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煙，哭吧，哭出來就好了！”喬莫曦安撫着拍打的林煙的肩膀，低垂下的目光裡有着同樣的心痛！
“不，我不哭，哭又有什麼用。我媽不會活過來！”似乎沉默了許久，林煙一顫着羽睫，那一層水汽，稍縱即逝，紅腫的眼中空洞的散發出一股決絕！身子一怔，她隨即猛的一把推開喬莫曦，退到了一旁，冷眼看着喬莫曦！哀怨的面容上清絕冷漠！
喬莫曦被她推開，一再的被她推開，他幽深的眼中有比山高海深的痛苦。“煙煙--”
林煙垂下頭去，她不可以發火，他是喬莫曦啊，是待她情深似海的喬莫曦啊！
“喬莫曦，我--”她呢喃一聲，撲上前去，抱住了他的腰，將臉埋在了他寬闊的胸膛上。這個胸膛，不離不棄，始終爲她留有一片溫暖的港灣，她的喬莫曦啊！愛她寵她的男人，她怎麼能推開他！
悠長的嘆息一聲，喬莫曦伸手，無聲的環住她孱弱的身體。他都懂，什麼都懂！
林錦已經哭倒在李豪巖的懷裡，像個悲鳴的小獸，抽噎不止！“你們都太殘忍了！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媽媽？”
喬震一瞬間陷入了痛苦的往事中，三十五年，人生有幾個三十五年？錦書兩個三十五年都沒有活到！手背上的血一滴滴滴落，顯示着喬震的悲切和痛苦。
顧勁衍把範晴擁在自己的懷裡，“媽，你不用自責了！我媽也不會怪你！”
因爲顧勁衍的不責怪，讓範晴更是愧疚。“我真的對不起錦書，對不起她啊！”
“讓我再見一面！”喬震沉默良久，才說出一句話。他的手背上滴着血，鮮血淋漓卻不及心頭的痛深！
“你走吧！”顧勁衍視線冷漠。“該說的，你該知道的，都告訴你了！對了！那個叫王根生的大窪村光棍，在解放戰爭時候被炸掉了某樣東西！”
所有人都不解！
範晴卻是知道王根生。
喬震也呆了。
“他跟太監一樣，四八年在濱城當搬運工時就被炸成了太監，我還真不知道他是怎麼跟我母親通姦的？”顧勁衍冷然一笑。
喬震一下子臉如死灰，“你說的真的？”
顧勁衍冷笑一聲：“人已死，說什麼都沒有意義了！但，十年前，我就找到了王根生，他跟我懺悔，喬部長，你想知道陷害我母親的人是誰嗎？”
第432章
“誰？”喬震驚愕，一種從未有過的驚懼和寒冷在心底聚集，他看着顧勁衍，等待答案。心中也似乎又了答案，他只是在等待，那個答案是不是他心中想的！
“這，你得去問你的好妻子陳向輝了！”
喬震的臉瞬間慘白如紙。
“高貴的喬夫人到底怎麼陷害了我的媽媽，過程我也不想多說，你還是親自去問她吧！關於卑鄙齷齪的解釋，喬夫人做的是那樣酣暢淋漓，讓人不得不佩服，如此心機，如此心腸，可以用不擇手段來形容了！我母親可不是她的對手！”顧勁衍平靜地說道。
顧勁衍深邃的有些酷似喬震的眼底流淌着暗涌的波濤，知道真相時，他曾想一度將喬家攪得七零八散。讓他們每一個人都付出代價，可，他不願自己是喬震的兒子被任何人知道，他想守着這個秘密永遠做路家的兒子！因爲那時，他以爲生母顧錦書已經不在了，他也不想再跟喬家有任何糾纏，因爲他覺得不理會，是對喬家最大的懲罰！何況他知道喬部長跟陳向輝幾十年分居，在一起的時間實在是太少，真可謂過得是相敬如賓的日子！那樣的夫妻生活，對這兩個罪惡的人已經是懲罰了。
可是沒想到時隔十年後，他的母親還活着！可他終究還是沒能見她一面！她留給他的最後遺言，依然是對他的念念不忘，這激起了他身爲男人和兒子的憤怒。他不能讓他的母親這樣死的不明不白！也該是真相大白的時候了！
喬莫曦這一刻被嚇住了，他聽着顧勁衍平靜的話，腦子裡像炸開了一樣的難以接受！
“你說是陳向輝設計了那些事情？”範晴錯愕。“勁衍，你是不是有證據？你是不是調查了啊？你怎麼不告訴我？你早知道了爲什麼不說？快點把真相告訴我們！”
顧勁衍十分平靜，沒有過度的憤怒，也沒有過度的激動，十年了。如今已快三十五歲的他，早已經學會了將所有心思掩藏於心底！他只是平靜地說着似乎跟自己無關的話，那樣置身事外，卻又氣場強大。“對！有些事，說與不說，總是要自己心裡清楚的！我從來不是糊塗人，也不希望我的生母蒙受不白之冤。”
