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煙深深呼吸，緊握的拳頭鬆開。她望着喬莫曦半晌時間，露出淡淡笑容，輕聲說道：“給你講個故事，隋文帝楊堅有個妃子叫獨孤伽羅，她是個妻管嚴。一次，楊堅趁着獨孤後生病的時候，悄悄和一位叫尉遲貞的美女發生了關係。獨孤後得知他偷腥後，一氣之下將尉遲貞殺了。楊堅知道此事之後，覺得自己作爲皇帝連小老婆都保護不了，失去了自己做男人的尊嚴。於是一氣之下甩袖子，不聽大臣勸，出宮策馬狂奔。大臣追上並扣住楊堅的馬轡，想勸他回去。楊堅發出哀嘆說：‘吾貴爲天子，不得自由！’這就是‘自由’一詞最早的出處。而我！要的是心靈自由。心靈的自由意味着心的自然流淌。而我，現在，能做到嗎？你也說了，只配你嫌棄我，卻不許我嫌棄你，你覺得我自由嗎？若是你覺得自由，那這自由給你如何？我不要這種自由！”
“鈴鈴--”電話突然在深夜裡響起。
那樣清脆的鈴聲，喬莫曦的電話，不是彩鈴，是最尋常的鈴聲，簡潔，刺耳！
他皺皺眉，把她一把推在副駕駛上，自己去接電話。
當看到電話上的號碼時，他當着她的面，接了，語氣恢復平靜，“喂！程程，有事嗎？”
林煙暗暗鬆了口氣，可聽到他說程程時，她心裡還是不由得一顫。
那一瞬間，身體一動，卻是僵硬無比。就像時空忽然凝固住。
就像她孤零零站在人生的十字街頭，找不到方向，身體僵硬……恐懼……聽不到聲音……
深呼吸，深呼吸，告訴自己沒事。真的沒事。林煙在心裡不斷這樣告訴自己，好象就真的沒有那麼難過了。其實……真的沒事。
她打開車門，下車。
林煙下車的動作機械，沒有一絲留戀。她在努力讓自己挺直脊背，希望走的瀟灑點，留一個瀟灑點的背影。
喬莫曦見她下車，握着電話的手一頓，看着她纖細的背影下車，他對着電話，沉聲道：“好！我現在剛好在濱城，馬上過去！”
最後一句話，林煙聽到了！
她擡起頭來，關上車門，朝樓梯走去。
“林煙！”喬莫曦放下電話後低喊。
林煙卻輕輕將臉擡起，她咬住嘴脣。
眼底忽然閃過溼亮的淚光，雖然努力不想讓眼淚滑下來，然而脆弱的淚花依然濡溼了她的睫毛。
她是個沒有資格多想的人，她深知這一點，所以並不想去聽，也不想要他的一切影響着自己。在這世界上，她所能倚靠的只有她自己的力量，只有她自己纔不會拋棄背叛她。
可是，在以往的慌亂恐懼中，她卻依賴了喬莫曦。
但她卻忘記了，他有個程程！他說這一切是交易！思及此，心底恍如被針狠狠扎過，刺痛但是滾燙。
沒有再做任何停留，仿若沒聽到他的呼喚，她擡腿上樓。
而喬莫曦也自然沒有看到睫毛濡溼的林煙此刻的臉上是怎樣的一種表情。
他只是沉默地望着她，望着她忽然變得脆弱的背影，他抿緊嘴脣，背脊無意識地僵硬了。
在林煙終於上到二樓的時候，喬莫曦踩了油門，車子離去。
她站在黑暗的樓梯上，沒有踩響樓梯，聲控燈自然也沒有打開。
她站在樓道里的玻璃窗前，看着他的車子離去，她安安靜靜。
這個冬天很冷，樓棟裡沒有風，可是，她的心依舊無法溫暖。
黑色的車子開出小區，停在了門口，喬莫曦點了支菸，他坐在車內抽着煙。
這時，電話又響了。
他接了電話，說的是英文。“我馬上過去，歡迎你的到來！邁克爾！”
林煙安安靜靜地朝樓上走去，走到了五樓門口，卻沒進門，她往上走了幾步，坐在樓頂和五樓的樓梯上，低垂下眼瞼，黑髮順在側臉，瞧不見她的神情。
當過了良久，她的房門突然打開。
一道亮光從屋子裡照射出來，喬晨曦立在門口，雙手環胸，看着坐在臺階上的林煙，微微的挑起秀眉，“不冷啊？傻乎乎地坐在樓梯上不能啊，裝可憐是不是？可是，誰也不會可憐你，進來！就姐姐我還想着你，感謝我不？”
林煙一呆，看到喬晨曦，淡淡一笑。“我就是有點累了！”
“是呀！姐也很累！”喬晨曦倚在門口，有氣無力。
