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人在摩加迪沙並不像他們說的那樣擁有霸權,他們像在澳門一樣,一開始只是以貿易爲藉口,隨後便藉機聲事。
能攻下來就搶掠一番統治這裡,攻不下來就再復原關係貿易滲透。
他們試過,但摩加迪沙的高大石頭城讓他們無法得手,隨後便在海岸修建民居與商站,作爲沿途航行的補給點。 wωω¤тт kan¤co
但摩加迪沙以南千里之外的馬林迪不同,那裡在明朝被稱作麻林國、麻林地,永樂十三年曾向成祖皇帝進貢瑞獸麒麟——長頸鹿,十四年又進貢方物。
直至公元一千四百九十八年,達伽馬率領船隊在更南方向的慢八撒因貿易競爭被當地的回教徒打了一頓,向北航行至同慢八撒與競爭關係的麻林地,借東非諸國分裂競爭的關係築起第一座軍事要塞,並在這找到印度洋上著名的領航員艾哈邁鎔·伊本·馬吉德。
在艾哈邁鎔·伊本·馬吉德的幫助下,達伽馬船隊僅用二十六天便穿越印度洋,自東非抵達印度西南最繁榮的港口卡利卡特。
麻林地是葡萄牙人在東非建立的第一座武裝要塞,長達百年的時間讓他們不但壟斷的貿易,還在當地有充足的軍力來保護港口,繼而向慢八撒、木骨都束等地用商業貿易與軍事競爭的手段加深他們對這片海域的影響力。
在林鳳抵達前,印度洋北方由本土諸國控制,靠近赤道的航線則完全由葡萄牙人控制。
時至此刻,他們在好望角以東的東非海岸已擁有五座沿海要塞,並同當地部落建立良好的關係,以獲得數以萬計的同盟軍隊。
只不過在這個時節,海岸上的武裝商船都已載滿貨物向里斯本起航,這才使楊策的漫長追擊顯得枯燥乏味。
追難以忍受的並非是枯燥乏味的航行,而是在這種情況下還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但楊策有自己排解乏味的才華。
他在那具模糊不清的望遠鏡中看見前方大黑船的船帆僅僅升起少量,甚至還在途中發現對方把底層船帆拆了下來,這讓有從軍經驗的海盜首領眼睛發亮,在筆記上用毛筆盡心盡力地記錄着這種簡單有效的船帆形制。
除此之外還有可供爬上爬下的繩梯與沿岸地形、航海路線里程,統統被他記錄在冊,裝進胸前帶着被銃子打投的胸甲內側。
不過除了這些聊以自娛的事,以緩慢的航速遠遠吊在聖卡特琳娜號之後的楊策望向前方的大黑船時目光總是帶着憂慮——聖卡特琳娜號的航速要比他在講武堂學習時得到的數據快上不少,此時對方有意放慢速度,另一艘稍小的戰船已消失不見,顯然是去前方港口通知守軍了。
“航行四日已過千里,離你說的麻林地還有多遠?”孫六的神色似乎總是不善的,但此時這份不善已不是向楊策,他說道:“後面的飛鯊即使順利,也還要兩日才能跟上來,我們可別衝到人家家門口去。”
楊策擔心的也是這個,他搖頭道:“如果黑船的目的是麻林地,還要這樣航行三日,飛鯊能跟上,我們就能試着搶搶,若跟不上,就只能回去了。”
經木骨都束海域一戰,百戶號上火炮添置八門,達到不算被炮彈砸歪炮口的二斤炮,可以戰鬥的鎮朔將軍炮、葡制青銅炮、佛朗機炮已達十五門,繳獲破損或完好的鎖子甲十七副、胸甲六副,火繩鳥銃十四杆,長短兵器各式上百柄,還有一具造型奇特打一斤鐵彈的手炮。
戰鬥能力直接攀上一個臺階。
但他的水手大幅減少,多出的兵器甚至都沒人能使,因爲分出十餘部下操控繳獲的銀魚號去北方尋找林阿鳳放在外面探路的飛鯊,如今船上只剩下二十九人。
相對福船更加複雜的船帆帶來更快的船速,但同樣也使戰船需要更多操帆手,一艘福船隻需要七個水手就能開起來,林阿鳳的飛鯊則需要十八個人。
令楊策苦惱的正是如此,他的船現在根本無法打仗,且不說輸贏,他就連想一下、試一下都不行,他們只能讓所有火炮齊射一輪,連白刃戰的水手都沒有。
就算後面的飛鯊及時趕到,他的船上沒有足夠水手也會使他們在戰勝後分配戰利品取得劣勢……楊策什麼都不想要,他就想要那條大黑船。
但船能不能歸他,不是他說了算,要林鳳發話,想讓林鳳把這艘大船分給他,他必須在這場戰鬥中取得功績,若只是個行船引路,恐怕不能讓林鳳與衆多海盜信服。
“我有辦法了。”
孫六轉過頭,看見閒着無聊的楊策將匕首插在後腰,船舷上留下刻出工整字跡,一直以來沉浸在無法獲得戰利品的失望情緒中的孫六連忙問道:“想到什麼了?”
“我們船上有許多穀米與布帛,還有從葡夷那弄到些許金銀。”楊策指向不遠處海岸邊升起的炊煙,道:“岸邊時常會遇到漁村,過去航行到這裡的先賢說這的百姓操兵習射,俗尚囂強。”
“我等拿出錢財,沿途每遇漁村僱些射手壯丁,待飛鯊趕上,興許能有七八十人。”
孫六嗤之以鼻:“還花錢僱人,壯丁上岸擄來就是,唯獨言語不通,號令不行,擄來再多人都沒用。”
“總要試試,興許他們能聽懂葡人的言語,我也會。”楊策說着招呼舵手向岸邊漁村航行停靠,這纔對孫六道:“錢糧還是要給的,這才能叫他們出死力。”
嘴上雖這麼說,楊策心裡卻不是這麼想的,在他看來這是個好機會,能讓他在正當目的下招募一些自己的親信——這的人若會說葡語,那所有海盜首領都沒人能跟他們交流,只有自己。
雖然他不準備做什麼,但總不能一直指望林鳳給他調撥海盜,萬一今後遇上不測那些人跟自己不是一條心可不行。
想到這,楊策望向漁村的目光越發炙熱,手握成拳輕輕錘着船舷。
“你刻的那是什麼?”
“唐詩。”
楊策轉過頭對上孫六疑惑的目光,道:“使至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