姓大聲宣佈。
“吾皇,聖明!”
百姓們激動地跪下了一大片。先不說那雜交稻穀,僅僅是“相地而衰徵”就已經足夠大家激動了。
塵埃落定,閣樓中的曲千蘭,徐若煙和玲瓏公主李靈是激動不已。
二皇子李寬則是臉色鐵青,跪在他身邊的顧天雅更是氣得全身發抖,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怒吼出聲。
讓人比較奇怪的是,五皇子不僅沒有任何過激的表現,臉上反而泛起了笑容。只是那笑容卻有些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