林煙怔忪半晌，也同時看見了喬晨曦眼中的一抹悲涼，不知道爲何，她突然從她眼底看到了一抹共鳴，那是身爲女人的一種共鳴！仿若這一刻，同爲女人，她們都很落寞。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跟喬晨曦，喬莫曦的姐姐，有點同病相憐的感覺。儘管她知道，不一定，或許只是她一廂情願的這樣認爲而已！
林煙終於還是站起來，笑了笑，進了自己的家。
喬晨曦關門，已經在廚房裡燒水，像在自己的家裡一樣自在，不多時，她端了一杯水給林煙。“有什麼大不了的？女人應該當自強！”
林煙微微一愕，接過去。“謝謝！喬姐！”
喬晨曦也端了一杯熱水，放在茶几上，已經雙腳離開地面，盤腿坐在沙發上。“小林，我看你心思太重！”
“喬姐！”林煙又是微微的訝異。“我沒想太多！”
“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跟喬莫曦吵架了嗎？”
“沒有！”林煙搖頭。“喬姐，我冰箱裡有吃的，陽臺上有香腸，老家帶過來的，你想吃的話，我給你去拿！”
“嗯！明天吃！我在休長假！晚上不吃太多肉。”喬晨曦說道：“你有衣服嗎？我洗澡！我兩天沒洗澡了，都餿了！不想回家，所以沒衣服！”
“呃！有！”林煙站起來：“我有乾淨的沒穿過的衣服，你等着，我給你去拿！”
其實兩人的身材差不多，都挺瘦的，林煙想起喬莫曦買的衣服，還沒穿過，有內衣，她洗了放起來的，還有外套，毛衣什麼的。趕緊去了臥室，找出來，另外找了新毛巾，浴巾，牙刷牙膏。“喬姐，這些都是新的，沒用過的！”
喬晨曦微微的詫異了一下，笑了笑：“沒想到你這麼細心，呵呵！好，我不客氣了，進去洗澡了！呃！”
“你去吧！”林煙說道。
等到浴室的門關上，喬晨曦在裡面洗澡。
林煙這才坐在沙發上，精神突然一放鬆，頓時覺得頭暈無力。這纔想起從下午一直到現在，他們都沒吃晚飯，根本就沒有吃什麼東西。起身去廚房用電飯煲煮了點粥。
突然聽到浴室裡傳來砰地一聲。
林煙嚇了一跳，趕緊跑出來：“喬姐！喬姐？你沒事吧？”
“呃！”裡面已經沒了水聲，像是洗完了澡。
“喬姐？”
“小林，你進來！”喬晨曦有氣無力地說道。
“呃！好！”林煙推開門，一下看到喬晨曦裹着浴巾坐在地上，而浴巾上，染了鮮紅的血跡，不多，卻是觸目驚心的鮮血。
“啊！”
“沒事！只是一點血而已！”喬晨曦臉色蒼白，“你拉我起來！我有點沒力氣！”
“好！”林煙伸手拉她，想着她可能只是來了大姨媽，沒多心，可是拉起來的瞬間，她突然發現不對勁兒，地上好多血，她腿上還有血跡，並且一直有蔓延趨勢。“呀！喬姐，好多血！”
“沒事，小林，給我拿衛生巾，有衛生巾嗎？”喬晨曦扶着馬桶站起來。
“有！喬姐，你到底怎麼了？怎麼會這麼多血？”林煙嚇得把她扶起來，“你等着，我去拿！”
等她回來時，喬晨曦已經把血跡衝乾淨了，只是她似乎有氣無力，好在，血似乎止住了。
“我們要不要去醫院啊？”林煙實在太擔心。
“不要緊，我沒事！”喬晨曦搖搖頭，完全不在乎。“不會再出了，剛纔可能是開水太熱了，一*冷縮，出了點血！”
“你換衣服！我出去，就在門口，你換好了，叫我！”林煙看她臉色實在蒼白的厲害，又擔心她換衣服，自己站在這裡不合適。
“好！”喬晨曦點點頭。
等了足足有十分鐘，喬晨曦終於換好了衣服。“好了，小林，還得麻煩你，過來扶我一把！”
“好！”林煙推開門，看到她坐在馬桶上，換了衣服，而她的衣服在盆裡放着。她走過去扶着她，兩人出來浴室。
喬晨曦坐到沙發上，林煙說道：“喬姐，你坐，我給你盛稀飯，我們吃飯！吃完了我幫你把衣服洗好！”
喬晨曦說：“衣服別動，我明天緩過勁兒來我洗！”
“我幫你吧！”
“不！我自己來，小林！”喬晨曦很認真地說道。
“那好吧！”只當她是不習慣別人動她的衣服，林煙不再說什麼。
兩人吃了晚餐，其實已經可以當宵夜了。
林煙煮的是小米粥，養胃的，兩人還吃了點香腸，電視裡電影頻道播放着周星馳的《大話西遊》，兩人坐下來看電視，笑得開心，笑到最後，都開始抹眼淚，卻又誰都不說什麼。