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風聲颯然,“叭”的一聲,青龍手中鳴鳳劍竟被震脫,鳴鳳劍跌落在雪地上,劍的一旁,還有一張牛子牌,牌面是上六下六,叫做“大天”。
三人均不約而同地向暗器飛來方向望去。
林中走出一位風度翩翩的俊面公子。
只見他長身玉立,雖在冰天雪地,卻是摺扇輕搖,顯得清麗脫俗,風流儒雅。
少年公子邊走邊吟道:“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白袖輕揮,又一枚牛子牌飛出,不偏不倚,恰好立在那張“大天”之上,青龍認得,正是一張“拐九”。
青龍忙拱手道:“敢問閣下可是人稱天九王的浪子餘蛟麼?久仰久仰,今日一見,幸何如之。”
青白雙龍作爲浮白老人的門徒,自成一脈,素來與江湖中人少有往來,更不屑於門派之爭。故此於江湖掌故所知有限,是以連東方老闆、南宮南風、黑刀女煞星以及鳴鳳劍均不相識。不過青龍嗜賭,對於天九王浪子餘蛟的名號倒是熟悉,這句“久仰”確未摻假。
餘蛟拱手還一禮,道:“不敢,正是區區。近聞青白雙龍在保定府搗麻雀園,大戰東方老闆諸事,小弟也是仰慕得緊。”
此謂花花轎子人擡人,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浪子餘蛟雖然年輕,但江湖歷練日久,爲人處世已經老道得很了。
青白雙龍聞言果然面有得色。
浪子餘蛟又側身道:“這位姑娘可是遮月山莊的麼,敢問芳名如何稱呼?”
白龍插言道:“這位姑娘叫鳴鳳劍。”
餘蛟哈哈一笑,道:“以在下之見,這鳴鳳劍只是她佩劍的名字,非姑娘芳名也。”
少女道:“果然名不虛傳,浪子餘蛟的招子亮得緊呢。不過嘛,姑娘的名字告訴你也不妨,雲閉月便是本姑娘,本姑娘便是雲閉月!”
餘蛟拱手一揖道:“失敬失敬,原來是雲遮月她老人家的掌上明珠,難怪貌若天仙。”
又道:“白龍兄,恭喜恭喜,得妻如此,復有何憾?”
白龍居然做出忸怩之態,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青龍實在看不下去,道:“肉麻,老子都快吐了。”
浪子餘蛟知他們心思,笑道:“青白雙龍兄,恕小弟適才魯莽,不過你兄弟分家嘛,也須好離好散,待我想個辦法,定要你們既可分家,又不損毫髮。到那時,雲姑娘何等身份,豈有說話不算數的道理。總之,白龍兄,這杯喜酒,小弟總要叨擾嘍。”
白龍聞言喜形於色,連連道:“這個自然,這個自然。”說話間眼睛向雲閉月瞟去。
此刻,雲姑娘卻是花容失色。先前她只道連體雙龍不可能分身,是以捉弄兄弟倆,只覺得好玩而已。現在聽那浪子餘蛟的話頭,似乎有辦法解決,果真如此,自己豈非引火燒身,越想越怕,遂顫聲道:“本姑娘有要事在身,告辭!”
話音未落,嬌美的身姿已在雪地上掠去。
白龍大急,喊道:“我去哪裡尋你?!”
雲閉月的聲音斷斷續續傳回來:“遮月山莊——”
聲音驚飛了樹林中大羣麻雀。
藍天之上,麻雀散盡之後,有兩隻飛鳥還在盤旋,不肯離去。
哨聲悠悠而鳴,是兩隻白鴿。
正是浮白老人的鳳尾觀音。
只見白鴿俯衝而下,一隻落在青龍的肩頭,另一隻落在白龍的肩頭。
咕咕和鳴,甚是親密,好像久別的老朋友此刻重逢一樣。
青白雙龍分別從白鴿腿上解下一個葦管,葦管裡抽出一個紙卷,展開紙卷一看,是一個請帖。兩個紙卷是同樣的內容,除此以外沒有浮白老人的隻言片語。
帖上是灑了金粉的正楷小字:
餘某幸得龍鳳寶珠,茲擬於臘月初八午時在開封餘府,與天下武林同道共瞻之。恭請蒞臨。餘正堂
青龍道:“這餘正堂何許人也?”
浪子餘蛟道:“乃是家父。”
說罷也從懷中掏出一張請帖,兩相對比,一般無二,面色甚是凝重。
青龍道:“那龍鳳寶珠是怎麼回事,竟惹得天下英雄豪客趨之若鶩?”
白龍則更關心另外一回事,道:“餘公子,我兄弟分家之事有何良策?”
餘蛟對父親餘正堂廣發請帖,欲招天下武林同道共瞻龍鳳寶珠之舉頗感意外。暗忖,數月前自己離家雲遊江湖之時,父親尚未透露半點口風,難道短短几個月竟得到了江湖豪俠、黑白兩道人人垂涎欲滴的龍鳳寶珠麼?果然如此,固然可喜可賀。
但轉而一想,父親爲人一向不露鋒芒,即使龍鳳寶珠在手,也不會急於炫耀。然則筆跡似乎是父親手書,莫非這裡面有什麼圖謀麼?
餘蛟心念至此,自是歸心似箭。
遂肅容道:“雙龍兄莫急,小弟離家雲遊已逾半載,現家父廣發請帖,事有蹊蹺,恐遇不測。現今離臘八不足五日,須儘快趕路。告辭,後會有期!”
說罷,人已掠去。
青白雙龍兄弟二人皆與浪子餘蛟大有緣分,青龍得遇賭友;而白龍因爲雲閉月提出的苛刻條件而有求於他,豈能容他獨去?
二人這回倒是想到了一塊,遂辭了車把式,付了銀兩,舍車步行。
那車老闆反覺得若有所失,倒像與青白雙龍是舊相識似的,茫茫然竟捨不得立時迴轉。
青白雙龍無暇多說,展開輕功,急追而去,不一刻已望見了餘蛟的背影。
如此三人日夜兼程,一口氣竟奔出二百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