“陳向輝她怎麼設計了錦書？”喬震因爲錯愕臉上的肌肉跟着僵硬了起來。
他的兒子，他跟錦書的兒子不是個糊塗人，他在變相的指責他自己是糊塗人啊！是的，他不是糊塗人是什麼？他根本是個老混蛋！三十五年，他跟陳向輝孕育了三個孩子，到此刻，他在從來不曾知道的兒子嘴裡得知這樣的真相，他怎麼受得了？原來害的他前妻蒙受不白之冤的人竟然是他的枕邊人！喬震如同被抽走了靈魂一般，徹底懵掉了！
“其實我母親怎樣，跟你們這些人都沒有關係，我以爲只有我自己知道她清白就可以了！但前提是她多年前就已經去世。只是沒想到她還活着，隱姓埋名了這麼多年！而我還有了兩個妹妹，有些事，咱們就得說道說道了。我放過了陳向輝，給了她十年的好日子過！給了喬家十年好日子！現在，我要討回公道了！況且當年蒙受不白之冤的不只是我媽，還有我！被你們指認爲雜種孽種的我！”
喬震再度晃了晃身體，“勁衍，我會給你媽媽一個公道的！”
喬莫曦也跟着臉色蒼白，所有的人都被顧勁衍的話震住了。他如此平靜地語氣，卻有着壓不住的氣勢，他說要討回公道。
“你給的公道早已與我媽無關，她不要你的公道，我媽只要我的公道！但，你們誰也別想安安生生地安度晚年，我要你們之後的生活永遠活在被良心的譴責裡，每天在悔恨的煎熬裡渡完餘生！”擲地有聲的男聲，帶着特有的沙啞和磁性，不疾不徐的娓娓道來，卻像是啐了毒的箭，悄無聲息的激射而來，他顧勁衍，怎麼能讓母親到死還蒙冤？
他的話，讓所有人都跟着蒼白了臉色，包括範晴！是的，誰都不會好過！可以逃得過法律，可以逃得過任何人的耳目，也可以逃脫道德的約束，卻唯獨不能逃脫自己的良心。做了錯事，良心不安，夜裡都睡不好覺。
顧勁衍平心靜氣地說道：“我很慶幸那時由我陪着她，或許，因爲我，她纔在活了下來！怎奈緣分不夠，叫我母親無奈生兒不養！可我不怪她，她依然是我的母親！喬部長，您的現任妻子陳向輝，用一杯烏梅汁，將您的前妻，送上了王根生的牀！想知道她如何自己不在場又把人送上去的嗎？您可以親自回去問問她！”
顧青書也呆住了，“這不是真的！向輝姐她怎麼可能那麼狠毒？”
“林夫人，您不知道王根生是誰，林廳長也不知道嗎？”顧勁衍的視線倏地射向陳晉曦的父親林浩然，他是陳向輝的弟弟！
所有人同時把視線轉向了林浩然，他的臉色微微的白了下。
林煙心裡咯噔一下子挑起來，喬莫曦也是呆了！他媽媽會是那樣不擇手段害人嗎？這是害人啊！
林浩然不說話，他鐵青的臉色，足以說明一切！
林煙空洞的目光看了一眼林浩然，隨後又呆呆的收回目光，凝視着喬莫曦。
四目相對，千言萬語，在彼此的心頭劃過。
她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依舊沉靜在自己的思緒裡，如同看着他，卻又不像是看着他一般！
空洞的黑眸注視着喬莫曦，無力的搖了搖頭，寂靜的容顏上劃過哀傷，片刻又消融在沉寂裡，林煙輕若鴻毛的聲音道：“喬莫曦，怎麼會這樣？”
“煙煙，對不起！”如果真的是自己的媽媽陷害了顧錦書，他此刻的千言萬語，也只能化爲一句對不起！凝神看向目無表情的林煙，喬莫曦心都跟着提了起來，如站在雲端，不知道那一腳一邁就踩空了，摔進了萬丈深淵！
林煙卻幽幽說道：“如果對不起可以，那還要警察做什麼呢？如果把人打死，用一句對不起來彌補，那還要警察做什麼呢？媽媽死了，三十五年，屈辱，含冤，如今來道歉，來懺悔還有什麼意義？三十五年的艱難困苦，三十五年的悲涼悽慘，午夜夢迴以淚洗面的日子，誰來還她公道？善良如果是一種錯的話，那麼我媽媽是不是該跟你媽一樣，不擇手段，費盡心機去害人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如果每個人都跟她一樣，是不是這個世界就不需要法律和道德約束了？”
她的話，讓喬莫曦一愣，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所有人的人都聽到了林煙的話，沉默不言。氣氛格外的沉默和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